第3章
同一天出遊,穿着另一個女孩提早買到的同款衣裙。
面對之前沒有相處好的朋友,沒有避開,扯着笑臉貼着別人的熱臉,然後說這熱臉還挺噁心的。
“陳子梅……”
“怎麼了,要和我說悄悄話啊?”陳子梅打笑着她這個前桌。
“就是,老有眼睛盯着……這樣……這樣……”她擺着直勾勾又悄然無息的眼神。
“誰啊!哪個噁心男,草!”
“不是不是,你大聲幹嘛。”前桌壓下她的腦袋,四周看了一眼,“就是和你走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和你去小外賣或者什麼的,那個cns就這樣這樣。”
“不是吧?我不只和你一個人,就是陪人家去買個東西說個話。不對啊,我幹什麼事還要上報天庭啊?你會不會多心了,最近壓力這麼大。”
“屁,就一顆心。不信你去問問張雲,張雲這人最實誠了。”
“行了行了,我信你。這倒是怪我這屬性問題了。”
“屬性?海王交友?”
陳子梅殺了一個眼神過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海王交友有本事有真心有……”前桌忙笑着解釋。
“我懂我懂。衝著你的彩虹屁那我確實是想想了。”
“改變自己,成她那樣的專情公主?”
“改變?專情確實是好,可人又沒有窄成只有一條道。”
“隨便你咯,有事記得說咯,當八卦聽一下也好。”
“滾去複習吧你。”
朋友的相處之道多之又多,最本質的共同點不過就是真心與尊重罷了。甚至願意在從不聯繫的日子裏突然的聊天並不會尷尬。
數量並無代表性。
“我知道你身邊有很多朋友。你真的很好,那麼多人願意在你身邊。那我在你心裏算什麼位置?在你的朋友里排在哪裏?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你和大家在一起笑一起學習,我也很想融進去,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我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
這張紙條看得陳子梅臉色稍僵,她把紙條原原本本的折好,卡在了筆盒子的縫隙里。
“怎麼了?”
旁邊的張雲看到她的動作。
“沒事。”
“待會能教我一下剛剛老師講的那道空間幾何不,梅?”
“晚上教你行不?要不你去問問課代表先。”
“好。”
陳子梅從空白的答題卡上撕出半片紙,醞釀著語義。她不想會搞成這樣,但也不想亮出枱面上來。
“就是平常的相處,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大家本來很好相處,你可以慢慢融入。而且你不是還有你男朋友嗎,你們可以相互陪伴學習。”陳子梅寫得焦頭爛額,對於寫東西她從未這般毫無思緒。
這倒又讓她想起瑣事,每當有熟人看到陳子梅,一般會說子梅比以前初中好看了。陳子梅也是實誠地應着對方,簡單地交談着。而要是一旁有池寧史,她會說是因為跟着她別人就會變得漂亮或者說陳子梅以前就是個中年婦女的操勞樣然後現在變得年輕了。
玩笑話陳子梅聽得多,倒是笑笑就過去,也可以加進去打鬧打鬧。但是她嘴裏出來的玩笑話倒是只有她自己笑笑就過去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排一下名字,從你那群初中朋友排,然後還有高中這裏的朋友。”
紙條傳回來了。
自以為是,自作多情,自己給自己掛忠貞不渝的牌坊?
“我靠。
”
陳子梅無聲道,將歷史書一合,把剛才張雲那道題的空間幾何體在稿紙上演算着。
下課鈴響前幾分鐘陳子梅就把演算過程給張雲,“大概是這樣,用向量和坐標軸……你看看先。”
鈴一響,陳子梅就上樓去找了池寧史的一個朋友,這也是她認識的。
“建議,我只提供建議,估計是你給人太多好意,好意?嗯,安全感?就是讓人很舒服的相處。她以為是唯一,可這是你的日常,那這算不算是你的福氣?那她就是依賴你,要不慢慢遠離一下她,就是那種舒緩。”
“我真是謝謝你,站着說話不腰疼,這福氣給你要不要。”陳子梅既無奈又好笑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哎呀。”對方自己也笑出聲來了,“三觀正嘛,但是呢正不代表全部的對的種類。她就屬於那種把她認為正確的三觀硬是套給旁邊人,但是呢用得就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方法。”
陳子梅點點頭。
“那你會說那些事嗎?”
