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百棵梧桐樹風波
《尚派》是個資歷很淺的新雜誌,受眾群體很有限,遠不能和新洲晚報等媒體相比,卻居然唯一受到董事長林義單獨宴請,這裏面有一個關於新洲棉紡廠新水河500棵梧桐樹的事件。夏欣雨就是這500棵梧桐樹事件的重要策劃執行人之一。
遠大國際商貿城規劃期間出現一個不小的插曲,鬧得沸沸揚揚。就是關於棉紡廠範圍的500多棵梧桐樹爭議,這些梧桐樹有40多年了,是新洲棉紡廠五周年時栽的,當年新洲棉紡廠作為全國三大棉紡企業之一,經常有省市甚至中央領導來視察,為了提升廠周圍環境,改變廠區周邊面貌,也是提升新洲對外形象。市委發動市民在新水河兩岸義務種樹,新水河當初的修建是個大工程,河坡較緩,離新水河水面1米左右有六七米闊的路面。順着這路面向上大約75度角10米左右才到上面的路面行人道。行人路面兩邊就是當年種的500多棵梧桐樹,吉祥寓意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把光禿禿的新河兩岸變成新洲一景。這裏有水有樹,環境幽靜,周邊人都愛來散步休閑鍛煉。當年人民生活條件有限,自然對這個河道建設沒有太多的奢求。現在遠大國際這個項目把新水河分為南北兩塊,新水河成為這個大項目的內河,這個項目定位就是城市高端新地標,新水河建設自然要徹底改變。招商項目中就明確規定建設新水自然休閑公園的規劃要求。這樣改造新水河兩岸的環境自然就有項目投資商遠大來做。
棉紡廠倒閉后,兩岸梧桐也似乎衰老了,長期缺乏修理維護,東倒西歪,還有雜草叢生,垃圾遍地。既然是涅槃重生,就要來個徹底改變,遠大嫌這些枯藤老樹衰敗不堪,影響新洲最高端的項目,規劃中兩岸500棵梧桐樹都被運走。遠大就是要給新洲人耳目一新的國際范的感覺。正如他們前期廣告中宣傳的,“遠大國際商貿城用世界視覺定位新新洲。”給這小地方人無窮無盡的想像!遠大一定不負新洲!
“這些樹哪裏還有地方栽,這麼大樹也不容易成活了。”遠大一個年輕人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是市政府的事,他們在松山植物園一帶象徵性載幾棵,給市民一個說法就行了。其他找一家木材傢具廠,包給他們,我們就不費神了。省了一筆修理費用,至於這個賣樹款項我們還用在這個項目上,當然哦也沒有多少錢,我們遠大還是要花一筆錢的。我們也說得過去。我們這個項目可是改變老區形象的重要工程,這個政府必須無條件支持。”大塊頭項目總監一臉傲慢,滿不在意地說。
牛逼哄哄的遠大對500棵梧桐樹命運就這樣三言兩語敲定了。
重新安排設計綠化,鋪一些草坪,栽一些綠意盎然的樹,然後修建一些休閑亭台,安排健身器材和休閑座椅,沿途設計一些藝術造型的燈光,在這個大約3里路面中間中間設計一下很有藝術特色的咖啡廳,酒吧,水上餐廳等等,打造時尚品集中地。晚上我們在新水河安排一些噴泉燈光,這個就是新洲的曼哈頓,小資時尚圈,這個商業價值就不可小覷。規劃設計確實很漂亮、很現代。給新洲市民提供一個現代休閑場所,這樣才和遠大國際高大上的項目調性相符。公園被命名為遠大慢樂公園,即遠大又有情調!這樣才能把新洲包括來新洲發展的最有錢的人吸引來!大塊頭項目總監對總部的設計大加褒獎,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新水河建國路那邊已經開始砍樹了,
是遠大聯繫的新中州傢具公司。為了掩人耳目,他們說移栽,挖掘機挖、大卡車正運。其實都被運到郊區電鋸廠去了。正在鍛煉的棉紡老人相互傳開了。周老頭早上手裏拿着《新洲晚報》大喊大叫。你們看這個頭條《棉紡廠涅槃遠大描繪新洲新藍圖》,啥個新藍圖,這些梧桐樹都要砍掉。剛剛過來看到建國路那邊許多人在砍樹,幾個車子停在那。“啥個子,啥個子。”舞劍的、跳舞的、唱歌的棉紡老人呼啦涌過來。大家圍着周老頭的報紙看着。四十多年的樹就這麼砍了,亂砍樹木是要犯罪的,政府就這麼縱容遠大?仗着有錢就來禍害新洲老百姓。大家七嘴八舌,義憤填膺。一個穿紅綢衣服舞劍的胖阿姨連忙說,給老歐打電話。對對對,趕緊給老歐打電話。大家嘴中的老歐就是歐副廠長。有人連忙給歐廠長打電話。歐老68歲了,退休了還是這些老夥計的廠長。
歐副廠長一聽到政府同意遠大要砍了新水河岸的500棵梧桐樹,那就像挖自家家祖墳一樣不可容忍,“混賬,這幫混賬東西。”一向沉穩的老歐氣的手發抖。說著就往外趕,歐家老伴連忙說,“老歐你心臟不好,千萬不要生氣,退都退了,還操什麼心。”“你懂什麼!”“加一件衣裳。”說著匆忙從柜子裏拿出一件灰色外套追到門口,老歐已經騎着電動車跑遠了。歐廠長老伴氣得直搖頭。這老傢伙,還是那會火急性子。
在棉紡廠老副廠長歐志常的帶來下,很快組成五六十位老人的護樹隊立刻趕到建國路把挖掘機包圍起來。倔強的周老頭要往挖掘機上爬,被及時趕到的警察勸說下來。大家群情激昂,紛紛指責遠大,指責政府。大罵政府為了迎合開發商,把什麼都賣了,新洲是新洲人的還是開發商的?這些梧桐樹都是他們剛進廠時栽的,承載着他們對這個城市的成長記憶,與新洲大學的櫻花、女人街石橋、古建、人民廣場鐘聲等等成為新洲八景之一。尤其是上了年紀的棉紡廠老職工和周邊居民對這片梧桐有特別的感情。就算改建也應該叫新水河公園,這是那個時代留下來的這個城市的地標,怎麼變成遠大公園,老祖宗都改姓名了。除了這些老棉紡,其他市民也紛紛指責遠大的規劃設計,有人甚至說有了遠大沒了新洲,大家紛紛指責遠大不是建設新洲,而是破壞新洲人們對這個城市歲月回憶和情感的念想,甚至有仇視心理的人提出遠大滾出新洲。建設新新洲和保護舊新洲發生矛盾,市民呼聲把遠大推到浪口風尖。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公交車、小轎車、電瓶車、自行車堵在一起。急躁的車喇叭、憤怒的申討聲、看熱鬧的嬉笑聲亂作一團。五六個交警滿頭大汗地在疏導交通。大聲喊着不要聚集,把路讓開,不要聚集,把路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