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界滅后的生機
“他是魔物，是命中注定的，無法改變！”
“他是禍端，是我們的災難，不應存於世間！”
“他生即是魔，是我族之災禍！”
“誅殺魔種，還我族族運昌隆！”
永恆的黑暗之中，彷彿有無數只手蔓延過來，手掌上覆蓋的鱗片閃爍着冰冷的光澤，裹着一層朦朧的光，卻無法掩蓋那刺骨的寒意。
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幼童身軀不斷地下沉、墜落，深陷泥沼，被一股股磅礴的力量反覆撕扯，掉入深淵，耳邊那充滿殺意的咆哮聲從未停下……
“不，我不是！我不是！”
當凌天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是在一個溫暖柔軟的床榻之上。
清醒的一瞬，他猛然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還蘊含著濃濃的驚恐！
鼻息間縈繞着淡淡幽香，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凌天此時卻無心思考這是什麼地方，因為他的腦海中還殘留着一副此生都無法遺忘的畫面。
天地失色，日月皆殤，蠻荒之地，生機無存。
一道璀璨絢爛的光柱自天外驟然綻放，浩瀚的靈光點亮了死寂的宇宙，生活在小天界的無數生靈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匍匐在地，滿臉獃滯，心中湧現無盡的絕望，頹然接受命運的安排。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就在下一個瞬間，絢麗的光柱刺破天穹、貫穿大地，恐怖的能量風暴化作一個漩渦擴張開來，所過之處，一切生命成為虛無，萬物寂滅！
不知多少生靈在這肆虐的風暴中悄無聲息地湮滅，在這天災一般的恐怖攻勢面前，人力渺小的宛若螻蟻。
大地崩裂，凌天與其他人分離，墜入深淵，黑暗之中，隱約可見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光。
象徵著毀滅的風暴擴散開來，世間的一切都漸漸崩潰、瓦解，整個小天界在頃刻間化為宇宙塵埃！
呼吸漸漸平穩，然後便是一股劇痛潮水般的湧來，饒是以凌天心性之堅韌，面龐也在一瞬間變得扭曲猙獰，忍不住倒吸了幾口涼氣。
不過這種狀況反而是讓他放下心來，位面毀滅，小天界徹底崩潰，能在這種世界末日般的情況中活下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仔細地檢查自身，凌天面色微變，血肉撕裂，筋骨斷開，臟腑受損，身體可以說是糟糕到了極致，但真正讓他驚訝的還是心脈等關鍵部位竟然毫髮無傷。
說毫髮無傷或許有些誇張，只是相比較於其它地方的傷勢之慘重，不值一提罷了。
房中的幽香與柔軟的床榻似乎有安心靜神之功效，減緩痛苦，安定神魂，讓凌天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那一刻末世降臨，空間崩塌，萬物皆滅，凌天幾乎剎那間就陷入昏迷之中，現在想來，在視線模糊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了老師的身影……
金色長發隨風飛揚，挺拔的身姿頂天立地，滅世雷霆在他的身邊交匯、糾纏在一起，刻畫出一個又一個玄奧的符號，以一種十分蠻橫的姿態撕裂虛空，橫渡星海，從宇宙邊緣的角落來到了這片陌生之地。
危急時刻，又是老師留下的後手救了自己嗎……
以世人無法理解的神通手段擊穿混沌虛空，在界滅之浩劫中保存下一份生機……
可是，其他人呢……
大家，都還活着嗎？
凌天於小天界結識了一群夥伴，數年相處，每個人的身上彷彿都矇著一層神秘的面紗，他們來歷神秘，皆有秘寶護身，非凡俗之輩，
讓人捉摸不透，但他們……還活着嗎……
如果還活着，大千世界，諸天無垠，何日才能再見……
自己現在又身在何方，躺在此處，重傷不得行動……
在凌天心思急轉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風雪頓時湧入屋內，讓身體虛弱的凌天感到陣陣寒冷。
剎那間，他原本暗淡的眼神變得如刀鋒般凌厲，這是長期的磨礪所培養出的習慣，來到一個陌生之地，總是保留着幾分警惕。
