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阿貓
“是。”
凌劍現出愉快的笑容，“你倒沒有另我失望。”
嘆息一聲，凌劍接著說道：“只不過，從今以後，你的處境可就十分危險，因為想殺你的門徒會有很多。”
古鋒平靜說道：“我聽說阿刀是二少主的人，這麼一來，第一個要殺我的人恐怕是二少主。”
“不，我絕不會殺你。”凌劍悠然道：“你能殺死阿刀，只說明你比他強。我是個愛才之人，又怎麼會殺你呢？可是，我雖不想殺你，別人卻想。你若想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將要殺你的人都殺死。”
他用手拍了拍古鋒的肩膀，“古鋒，你可一定要留心。”
“多謝二少主提醒。”古鋒早已見識了凌劍的殘忍手段，此刻又感受到了他的智慧和深沉。在他看來，這少年雖然年少，卻毫無疑問是個厲害角色。
凌劍慢慢轉過身，看向坐着的五個人。“馮叔叔，您覺得古鋒怎麼樣？”
這個正襟危坐的白袍中年人開口說道：“殺伐果決，能堪大任。”中年人名叫馮化，是生死門的五大頭領之一，也是凌決勝的又一親信。
“馮叔叔還是這麼有眼光。只不過，古鋒卻是杜叔叔的人。”
“哦？”馮化突然起身，用確認的語氣問道：“古鋒，你當真已效命於杜松？”
面對問話，古鋒站立地上，卻是思忖不語。他從兩人的話語中，已然知道生死門門徒必然是有派系的。所以，要回答這個問題，可得十分謹慎。他還沒有弄清楚這裏的局勢，一旦草率，就有可能得罪上面的主子。
“古鋒，馮頭領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凌劍用提醒的語氣說道。
古鋒在內心冷笑一聲：若非你這個凌劍故意給我出難題，我用得着這麼為難嗎？
但他立刻就恢復了鎮靜從容，悠然說道：“回馮頭領的話，屬下要效忠的，一直都是生死門。”
馮化縱聲一笑，厲聲道：“效忠生死門，這很好。可你為什麼不說效忠於宗主呢？”他走出幾步，厲目看向古鋒，“你要明白，生死門可是屬於宗主的。”
“屬下之所以沒有這樣說，是因為我還不配。”古鋒看向馮化，懇聲接著說道：“屬下還不具有效忠宗主的資格。”
“你倒的確有些見識。”馮化看向凌劍，恭聲道：“二少主，這還真是個明眼之人。”
凌劍滿意地點了點頭，“有勇有謀，確很難得。”
他又冷笑一聲，道：“然而他到底如何，還是等他活下來再說吧。”
“馮叔叔，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說完，凌劍疾步走出，那紅臉胖子立刻起身跟在了他的後面。
凌劍行在兩列門徒的中間，似有意或無意地一轉身，就看到了陳奇的臉。
此時的陳奇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可是在凌劍的注視之下，他畢竟流露出了人的情感。然而他雖變得恭敬了一些，卻也並無諂媚之態。
“陳奇，你可一定要當心，以古鋒的身手，他很可能會成為眾門徒之首。”
說完，凌劍就疾速走出，很快就消失在大廳。
陳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面色未現出任何的變化，心境卻瞬時就發生了變化。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古鋒，不由自主地想起死在他手裏的吳念。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吳念是假冒的，卻終還是將古鋒與吳念聯繫到了一起。
注視着古鋒的輪廓，陳奇突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覺得，古鋒的神色間，依稀和五年前的吳念有着相像之處。
然而這種感覺只是一閃而過，他最關心的還是吳念的武功。上次比試，他雖然落敗，可是戰勝古鋒的信念卻正是在落敗后徹底形成。古鋒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和危機。
馮化看向坐着的三個男子，“你們三位可有什麼要說的？”
這個短須長面男子突然站起，對着眾門徒喝道：“阿貓，你出來。”
古鋒一聽阿貓這個名字，立時轉身，就看到一個少年男子從人群走出來。
古鋒看這少年，只見他斜眉入鬢，一對眼睛不大不小，鼻子雖不是很挺，卻也並不難看。他的容貌雖然發生了大的變化，可古鋒畢竟還是能夠找出昔日的影子。
阿貓身材纖細挺拔，佩着不長不短的腰刀。刀雖在鞘中，可是從刀鞘來看，就能看出是一把輕巧的刀。他的左手輕握着刀柄，手指細而長。看其身型和所佩腰刀，就能猜出他練的一定是輕快的刀法。
短須男子悠然問道：“阿貓，聽說你的刀法又精進了不少？”
阿貓喜色道：“回段頭領，的確又有長進。”
