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假

第一次在城裏的小學開新年聯歡會，也是小學階段最後一次聯歡會，村小學的聯歡會很簡單，用彩色粉筆在黑板上寫上字，畫上簡單的圖案，把桌子向四周分散，圍成一個圈，老師會買些瓜子和糖塊給大家簡單分一下，然後大家按事先排練好的節目表演，傳統節目擊鼓傳花，大家會玩的很開心，很緊張；印象最深的還是裴老師的二胡獨奏，每次都是壓軸的好戲，就像當年春晚本山老師的小品一樣，值得期待。其實，孩子們最開心的是可以放假了，無憂無慮的奔跑、撒歡，在雪地里打雪仗，打王八殼子（遊戲很簡單，找一個破鐵罐，踹成不規則形狀，然後每人拿一個木棒，在地上弄出個碗口大小的小坑，圍成一圈，圈不能小了，否則木棒施展不開，當然，土坑數要比人數少一個，這樣永遠有一個孩子沒有坑，要去搶別的孩子的位置，按照手心手背選出一個沒有位置的孩子，然後趁其不注意，用木棒把那個鐵殼子一下打出很遠，沒有位置的孩子把那個鐵殼子在用棒子弄回來，其他孩子如果去打那個鐵殼子，沒有位置的孩子就可以把他的位置搶了佔下，佔下的標準就是木棒杵到坑裏，如此循環），會打的不亦樂乎，當然偶爾也有受傷的。新學校的聯歡會，班級佈置的很漂亮，在天棚上扯上拉花，老師讓大家每人準備一兩道菜，老師給準備了飲料，同學們一邊聊天一邊進行才藝展示，表演節目做着好玩的遊戲，他多年以後回想起來，很像後來流行的歌舞餐的簡化版。

新年初，期末考試還是如期的來臨了，他不安的答完卷默默的回家了，幾天後的家長會，媽媽回來后很開心，說老師表揚他了，半年的時間，學習進步非常快，已經排到班級的十幾名了，媽媽抑制不住的高興，他心裏也樂開了花，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變得波瀾不驚了，沒有太誇張的表情和動作，只是晚上吃了很多飯，覺得很香，美美的睡了一覺。

童年的最後一個寒假，這個假期，他沒有了初來的緊張，他天生的適應能力超強，後來的發展也驗證了這一點，學會和周圍人的交流和生活，家裏又買了新的電視機，他可以在溫暖的暖氣房裏看電視了，他感到很幸福。他依稀記得當年家裏買第一台電視機的情形，那還是在他很小的時候，村子裏有一個在外面打工的包工頭，買了個黑白電視機，好像十幾寸的黑白電視，在那個年代就是個稀罕物了，是村裡第一台電視機，村裡人都去工頭家看電視，屋裏屋外都是人，姐姐也去了，那個包工頭當時也是開玩笑逗小孩，讓姐姐管他叫爸爸才讓進屋看，姐姐回去就把這事和爺爺說了，爺爺把爸爸狠狠說了一回，爸爸沒過幾天就把電視機買回來了，家裏人開心得不得了，姐姐還好奇的經常去電視機後面看，問爸爸電視裏的小人都藏哪了！可是，當時只有媽媽知道，爸爸為了買這個電視是用工資做的抵押，媽媽後來說，那時候一個月的工資才幾十塊錢，一個電視機要幾百塊，而且還要找人買，才買得到，也難為你爸爸了！

城裏的房子小，沒有放冬儲菜的地方，他就每周回鄉下家裏的菜窖去取菜，東北的農村，很多都在自留地里秋天的時候挖個大菜窖，得有10平米左右，兩米來深，上面放上粗樹榦或鋼管，再在上面放上很厚一層玉米桿，然後把挖出來的土都壓在最上面，在中間留個口固定好，冬季的時候，就把土豆、白菜、胡蘿蔔等冬菜放進去，可以吃一冬天。那個菜窖他記憶中有兩件事，

一件是挖菜窖的時候，爸爸找村裡人幫忙，但是菜窖快挖完的時候，幫忙的人有事回去了，爸爸就親戚幫忙，但是那個親戚找借口沒來，爸爸一生氣就自己挖完了，但是由於太累了，就躺在菜窖里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天黑了，後來落下了腰疼的老毛病。還有一件就是，在菜窖封口的時候，爸爸從城裏弄來了一些挺粗的舊鋼管，都是爸爸用自行車一根一根帶回來的，用來做菜窖的橫樑，鄰居貪小便宜，就沖爸爸要了兩根去，也放在菜窖上面，而且挑了兩根看着非常新非常粗的管子，爸爸也沒說什麼，剩下的夠用就算了，倆家的菜窖差不多一起完工的，我家好好的沒事，可鄰居家的菜窖卻在全都弄完后塌了，還得重新挖，比新挖一個還費勁，原因竟然是他選的兩根鋼管斷了。第二件事，對他影響很大，-他從中悟出了很多道理，受益終生。

這次，他又像往常一樣，去倉房拿了梯子，打開菜窖口放下梯子，進去拿菜，可是他沒有經驗，應該打開菜窖口放一會，讓裏面的空氣和外面的空氣換一下再下去，就沒事了，因為缺少這個經驗，他這次差點留在裏面，拿了菜，往上爬的時候就感覺渾身無力，但是還是堅持着上來，又把梯子抽回來送回去，一直回到家，他都渾身無力，躺了好久，晚飯的時候才醒過來，爸爸回來后說，可能是二氧化碳中毒，蘇醒了就沒事了。媽媽給他講了爸爸前些年的一件事，爸爸一次參加管道搶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下的煤氣管道漏了，那個班好像四個人，都被熏倒在裏面了，外面監護的人就趕緊叫人把底下的人往上拉，那個年代，單位里都沒有什麼像樣的車，工地現場只有一輛帶蓬的三輪摩托車，很像現在大街上的老人代步車，而且就三個輪子，一次只能裝一個大人，由於爸爸平時人緣比較好，和司機經常在一起喝酒，那個司機師傅一把就把爸爸抓了起來，然後讓別人幫忙弄到車上，把爸爸先拉走送的醫院，在醫院搶救了好幾天才出院回家休養，聽說後送去醫院的人中有不幸遇難的。

生命的因果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輪迴，所以不要計較什麼，該來的總會來。當年村裏有個病人，大家都說沒事，吃藥就好了，碰巧被爸爸趕上了，爸爸看了下說，再挺下去，人恐怕要危險，趕緊套馬車送城裏醫院，他們家人才火急火燎的把人送走，醫院的大夫說，幸虧送來的及時，再晚我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