這種凌厲一閃即逝，很快便歸於平靜，那一瞬間，房中平添幾分冷冽肅殺之氛圍。
緊接着，一道嬌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是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小女孩，小臉被凍得通紅，大眼睛水靈靈的，宛如一個瓷娃娃般可愛動人。
她看着清醒過來的凌天，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眸中有着驚喜之色浮現，還不待凌天說些什麼，就看到她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姐姐，那個大哥哥醒過來了……”
聽着門外傳來的歡快聲音，凌天微鬆了一口氣，這個小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壞人，自己的性命終歸是保住了。
他並不怕死，只怕死得毫無價值，還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還有很多的恩怨沒有了解，自己可不能平白無故死在這裏。
微微移動身軀，體內便傳來陣陣撕裂的感覺，那種劇痛，就像是要把自己的血肉與骨骼揉碎一樣。
凌天苦笑，這一次傷得可真夠重的，不過這樣也好，肉體上的痛苦讓他不會忘記過去，牢牢記住往昔的一切，終有一日要去清算所有。
下一刻，一股暖流突兀的出現在凌天體內，緩解其痛苦，修復殘破的肉身。
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此時所處環境的特殊性，短暫的失神之後凌天已經是目瞪口呆。
天陽玉雕琢而成的床榻，飄渺紗織成的被褥，玄晶髓點燃釋放的幽香，自己的身上還均勻塗抹着乾坤膏……
這些東西，每一件都是無價之寶，每一件都堪稱神物！
神物意為神袛方能使用之物，或許有所誇大，但它們的價值絕對難以用金錢來衡量，常人甚至不知其名諱，而且因其靈力精華完全內斂，便是修為高深之輩也會將之當做凡物。
凌天看向屋內的其它物件，樸實無華，毫無特色可言。
但有了先前的震撼，此地的一花一草，一水一木，還有牆上的幾幅畫卷，甚至是幾件簡單的裝飾品，都不能被忽略。
或許其中真的有幾件是純粹的飾物，但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閱歷不夠，不知其中珍貴。
就比如說這天陽玉，若不是自己曾在某位大人物房中見過類似的，並且有幸曾在上面躺過一刻鐘的時間，怕是也會當成毫無價值的紅玉。
一念至此，凌天又有幾分不安，能如這般擁有數種天地奇珍之人，其身份背景定然無比恐怖，這樣的人會因為一時的善念救下自己嗎？
很快屋外便傳來了腳步聲，率先進來的是之前來過的小女孩，在其身後，還有一灰衣女子。
灰衣給人一種暮氣沉沉之感，少有女子會如此打扮，尤其是她看上去正值妙齡，花樣年華，氣質出眾，給人帶來一種強烈的視覺反差。
女子青絲如瀑，長發及腰，五官精緻，肌膚白皙，一襲灰衣難掩其曼妙的身姿，空靈清冷，飄渺若仙。
青絲微揚，露出了一張絕世容顏，白皙如玉，美的宛若夢幻，凌天看得不禁有些呆了，在他認識的人中，無一人能與之相媲美。
灰衣女子來到床前，神色淡然，無喜無悲，隨意地瞥了凌天一眼，問道：“醒了？”
凌天下意識的點頭，她的聲音很動聽，空靈若仙音，也有一種清冷的感覺，洗滌神魂，讓人渾身舒暢。
“啞巴？”女子繼續問道。
凌天聞言滿頭黑線，尷尬的解釋道：“我不是。”
“名字。”灰衣女子言簡意駭，沒有多餘的廢話。
“凌天。”
“大哥哥，你一個星期前突然從天上掉下來，正好落到我面前，可是把我嚇壞了，當時我要是再走得快一點，恐怕就要被你砸中了……”
小女孩嘰嘰喳喳，灰衣女子纖細玉指在其光潔的額頭輕彈了一下，繼續問道：“你是他派來的嗎？”
凌天一愣，十分茫然，這個他是說誰？難道是老師？
心中剛湧現這樣的念頭便被否定，自己來到這裏應該只是巧合，縱然這女子再怎麼不同尋常，也絕不可能認識老師！
灰衣女子似乎洞察了凌天所思所想，心中瞭然，已經知道了答案，語氣也變得平緩了許多。
“你來自哪裏？”
“小天界。”
依舊是一問一答，這種被拷問的感覺弄得凌天渾身不自在，但也無可奈何。
“沒聽說過，”灰衣女子露出異色，喃喃道：“不過竟然以天為名，可見非同尋常。”
凌天無語，在心中暗自腹誹，你聽說過才奇怪，那可是宇宙邊緣一個荒蕪的位面，在大千世界最偏遠的角落，世間又有幾人能知曉？
