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駱家莊
“他?”李斌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女學生,毫不客氣的反問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難道你不知道嗎?”
“不,不,他,他剛才還開過槍,而且,而且還好像看都沒怎麼看那土匪!”女學生用手指着那邊地上的屍體,用小如蚊蠅般的聲音顫巍巍的回答道。
“你說啥?”李斌突然皺起深深的眉頭,一股涼意瞬間從腳底板涌了上來。
“他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嗎?可……”
此刻,李斌的心理感受極其複雜!
等李斌好不容易才拋開那些不着邊際的猜想后,緩緩的站起來,指了指對面的小山坡,對着女學生無奈的說道:“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坡那邊處理一下,你在這裏別亂動,幫我看着他點。”
女學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蜷縮起雙腿,把腦袋緩緩的埋在雙膝間,又開始無聲的抽泣起來。
有可能是聽到李斌的話,想起了山背後那些保鏢的命運。
李斌很快來到最先響槍的地方,一輛馬拉平板車斜靠在路邊,而一匹棕色的蒙古馬,正悠閑的咀嚼着半枯半綠的野草。
很顯然,剛才的槍戰根本沒有傷到它半分,也好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亂世一樣。
而馬車不遠的地面上,分別躺着幾具屍體,屍體旁邊還散落着幾把漢陽造,和少量的子彈殼。
李斌先把武器歸攏起來,放到馬背上。然後再把這些屍體,一具具的拖放到板車上去。
就地掩埋,那是不可能的,挖坑都會挖死他。
既然這些土匪是衝著那個小妞去的,那就把屍體拉去他家,交給他們自己處理吧,自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等好不容易收拾完兩邊的屍體,最後才把雷震子放到板車的屍體上,讓他也好好的享受一回人肉坐墊的旅途吧!
“敏芳,你說你在SJZ上學?”一路上,腰上插着三把駁殼槍的李斌,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女學生聊了起來。
這個名叫駱敏芳的女學生,原本在SJZ的一所女子高中念書。
幾天前,因為鬼子打過來,學校就宣佈了解散。而學生們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當駱敏芳的父親接到學校的通知后,第一時間就派人去SJZ接她,但她們出了城后,沒有危機感的小女孩還繞道去姑姑家住了兩天,才慢騰騰的往家裏走,沒想到半路上卻被土匪給盯上了。
“是的,李大哥,我在教會女子中學讀書。”駱敏芳回答的時候,偷偷的看了一眼牽着馬的李斌。
“我也是剛剛才從SJZ撤出來的,小鬼子前兩天就進城了,不過還有很多人被堵在了城裏……”李斌說完這句話,也低下了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前面還有多遠,你知道嗎?”良久以後,李斌再次看向默默走在前面的駱敏芳道。
“快了,翻過前面那座山就到了。”駱敏芳用手指了指前方,一路謹慎的表情也慢慢的消散。
“鎮子上有郎中或者醫生嗎?”李斌回頭看了一眼車上的廢物,繼續追問道。
“有,我大伯就在鎮上開診所,到時候我去請他給你朋友看病!”說起自家的大伯,駱敏芳的臉上也浮開始起了笑容,好像已經把剛才的遭遇拋諸到了腦後。
越接近駱家鎮,大路兩邊的房屋也開始多了起來,這讓李斌既高興又擔心。
為啥高興就不說了,重新回到人間的感覺,當然很爽!
而擔心的是自己身後的馬車上,
還躺着十幾具屍體呢,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鎮子,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猶豫了一陣后,李斌才對駱敏芳說道:“就這樣去你家可能不妥,要不你先回去找你爹,把情況說一下,我把車趕到前面那個石壩子等你。”
他說完后,便把頭向左前方,那光禿禿的壩子偏了偏。
駱敏芳隨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不遠的那塊石壩,剛好被一排桉樹與大路隔開。
路過的行人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清楚擺放在板車上的死屍。
駱敏芳稍作思索,便點點頭,跟李斌對視了一眼后,就快步往前而去。
等駱敏芳走遠后,他才把馬車趕到了石壩子上。
看着車上的屍體,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只見他把雷震子輕輕的搬到地上后,就動作麻利的在那些屍體上摸索起來。
“嘿,發財了!”
不一會兒,兩條小黃魚和二十幾個袁大頭就堆到雷震子的身邊,另外還有為數不多的子彈。
心情不錯的李斌,隨意的扒下一具屍體的上衣,把地上的戰利品包了起來,打了一個結,繫到自己的腰間,然後一屁股挨着雷震子坐了下去,無聊的等着駱家來人。
“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家是哪裏的?
