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帶上擂台來的那兩人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長得但也有幾分姿色。可惜扣眼珠子的扣眼珠子,扯頭髮的扯頭髮,撕衣服的撕衣服,跟鄉野村婦打架也沒什麼兩樣,打得可謂不堪入目。倒是在撕扯中扯掉了許多紐扣腰帶,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肌膚,引得下方圍觀之人的陣陣鬨笑。
張夢溪垂下眼眸,有些不耐。
旁邊的十三夫人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這兩女,只因為一個男人和嫉妒,便不惜聯手害死自己的金蘭姐妹。後來又怕事情敗露,相互揭發,最後一起入了監牢,被判了斬首之刑。我花大價錢把她們保了出來,送來這裏,你們說是不是很有趣?”
鄭和嘆息道:“人心醜惡,與武功高低無關。江湖中那些各種勾心鬥角,跟她們二人這樣撕衣服扯頭髮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十三夫人冷冷道:“卻不知那些真正的高人看我們這些人之間勾引鬥角,是不是正如此時我們看她們扯頭髮一般的心理?”
張夢溪心中暗想:“怕是沒有什麼區別了。”
沈春鴻也嘆息道:“怕是沒有什麼區別了。”
十三夫人目光一凜,伸手從左右侍女腰間拔出兩把吹毛斷髮的利劍,甩了出去。只聽見“叮”的一聲,兩把劍同時插在擂台二女的身後。張夢溪有些訝然,鄭和卻撫掌贊道:“夫人好劍法!”
那二女呆若木雞,看看長劍,又看了看十三夫人,同時屈膝跪下,眼眸含淚,顯得楚楚可憐。十三夫人冷冷道:“你們以為買通了那個狗官,同時進了監牢,便逃得掉我江河盟的家法嗎?”
二女含淚拜道:“夫人饒命……”
十三夫人冷冷道:“裝那潑婦樣給我看呢?今日你們只有一人可以下得了擂台,跟我回去受家法伺候!”
其中一女淚如雨下,凄聲道:“夫人……”話音未落,突然一掌打向另一女的胸口。不曾想另一女子竟也早有防備,伸手隔開那要命一掌,身形猛的后提,反手拔出長劍,朝那女子頭頂凌空劈下!另一人想也不想,拔出另一把劍格擋住。
她們二人在擂台上身形飄忽,只聽劍鋒交錯的清脆劍鳴不絕於耳,十分好聽。張夢溪練劍才兩天,但眼力已經很不俗了,居然發現她們用的是同一種劍法,或者說應該是一種劍陣。
鄭和久久沉默,突然開口道:“這莫非是潛龍劍陣?只在古書看到過,沒想到真有人練得成。”
十三夫人淡然道:“真正的潛龍劍陣,需要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胎五人,心意相通且從無彼此猜忌,更重要的是練劍資質也得一般無二,誰高了低了都不行。如此才能做到五劍一心,同進同退,一體成蛟龍,這樣才不負潛龍勿用之名。但如此苛刻條件的五人,華夏前後四千年恐怕也只有創作劍陣者的那一例。自從上代寨主得到此陣法后,歷經三十年也沒找到合適人選。因此我花大代價請人改了劍陣,降低了要求,又找到她們五個姐妹,才勉強練成。只是威力較之原劍陣,削減成了不到四層,勉強達到了一等劍陣的水準。可惜如今五失其一,其他四個只能淪為四把廢鐵了。”
鄭和嘆息道:“夫人身後那兩個孩子,資質不錯,底子也打得極好,說廢鐵就未免過了。”
十三夫人眼眸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夢溪偷偷打量了下十三夫人身旁的兩名佩劍少女,她們手扶空蕩蕩的劍鞘,臉上無悲無喜,也不知道對於鄭和的評價有何感想?
沈春鴻突然道:“聽夫人說的,
想來那潛龍劍陣威力極大。但歷來威力越大的劍陣越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更改,不知是哪位高人替夫人改的潛龍劍陣,可否方便告知?”
