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秋天的種子
少年靜靜的看着那些野獸帶走的居民。
他奮力奔跑。
努力去追趕。
駕馭着溜冰步。
駕馭着寒冷的溫度,飄搖而過那一片森林。
萬物在他身後凍結。
而他一襲身影,向著獸群。
一手燎原火舞,炸響周圍。
他以為哪怕不行,也要讓山林陪葬。
但是,山野里,森林中。
那野獸飛奔着向著前方。
那火焰並沒有成真。
只不過是點點火星,只不過是刺拉拉出來一條火舌,隨後在空氣中消失,隨後化成了平凡的空氣。
少年單槍在手,血魔法,破甲抽血。
那長槍掃中了一頭棕熊,厚甲被破。
其中血色流出,換成槍頭血絲,染血槍頭,一手怒龍吟,一手揮槍出。
一頭血龍,抽幹了棕熊的血肉,一頭血龍扶搖而出,直殺獸群而去。
怒龍已出,退無可退。
群獸之中,毫無阻攔。
但是就在這霸道的攻擊里。
樹木盤根錯節,整個森林在幫助那些野獸。
樹木的血肉城牆,生長出來。
樹木散發著生機的色澤。
條條綠葉,生長而出,堅厚的樹榦組成牆壁。
那怒龍直撞上去,魔法的光華四散開來。
少年只是看到了四散的血色。
只是看到了樹木撕裂的木渣。
看到了樹木已然死去。
看到了座高牆,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看到居民們依然被帶走。
而自己幫不上任何忙。
他奮力的去追趕。
他努力的想要撞出去。
超越那面牆。
但是有誰能聽到他的聲音。
有誰能看到他嚮往的那一切。
那對面的身影,一點點遠去。
就連他插上了翅膀,
雄鷹展翅,飛躍這森林,飛躍這漫無邊際的世界。
也已經找不回,那一切,已經遠去的朋友。
他才會發現,自己已經被擋在了世界的這邊。
他才會發現,對面的世界,已然不存在。
野獸們都已經離開。
就那麼憑空的,似乎消失了。
少年走在破敗的樹木城牆這邊。
看着一切都已經消散。
他一步步回去了原來的營地。
那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人們。
空氣中似乎還帶着不久前的血煞味道。
那些野獸,在這裏留下的氣味,並沒有消散。
少年看到父親就站在門旁,看着自己。
看到自己那身影,看到自己那模樣,看到自己那狼狽的形象。
看到自己似乎像是敗家犬,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同類。
少年走到了父親身旁。
埋頭在他的臂膀下,靜靜的抽咽。
就像是自己當年失去了紫衣他們。
就像是自己目睹了那場鬼道冰的事故。
看到了七具少女的屍體。
看到了自己最喜歡的人們,就那麼死去。
那時候他的心中,第一次體會這世界的無情,戰爭的殘酷。
但是在這裏,他體會到的是宏大的道的力量,在阻攔自己。
似乎山林,蒼穹,大地都在阻撓他。
都不願意讓他靜靜的成長。
讓他們龍類,生活在安康的世界裏。
這世界為什麼要成為這個模樣。
少年只是在哭泣。
只是在抱怨。
而他的父親,看着那些朋友,都將消散。
一個老人,也將要承受着這些。
一如看到族群的未來,究竟在哪裏。
少年哭完了。
黃老安撫着他的腦袋。
“你應該去遠行了,孩子。這個世界還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你去發現。不要為了我再在這裏耽擱了。”
少年看着自己的父親。
他說:“可是我不明白,該去往哪裏。未來的路,似乎一片黯淡。我們龍族被這個世界討厭着。”
黃老說:“你相信的道,究竟是什麼?”
少年說起:“我相信,我們還能像是曾經那樣生活。我們能夠在這世界上有自己一席之地。”
“那你就去追逐吧,黃興。未來是屬於你們的。”
“可是我怕。我看到的世界沒有我們的一席之地。甚至於曾經的一切,都沒有用了。我曾經擅長的,老師那裏學到的,在這裏都用不成了。”
“你應該去想辦法了。孩子。有一天,會有那種辦法的。你只是需要一直去努力。”
黃老的身影斜靠着門沿,他知道自己已經活不長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過是被藥物吊著,如今葯已經沒了。自己也該死了。
他知道那孩子終究要離開。
他知道自己只是要把他送走。
這是自己餘生的使命。
少年看着父親。
少年想要抬起自己的父親。
但是父親的身形,越加委頓。
最後躺在了樹屋旁。
躺在少年的懷裏。
他說:“去遠行吧。”
少年點着頭,含着淚。
少年看着夕陽如血。
少年放下了沒有死去的父親。
任由身體在那裏苦痛。
在那個不過是秋天的日子裏,去種下自己的種子。
黃老在那後面,一直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嘴裏呢喃道:“或許這一生你也看不到那個結果,但請相信終有一天,那個宏大的未來,將會出現在你的身旁。那一天將會有億萬人,與你一起看着那身影,一起看着那模樣的春天,-與你一同歡呼在一個已經收穫的時節。”
少年擦乾了淚水,向著前方。
他走出了營地。
去往西方。
他想要找到那個族群,找到獵殺者大哥,他想知道,在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知道那些野獸,想知道那些同類,想知道是不是還有活着的同伴。
血色最後把他吞沒。
留下的是寒冷的夜晚。
也留下的是兇險的黑夜。
少年在那幽冷里前行。
看到的野獸,齜牙咧嘴,等待着把他吃掉。
但是一桿長槍,似乎那血煞的氣味,嚇倒了它們。
在這裏還不存在比棕熊更厲害的生物。
直到他一直向著西方行走。
向著那裏尋找。
離開了營地的周圍。
他越過了那條河。
向著西方。
看到了野獸大群經過的足跡。
看到了當場的血色。
發覺了熟悉的氣味。
那是醫師製作的藥劑。
也是濃烈的氣味源頭。
讓他也發覺了藥劑殘留的瓶子。
在那個夜晚,藉助着森林飛蟲的燈火。
藉助着植物天然的光影。
他徘徊在那裏。
最後發現了事實。
獵殺者小隊,已經全員犧牲了。
他看着滿地的血色。
看着一路尋找找到的撕碎的身體部件。
承認了那一切。
他看着西方。
在思索,還有沒有必要,繼續前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