然後他便理了理思路，打算將小天界的來歷娓娓道來。
“好了，”灰衣女子打斷了凌天的話語，“你才剛醒，還十分疲憊，先休息吧。”
灰衣女子揉了揉女孩的小腦袋，說道：“這是樂兒，是我的妹妹，以後有什麼事就找她，她解決不了再來叫我。”
凌天嘴角抽了抽，到現在為止灰衣女子都沒告訴自己她的名字，這性情未免也太冷淡了吧，這樣的人還會大發善心救下自己？
“如你心中所想，我的確沒想救你。”灰衣女子淡淡的說道。
凌天愕然，心裏想的話語竟然也會被她聽到？
她的眸子很深邃，還有一種莫名的滄桑，彷彿歷經歲月的洗禮，看遍了人世沉浮，能洞悉一切。
“七天前你從天而降，氣息衰弱，命懸一線，但或許是你命不該絕，恰巧掉到樂兒面前，這小丫頭最是心軟，見不得別人受苦，我又經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於是救下了你，我並沒有做什麼，你也無需謝我。”
女子解釋完，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並沒有做什麼……”凌天在心中嘀咕，“若不是這房間內神物齊聚，我也不會這麼快醒來，施恩不圖報，倒是有意思。”
灰衣女子腳步一頓，深邃的眼眸滿含深意地看了凌天一眼，片刻后竟然展顏一笑。
這一淺淺的笑容，當真是無比驚艷，雖如曇花一現般迅速隱去，卻深深刻在凌天腦海之中。
“依我看有意思的應該是你才對，這房中的東西，便是無上降臨，不朽親至，也不見得能認出多少，看來你的來歷也並不簡單。”
“等你傷勢稍微恢復幾分，我倒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姐姐，你在說什麼啊？哥哥一句話都沒說啊？”
樂兒一臉茫然，一開始他們的對話自己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還可以理解，到後來就成了姐姐一個人自言自語，讓她雲裏霧裏。
凌天苦笑，明知道她能洞悉自己心中所想，還是控制不住真實的想法，這種感覺可真的是……
“不過哥哥好厲害啊……”樂兒小臉上寫滿了震撼，喃喃道：“我很少見姐姐露出這樣燦爛的笑容……真的好美……”
“樂兒也很美啊，”凌天笑着，衷心誇讚道：“若不是樂兒施以援手，及時相助，我怕是要淪為野獸腹中的食物了。”
“人家哪裏比得上姐姐的萬分之一……”樂兒被誇讚，有些臉紅，怯生生地說道。
“但是你有着無比純凈的心靈，這一點比起外貌上的美麗更加重要。”
凌天認真地說道，但轉念一想這樣似乎是在說灰衣女子心靈不夠純凈，隱隱感受到一道若有若無的目光自虛無中投射到自己身上。
凌天這麼一番誇獎，心智單純的樂兒哪裏受得了，更加不好意思了。
半晌后才細聲細語地說道：“大哥哥你先休息吧，姐姐說受了那麼重的傷能活下來都是奇迹，還說什麼奇怪，心脈未曾受損之類的話，我都沒聽懂，我就住在樓下，有事直接叫我。”
凌天並未推辭，現在的他的確需要人照顧，猛然間他又想到了什麼，問道：“這個房間是誰的？”
樂兒似乎是有些猶豫，片刻后很小心地湊到凌天耳邊說道：“這個房間在你來之前其實並沒有人住，只是姐姐每天都會來打掃，還總是對着房裏的東西發獃，所以才會這麼整潔，纖塵不染。”
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姐姐不讓我和你說她的事情，但我看哥哥怎麼都不像一個壞人，沒必要瞞着你。”
聽完之後凌天苦笑連連，這句話你倒是早說啊，你早說了我不就不問了嗎，這裏發生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不是坑我嗎……
凌天欲哭無淚，但樂兒一番好意，自己還能說什麼。
但轉瞬間凌天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也就是說其實只有你和你姐姐住在這裏？”
樂兒笑嘻嘻地點頭，凌天心中一緊，急忙又問道：“那我身上的藥膏是誰給我抹的？”
“當然是姐姐了，抹葯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我迴避。”
樂兒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但凌天直接當場石化，第一次感覺自己大概是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