家裏還有什麼人沒有?
說實話,剛才那一槍真是你開的嗎?
那小丫頭會不會有問題?”
“啊!!!你個蠢豬!死豬!”
李斌白費了一大堆力氣,再也無語了,索性就轉過身,愣愣的看向鎮子的方向發獃。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遠遠的看到駱敏芳就帶着五六個人朝這邊過來。
還沒等人走到近前,幾個來人中,一位留着山羊鬍須的中年人,老遠就向一身血污的李斌拱起手,朗聲說道:“老朽駱恆山謝過李兄弟救小女一命!”
李斌掃了一眼過來的這些人,除了駱恆山和駱敏芳外,剩下的五個漢子都身形矯健,歲數不會超過三十,而且看衣着打扮,就像是駱家的家丁護院,而且每人的腰間都插着一把盒子炮。
見駱恆山如此客氣,李斌也拱手回禮一下,謙虛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駱先生不必客氣!”
等眾人看到車上的那一堆的屍體后,心中無不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稱頌,雖然裏面還有幾個死者是他們自己人。
哪怕剛才在來的路上,駱敏芳已經把自己的遭遇跟父親說了一遍,也重點講述了李斌以一敵五的過程,但她也隱瞞了雷震子開槍的事,她怕說出來,家裏的人也不會信。
但駱恆山洋溢在臉上的佩服之情,也讓李斌很受用,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地上的雷震子,心中也萬分感慨。
“李兄弟,請隨我到家中一敘,剩下的事情交給他們處理就好。”駱恆山熱情的邀請着李斌,同時也向身邊的幾個青年點點頭。
“駱先生,我那個朋友需要馬上找醫生診治,還請先生幫個忙。”李斌也不多說,直接指向地上的雷震子回答道。
“好說,好說,有財,你去背上那位兄弟,我們先回去!另外,李兄弟,你身上有傷,還能行走嗎?”駱恆山爽快的答應,並關心的問道。
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覆后,才吩咐一個家丁去背雷震子。
駱家的宅子很大,位處鎮子西北,鎮上的人家並不多,幾十戶磚瓦房聚集在一條青石大街的兩旁,而這唯一的一條青石路盡頭就是駱家,可見他家在這個鎮子的影響有多大。
“杏花,快去把大爺請回來,就說我有兩個受傷的朋友需要他來看看。”駱恆山踏進大門就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李斌沒有任何客氣,跟着有財到了一間廂房,等安置好雷震子,還沒坐下,便看到駱恆山也帶着夫人和長子駱光勇跟了過來。
一番客套后,李斌的視線就落在駱光勇身上,只見他二十齣頭,高大幹練,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裝,重點是,在他的胸前還戴着一枚青天白日黨徽。
同時,駱光勇也正在仔細的打量着李斌,雖說李斌此時全身污濁殘破不堪,但他也一眼便看出,對方身上穿的是制式軍裝,而且從他衣領和胸口處可以得知,軍銜和番號的標識剛被撕下不久。
很顯然,這這細節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和警覺。
只見駱光勇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只是鑒於家人在場,才沒有直接詢問李斌的身份。
沒過多久,女眷散去,而駱敏芳的大伯駱恆遠也到了。
他先幫李斌處理好傷口后,再去看雷震子的情況,可反覆檢查了幾分鐘后,這位經驗豐富的老郎中也皺起了眉頭。
“奇怪,真是奇怪,這位小友不但身體沒有任何病症,反而體質還很健康,但為何會這樣一直昏迷不醒,我一時也找不出來是什麼原因。”駱恆遠捋了捋下頜上的白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后,才抬起頭對李斌繼續說道:“我先開一個補氣益中的方子,只能服用后再看看情況!”
李斌見老先生也無能為力,也只好點頭致謝,至少,他說那傢伙並沒有受傷或是有病!
正當李斌鬆一口氣時,不爭氣的肚子裏便傳來咕嚕嚕的抗議聲。
“有財,去讓人準備熱水和兩套換洗衣服,等下我要設宴感謝李兄弟。”駱恆山聽到李斌腹部突然發出來的悲鳴聲后,趕緊對下人做了安排。
李斌只好紅着臉說了一聲:“有勞了!”
禮送三人到門口,駱光勇卻停了下來,一直等父親和大伯離開后,他才轉過身,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斌。
“駱兄有何指教?”李斌迎着他的目光,一臉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