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雜貨店
已經很晚了。
除了像聖天集團旗下產業那樣，靠三班倒機制來進行高效率工作的各種店鋪之外，路面上以前很少有什麼人氣了，連夜班的公交車早早停運了。
沒有辦法，陳秋他們只能走路回去。
陳秋微微地抬起頭，看向了漆黑的夜空。
來到這裏這麼久了，他卻沒有看到哪怕一顆星星，就連月亮這種東西都很少見到。
在超能力者加入生產發展鏈條后，之前發展中所產生的大氣污染也逐漸改善了許多，所以看不見星空肯定不是由於空氣渾濁導致的。
可陳秋在上網查看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世界中曾經有許多關於星空的記錄，無論是文學作品還是影視藝術都可以發現星月的影子。
可似乎，自從先前發展中大氣污染遮住了星空之後，所謂的星星就開始退出了大眾的視野。哪怕空氣現在已經不再渾濁，哪怕星星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人們就好像徹底忽視了它們一樣，毫不在意。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將星空這個概念徹底抹去了一般……
陳秋搖了搖頭，在他察覺到丁火火所儲藏那塊石碑所蘊含的詭異之後，他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知道的越多，很明顯就會越危險。就像維肯特所說的，有時候好奇心並不是一件好事。
“喲，小寧回來啦？今天打比賽打的怎麼樣？”
一道中氣十足的男子聲音突然從文寧的左側傳來，陳秋和文寧朝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卻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背心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把竹制躺椅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們。
他似乎是他身後那間雜貨店的老闆，這間雜貨店在旁邊的各種高端便利店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寒磣。
不僅是店面上毫不注意整潔，裏面的貨物也雜亂不堪。零食，日用品，書刊擺放的毫無章法，看上去就像過去農村村口所開的那種小賣部一樣。
“我聽網上說你作弊了哇，你小子還挺可以的嘛，這麼大的比賽都能開出掛。”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從躺椅上下來，走到文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來來來，到我這來坐坐，跟我好好說說。”
“老茶叔，還是別了吧……今天太晚了……”
文寧似乎有些許遲疑，但是看着眼前老茶叔燦爛的笑容和熱情的招呼，卻還是跟着他的腳步一步步走進了那間雜貨店裏。
陳秋笑了笑，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也不好干涉什麼，但還是跟了進去。
在店裏的櫃枱后，一台幾乎是嶄新的閃爍着藍色光效的電腦以與周圍毫不相稱的姿態展現在了陳秋的面前。
這個老闆……不簡單？
這是陳秋的第一抹想法。而在這個想法出現的下一瞬間，陳秋便使用了他剛剛得到的占命之法。
使用龜甲或者銅錢來進行占卜的時候，需要通過計算和通靈來保證占卜的準確，可對於陳秋來說，他卻有一套更高效的辦法。
命運所代表的也不過是物質和信息不斷交織中產生的變數，如果將目標身上已經產生的物質進行分析，那就可以判斷他的過去，如果將周圍的物質和信息進行感知，就可以判斷他的未來。
對於陳秋來說，只要用觸鬚進行接觸，這種程度的分析並不算什麼難事，再加上有着那些細緻入微的卦辭作為底層邏輯，哪怕占卜神明，也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對於陳秋來說，占卜作為神明的自己，很明顯需要更多的準備，先前在大廈中或路上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陳秋溫和的笑着，走到那名被稱為老茶叔的中年男人面前，伸出了手掌，並打了聲招呼。
“你好呀，老茶叔，我是文寧的朋友，初次見面，不懂禮數，還請多多擔待。”
老茶叔回過頭來，看到陳秋伸出的手，便大咧咧的直接將手伸了出去，還一邊笑着說：“哎呀，那麼客氣幹什麼？小寧啊，就跟我侄子一樣的，他的朋友在我這裏就沒那麼多禮數了嘛。”
幾根細不可查的觸鬚便在此刻如針刺一般扎進了他的手掌中。陳秋在吸收了如此之多的情感之後，對於處需血肉的控制也已經邁入了一個新的層次，在這樣的細度和精度之下，身為凡人的老茶自然是不可能察覺的……
然後，便可以開始探查，屬於老茶的命運。
李茶，43歲，曾經是……
有意思……