陳子梅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移開的目光,“說不定。”
“那個,我讓她找你聊聊好吧,也算是疏通疏通心情。這樣行嗎?”
“好。”對方像是鬆了口氣,笑着回應。
陳子梅自然懂得,但是確實想到對方與池寧史沒有在一個班的相處自然是不願多一事去兩邊得罪。權衡好兩邊,最好是調和。她也不好在對方這裏多說池寧史的不好。
天變得比臉快,但臉沒有天那麼見得光亮。
陳子梅細聲地跟她說,希望她今晚有空或者什麼時候有空去找一個那個女孩,聊聊天談談心都好。
池寧史沒有說話,拉下了臉。眼淚含蓄,堅強地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了,“不需要。”
自己想通也好,人嘛,多多少少就是有點小脾氣。自己也是多少有些奇怪的脾氣。
陳子梅倒也不屑於把不舒服的原因告知身邊的人。至少在這一刻她是不屑於。
但是很快陳子梅就被自己這種自視清高的不屑餵了一碗狗屎。
池寧史晚上回去一熄燈就淚眼婆娑了。她靜靜坐在自己的床上,月光透着玻璃窗照映着水光靈靈的眼淚上。極力忍耐着哭聲,肩膀一抽一抽的,像高壓水管斷了但是在四處甩動一樣。
哭了?會不會是我今兒說話太急了?應該慢一點解釋。
這池寧史哭着哭着就像坐了輛電梯一樣,坐到了景明的床上去了。
景明是陳子梅高一認識的女孩子,是那種給個麥克風就可以搖嗨整個場子的人,也是那種可以赤手空拳抓公交變態的女孩。
陳子梅和景明截然不同但是又處處相似。她們一起騎車穿過大街小巷,一起看過海邊的日落,一起吃過椒鹽螃蟹和皮皮蝦。
陳子梅沒有幫景明擦過眼淚,只是叫她過去給她買咖啡和奶茶。景明也沒有看過陳子梅的臉,只是用相機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笑容和憨態。
景明抽拿着紙巾,抽紙巾的聲音刷刷地都壓不住嬌泣聲。
“沒事吧,怎麼了?”景明小聲地問着。目光的餘光一直掃向陳子梅的床位上,平時池寧史與陳子梅什麼關係她清楚但是也模糊。
“沒事沒事。”她小聲地吸着鼻子。
池寧史不說話,景明也不好問。
“就是要是有一個人平時對你很好很好,然後她有很多朋友,也對別人也很好很好,但是她就是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我就是對她也很好……我們就是就是最好的朋友……”
“她怎麼這樣?嗯,可能就是她比較多朋友,這很正……很常見。”
“可是我對她那麼好,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冷暴力我,我不知道怎麼辦……”
“有些人就你對她好她就不會領情,這種人就不要值得你去留戀去傷心。就是有這種人的。那個你別哭了。”景明講得自己都舌頭打結了。
“那個人你也認識。”池寧史悄悄壓低聲在景明耳邊說。
“誰?”
“我們出去講好不好。”
“好。”景明拿上那包紙巾。
出了陽台,池寧史吸溜着鼻涕,說:“陳子梅。”
“?”
景明一下子就呆住了,她像是被冷水從頭澆到腳。
靠,那剛剛的話陳子梅不是全聽到。我……我怎麼說了那種話!她是不是會對我很失望?要是她聽到,這要怎麼怎麼解釋!景明心裏懊悔地像給自己兩拳,腦子一片空白。
“我們回去睡覺吧,外面很冷。”
“好。”景明抽搐着嘴角,她從來沒有這麼心神不寧過。
待身邊都毫無動靜時,池寧史突然在陳子梅的床邊對着她喊了聲:“晚安。”
看到陳子梅沒有動靜,池寧史也回到自己的床位。
直到真的寂靜到只剩下風擠着門縫進來的聲音,陳子梅摘下了雙耳的耳機,枕頭下的MP3根本就沒有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