這短須男子名叫段雄，亦是生死門五大頭領之一，卻並非凌決勝的親信。
段雄點了點頭，立時走出來，很快到了馮化的身前。
“馮頭領，我想讓阿貓展示一下他的刀法，不知您意下如何？”段雄雖是頭領，但對馮化極為恭敬，顯然是因為凌決勝的緣故。
馮化微微一笑，“我沒什麼意見。”看着段雄，他疑聲問道：“不知段頭領想讓他如何展示？”
段雄恭聲道：“最好是與別人切磋。”
馮化點了點頭，立又疑聲問道：“但不知該讓誰與他切磋？”
段雄緩聲說道：“阿鵬。”
馮化悠然道：“不錯，阿鵬的武功以剛猛見長，確可以檢驗阿貓的刀法。”
段雄得意地笑，厲聲道：“阿鵬，站出來。”
這一聲之後，這個威武高大的漢子就走了出來。他的武器是一把烏黑的長柄單錘。
他手握着錘柄，將錘扛在肩上。錘與衣服都是黑色，再加上他的皮膚本就黝黑，遠遠看去，便似一塊黑布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段雄問道：“阿鵬，不知你能否擊敗阿貓？”
阿鵬面無表情，緩聲答道：“比過才知道。”
段鵬微笑點頭，又看向阿貓，悠然問道：“阿貓，那麼你能否擊敗阿鵬？”
阿貓沉聲道：“三招之內，屬下將他拿下。”
“你——”阿鵬厲目看向阿貓，“阿貓，狂妄之極！”
阿貓微微一笑，“是否狂妄，讓事實來證明。”
“阿鵬，既然人家如此看不起你，你可一定要給自己爭一口氣。記住，生死門的較量，從來都是以命相博。”
阿鵬點了點頭，“一擊必殺，殺則必亡。屬下明白。”
這大廳實在很大，所以即使站着數百門徒，卻還是留出挺大的一塊空地。
阿鵬慢慢走到空地，面對阿貓，沉聲道：“阿貓，請吧。”
阿貓從容走過來，與阿鵬相對而站。兩人互相打量着對方，都沒有出手的意思。
然而，就在阿鵬思考着該如何出手的時候，阿貓突然踏出一步。
這看似簡單隨意的一步，卻讓阿貓的人對上了阿鵬的後背。
顯然，阿鵬還並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但是臉上已經帶上了吃驚之色。
他也不能出手，這並非阿貓佔了先機，而是因為他已經落到了阿貓的攻擊範圍之中。
阿貓悠然說道：“第一招。”
阿鵬失了先機，卻也沒有半點慌亂。他明白，自己雖然露出了破綻，可阿貓畢竟有着忌憚。
阿貓的忌憚，正是阿鵬的鎚子。阿貓的刀可以揮出去，阿鵬的鎚子也可以砸下去。刀能否在錘砸下來之前砍到阿鵬的身上，阿貓並沒有把握。阿鵬從來都是一個不要命的人，所以阿貓絕不敢貿然出手。
在阿鵬的注視下，阿貓快速退出一步，退回原地。看到阿貓的這一變化，阿鵬並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同尋常。
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剛開始的對峙狀態，阿鵬也開始重新尋找自己的機會。
然而阿鵬終還是疏忽了，因為阿貓之所以退出這一步，正是為了尋找他的機會。
他的機會就是阿鵬的疏忽！刀光一閃的同時，阿貓如一隻靈貓一樣躍起，已站在了阿鵬的身後。
阿鵬立時轉身，突然就感到了微微的疼痛。一低頭，他就看到了胸前的一道口子，從衣服看進去，已經流出了血。
阿貓伸出兩個指頭，“第二招。”頓了頓，他又悠然道：“你敗了。”
顯然，阿貓對阿鵬手下留情了，因為那一刀阿貓如果刺得深一些，阿鵬已經死去。
“啊！”大呼一聲，阿鵬面帶盛怒，飛身而起的同時，大鎚就砸了下去。
在這一剎那間，阿貓的臉上現出一絲不屑的笑意，是不屑的笑，也是殘酷的笑，因為殺人是件非常殘酷的事。
這一招，阿貓動了必殺之心。對他來說，當著眾門徒的面殺死阿鵬，是可以起到震懾作用的。對殺手來說，震懾力極為重要。
他閃避過大鎚的擊打，在阿鵬空門大開時揮出了必殺的一刀。
阿鵬並沒有倒下，只是眼神裏帶着驚異之色。和阿鵬不一樣，阿貓的眼神里除了驚異，還有驚懼。
阿貓的刀，已不在他的手中，而是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這人就是古鋒！沒有人看出古鋒是如何到阿貓身前的，總之，他奪下了阿貓的刀。
刀在古鋒手中，刀刃正對着阿貓。
阿貓突然收起了驚懼，微微一笑，對古鋒道：“那麼，你就殺了我吧。”
古鋒也是一笑，“不，我絕不想殺你。”用左手指了指阿鵬，古鋒悠然道：“我不過是為了救他。”
將刀拋到空中，古鋒轉身就走。
阿貓接了刀，立刻還刀入鞘。他僵硬地站在了地上。別過了臉，居然連阿鵬都沒有勇氣去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今天，阿貓才算真正理解了這句話。
在古鋒走過他的身前，阿鵬突然轉身，泣聲問道：“你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