陳秋突然有了一個計劃，一個絕對能幫他收割足夠多情感的計劃，一個甚至能讓他從半神晉陞神祗的計劃……
“老茶叔，我上次給你打上大師之後，你就沒怎麼動啊？現在還要我幫你打嗎？”
一旁的文寧已經坐到了電腦前，查看着老茶“魂”的遊戲記錄。
老茶這個時候也急急轉過頭來，鬆開了先前握住的陳秋的手，似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轉而開始跟文寧研究起來。
“哎呀，我一般都是打人機的啦，排位有個大師就行了，主要是上回有個人嘲諷我，你幫我把那個傢伙打回去……”
而陳秋則在旁邊看着這一切，嘴角依然是噙着那一抹笑意，無聲無息的走到了門外。
“所以說……你要幹什麼呢？”
他突然說道。
…………
“糾反死了？”
一團時刻扭動着的不定形的物質突然在虛空中顫動起來，傳遞出了一道這樣的信息。
下一刻，似乎有輕微的顫動，以它為中心，向著周圍的空間傳遞開來，就好像一陣輕柔的“風”，搖擺着吹向了那片紫色的虛空之上的森林……
“繁思，所以你要……找茬？對嗎？”
一身黑色禮服的維肯特突然出現在了這團不定型的蠕動物質面前，輕輕地用手杖敲了敲腳下並不存在的地面，對着眼前的怪物，又那一如既往的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著。
“虛無，你要知道，糾反是我的從神，而他卻死在你的手中……”
隨着虛無的到來，那團布定型物質所傳輸出來的信息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似乎在受着某種強烈的壓力的干擾……
“所以呢？你要殺了我嗎？朋友？”
維肯特卻是擺出了那副戲謔的笑容，邁着輕快的步伐，直接走到了繁思的面前，將他的臉湊到了那些噁心的仍在扭動的變色淤泥之前。
“你想要為他報仇嗎……還是說要陪葬呢……”
“神……是不會……死的……”
繁思的變色和扭動似乎也在這一刻開始變得遲緩，又或者說是被維肯特所直接抑制下來，連同那些斷斷續續的信息一起，被重新塞回了繁思的體內。
“當然不會，但是我可以把你們的信息和物質全部吃掉，這樣就可以保證你們的重新成型會在幾千萬個紀元之後。明白？”
虛無的身體開始逐漸混沌化，它的周圍似乎開始延伸出眾多紫色的根須和枝葉，而在中心的整個身體都開始轉化為純粹的不可名狀的物質……
無數的信息在這一刻迸發而出，轉化為難以置信的囈語和令人作嘔的刺耳的迴響。他們在虛無的坐標周圍堆積，構成了一座龐大無比的混沌王庭，簇擁着他們的主宰……
在這一刻，眼前渺小的繁思卻被靜滯成了一個規整的正方體，連任何的信息都無法傳達而出……
“別再吹‘風’了，或者，別讓我發現……”
所以一切都停歇了。
所有的一切都回歸了原來的樣子，就好像先前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幻夢，唯一的變化就是那團不停變換的物質，被某種力量揉搓成了一個規整的正方體……
人是不純粹的正確，
是世界邊緣的緣扶者。
所以當林間的風吹拂，人便感覺到迷茫。
人將風稱為思潮，並立下規律鎖立
這是好的，於是人們安定。
但虛假的神明僅是人的不完美的造物，
並不完美的規律並不維護神明。
於是風吹落神的國，將其散為塵土。
人們將塵土塑作人的像，
於是便有無數的人被盲目的崇拜，
人們滿足人的善惡，奴役人的一切，
這是好的，所以人們前進。
這是，第三日。
————《有趣又有益的虛空林管理手冊》
…………
“你為什麼不猜一猜呢？你現在不是已經掌握了窺探命運的方法了嗎？”
一襲刺目的白裙在黑暗中突兀的顯現，纖細而又白皙的小腿不經意的露出，襯着丁火火臉上恬淡優雅的笑容，更顯出幾分聖潔與魅惑。
“我，問你，你，來幹什麼？”
陳秋一字一頓的說道，先前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丁火火對於他而言，只不過是一個合作對象，如果說對方一定要觸犯他的底線的話，那麼翻臉也並不失為一種選擇。
而丁火火卻是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相反，她還主動上前來，走到了離陳秋三步遠的距離，對着陳秋說道。
“我現在非常需要一個在娛樂產業方面的偶像人物。所以，你的那位朋友，我不能放棄。”
陳秋面無表情。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冒着生命危險到我的身邊來進行試探？”
威脅，對於生命的，威脅。惡意被赤裸裸的擺在明面上，就彷彿一把舉在手中的蓄勢待發的槍。
“是的，我在賭。”
丁火火笑着說。
賭什麼呢？賭陳秋對於合作的看重，賭陳秋對於信用這種東西的在意，賭陳秋不會殺她，賭陳秋有能力幫她完成這個任務。
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個幌子，從根本目的上來說，她可能就是覺得這種行為很刺激，很有趣。
呵。
陳秋笑了。
“不用文寧跟你走。”
他是這麼說的。
“我也可以幫你完成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