十三夫人漠然道:“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是天下第一的陣法大師諸葛瞻焱老前輩。”
沈春鴻驚道:“是諸葛世家的當家家主諸葛瞻焱老先生?”
十三夫人神色十分冷漠,口氣生硬道:“不錯,就是那個跟蜀中唐門是死對頭的諸葛世家家主,號稱“長夜難明,金木張眼”的諸葛瞻焱老前輩。”
鄭和嘆息道:“原來如此,我總算明白啦。”
遠遠傳來慕容雲忍俊不禁的笑聲:“沈兄,你這演技……略顯浮誇了些……,十三夫人嘛……又有些……過於淡然了…………”
見張夢溪有些茫然,蘭姐輕聲給他解釋道:“就是當年漢丞相諸葛孔明的那個諸葛世家。他們不僅擅長陣法,也跟蜀中唐門一樣通曉機關製造,許多年前兩家曾有過一場不為外人知曉的機關比拼。唐門僥倖贏了,因此諸葛世家便退出了蜀中地區,約定五十年後再比一次,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就在這幾年了。”
鄭和毫不在意笑道:“此事雖是武林秘史,在這個地方卻也算人盡皆知,蘭掌柜的也不必如此忌諱。諸葛世家雖退隱武林多年不曾出世,卻無時無刻不想奪回先祖諸葛武侯曾經居住過的蜀中地區。三十年前姚廣孝獨戰正邪兩道整個江湖武林,除了他自身那高絕的武功外,最大的憑仗就是他那神乎其技的機關術!”
鄭和突然嗤笑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對着空中某人說道:“你怕蜀中唐門,怕不怕那即將再度出世的諸葛世家?你說你們躲在老鼠洞裏都躲了那麼久了,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攪身到這場未來的機關大戰之中……”說到這,鄭和突然幸災樂禍的吃吃笑了起來。
那位“地鼠門”冷冷的傳來一聲:“哼!”
鄭和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張夢溪已經明白了唐嘯林死都要把琴無弦帶回唐門,而十三夫人不惜親身下場的理由,江河盟的立場便不言而喻了。既然明白了其中因果,那張夢溪也就不在意了,將目光重新投回擂台。
擂台上的二人加上被她們害死的那個女子,以及十三夫人身後的兩名佩劍少女,其實五人從小一同長大,一同練劍,相互之間十分熟悉。往往一人劍招未出,另一人就已經做好了破招的準備,因此看起來不像是來廝殺的,倒像是來舞劍助興的。
鬥了三四十餘回合,-其中一女突然開口道:“你莫非當真要殺我?當年我們……”
另一女嬌聲喝道:“住口!”
便是這句“住口”,使她的內力出現了一絲不穩,心情激蕩之下,劍招有了一絲破綻,原先開口的女子等得就是這一刻,手中長劍猶如靈蛇一般順着那絲破綻游入,等到女子發現不妙,那把劍已經刺進了她的咽喉。
那女子咽喉被刺穿,割裂了聲帶,本該說不出話,但還是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令張夢溪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艱難得說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黃泉……黃泉路上,我……會等你……來,你……莫來的……太晚,你知……道……的……,我最怕……一個……人……,我怕……冷…………”
她對面的女子面無表情,將手中劍橫得一拉,斬斷女子半個脖子,鮮血猶如一道噴泉潑出撒在地上,顯得格外血腥。她看也不看倒下去的女子,只是雙手捧雙劍單膝跪下,垂頭說道:“賤婢願跟夫人回去受家法懲治!”
十三夫人面無表情,冷冷道:“滾下去吧。”
張夢溪看着擂台上鮮血緩緩流過,一滴一滴的從邊緣低落,突然乾嘔起來,但他只吐出一團又一團的苦水。
蘭姐緩緩站起身,對着全場宣佈:“今天就這樣吧。”
台下群眾開始喧鬧起來,紛紛質疑聽雪閣破壞規矩,因為宜蘭園三層樓一旦開啟,就從來不曾只死過一個人就結束的。蘭姐厭惡的目光掃視全場,冷聲道:“都給老娘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