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字林西報
“你是,記者?”
荷槍實彈的門房看着戴四序在登記簿上工整的寫下了名字和職業,名字是化名,職業自然也是假的。
這也就是重回12號的原因所在——偽造身份。
“是啊!不像嗎?”戴四序拿下自己戴着的禮帽,朝着門房問道。
“像,像,像,先生,您去學校是要找哪位教授呢?我可以為您指路。”
“不用,我知道路的!”看着放行的門房,戴四序笑了笑,文質彬彬的打了個招呼,隨後就朝着裏面走。
進入金陵中山大學之後,兩邊的道路很寬,左右校舍林立,遠遠能看見一個禮堂似的建築。
看着兩邊行走學生的生機勃勃,戴四序覺得,民國黃金10年,至少在教育上有着長足的進步,畢竟這些年來,社會最大的變化莫過於一系列大學的開辦。
……
社會科學院
這可是金陵中山大學老牌的學院之一了,金陵中山大學脫胎自國立東南大學,往後,更加延伸了很多大學的開辦。
戴四序一路的詢問,總算是找到了一間很大的教室,一個消瘦如竹竿一般的中年人正用俄語在上面侃侃而談。
和後世大學的大課一樣,戴四序從後門的進入,並沒引起什麼注意,偌大的教室中僅僅充斥着講台上那人的聲音。
只聽得台上消瘦中年人說道:“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我們的祖先曾經這樣總結,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我們這個民族骨子裏帶着的,就是一種極濃厚的小農主義精神。
就比如我們身處的這學校之中,本來就有每天打掃衛生的校工,我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實驗。
就是咱們這個教室,我每天早晨會早來半個小時,將整個課堂都清掃一遍,第一天,我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有人這麼說我:裝什麼呢,標榜自己從海外留學回來的不同?
我當時就想,那我堅持一陣應該會有好的變化吧,畢竟我們的校工每天清掃這麼多教室,也着實辛苦不是?他們會感激我的吧。
而一段時間之後,我卻在校工們的口中聽到,社會科學院有個教授俄文和社會學的教授精神不太正常,說的,就是我。
校工們自然不是人人都認識我的,但就這樣,我精神病的名號傳播在校工群體之中。
我當時咬了咬牙,決定再堅持一段時間,但是隨着一個學期的過去,校工群體中,我依舊是那個有着精神疾病的教授。
轉眼到了後半學年,我一開始就沒有繼續下去,我的衛生打掃實驗,但我切切實實混入了校工群體之中,同學們,你猜,校工們怎麼評價我?”
全班鴉雀無聲,戴四序左右看看,卻是舉起手來。
“最後那位遲到的同學!”原來齊叔康早就注意到了教室的變化!
隨着課堂上陣陣輕笑聲,戴四序站起了身子,流利純正的俄語着實驚艷了一眾學生和齊叔康,剛才這純俄語的講述對於大多數人還是吃力的。
“教授,我想校工群體中肯定會說:那位發了臆症的教授總算恢復了正常,我們也不用擔心會有人被裁撤了!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呢?”
“啪啪啪!”齊叔康帶頭鼓起掌來,引得學生們頻頻回頭看向戴四序。
“對,剛剛這位同學說的很對,就是這樣,社會學是一門集合人性、經濟、政治、歷史等一系列因素的學科。而我所教授這一門俄國社會學,
便是從俄國社會現在的先進性對標我們如今社會的一種愚昧與自私。
我所做的實驗,其實就是在印證我們祖先說過的另一句話:槍打出頭鳥!”
“教授,我看過一本書,單說“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說這和莊子的“老死不相往來“、“相溽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意思差不多。
不過差別就在於莊子的概念,是要創造一個理想世界,讓人們相安無事,忘記彼此的存在。而教授所言之自私,就是各人顧各人,管他爹死娘嫁人。”
“看過周先生的《南腔北調集》?”齊叔康朝着那個剛剛發言的學生問道。
“看過!”學生回答。
“周先生說的挺深刻,其實今天,我就是想說說我們這小農主義思維下的自私,雖然我們在金陵有着城市化的生活,但是別忘了,我們這個國家,可還有着79%的人從事着農耕活動……”
……
“叮鈴鈴……”
隨着清脆的電鈴聲,代表着這堂由“自私”引起的俄文社會學課程,落下了帷幕。
“下課!”齊叔康從講台內站了出來,露出自己的全身宣佈。
“謝先生傳道授業!”學生們齊齊站起來鞠躬致意,這裏面自然也包含戴四序。
“謝諸君專心聆聽!”齊叔康也是躬身回禮。
隨後,就是教授自己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學生們從教室後門湧出,戴四序也出了門,在樓道中靜靜等候着齊叔康。
出來了!
只見齊書康一身改良的灰色中山裝,右手夾着書本,朝着戴四序相反的方向走去。
“先生,先生!”戴四序小跑幾步追上了齊叔康。
“是你啊!”齊叔康駐足,待看清面貌,面帶笑意問道,戴四序給他印象着實深刻,不說面貌,單是一口流利俄語,就讓他覺得整個課堂,可拔頭籌,不過……“你不是我的學生吧!”
“先生好眼力,我其實早就畢業了,曾經也是主修俄語。”
“怪不得!”齊叔康這才點點頭,他自己的學生,他還是有着印象的,“看來,你找我是有着其他事情了。”
“先生一語中的,我叫林西,現在供職於上海《字林西報》,專程從上海趕來,想為先生做一份專題報道。”戴四序說著自己的化名,也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字林西報》?”齊叔康點點頭,這可是上海英租界最有影響力的一份英文報紙。
oldmoney、newmoney,這個梗,最早便是從這份報紙上引申過來的。
而此報紙更是大量刊載商業性材料和廣告,於上海英租界刊登各種法令、文告和公報,極其重視中外關係、中國政局和其他時事問題,影響力在上海英租界,可是不亞於《泰晤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