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光沒有了顏色
前往撒哈拉的路上是如此的枯燥,車裏還放着關於市場經濟的廣播,大有一種看透全球經濟發展的學家在這個頻道,有保留又沒有保留的談論着,顯得如此的可笑。
“你相信這些學者所謂的全球經濟衰退么?”陳博士問道。很難想像他開了一晚上的車,給人感覺還是那麼精神抖擻。難道為了這次長途。已經提前睡夠了覺?
我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點了一根煙,看着遠處即將升起的太陽,有些人會感覺有一種欣賞莫奈的《日出印象》,但是在我這裏倒是恰恰相反,那是一種儀式,似乎在呼喚着宇宙深處的神明一般,給人帶來渴望的光明和溫暖,這種深入靈魂的東西,讓我嘴裏默念出一句
Whatyoudesireisonlywhatyouneed
你渴望的,不過是你需要的。
“大概那種事情,只要不是生活物資過度漲幅,即便是經濟衰退,身上的錢依然是錢的話,平常人根本不會太去操心,真正操心的人無非就是那些股民,還有那些想着再撈一筆的上市公司,一旦經濟衰退,股票這種東西在手上就成了空頭支票,沒有任何價值。而這些吃人血的上市公司,無非就是想在這種情況下,再降低要求降低成本,以求能夠第一時間跑路自保。”
“這倒是沒錯,不過很少有人把錢存在自己的口袋裏”陳博士說道。
“並不是不想存進自己的口袋,而是控制不了自己內心的慾望”白色的煙被我吹在了車玻璃上。“女人買名牌包,男人買豪車真的是因為他們缺這些東西嗎?並不是,只是心中的虛榮作祟罷了,本身這些東西只是一種象徵,差距無非就是質量的好壞”
“就像有些地攤貨質量居然好過名牌的東西”陳博士喃喃說道。
兩個人的對話也戛然而止,就像默認了這句話一般。
“你之前不是還在跟田林心聯繫?”陳博士問道。他來我家的時候,剛好遇到田林心來我家給我送來了我的外套。幾個人坐在一起閑聊幾句。他對於田林心印象倒是十分不錯。以為我已經有了打算結婚的準備。
“沒有了,只從那天我對她清楚說了我跟她之間沒有什麼結果以後,她也沒有再給我有過信息”
“上過?”
“嗯”我點了點頭,“只是喝醉了酒,頭腦不清醒導致的,第二天早上就有一種罪惡感”
想到這件事,我的頭就有些隱隱作痛,也不知道當時在酒吧喝了多少酒,被田林心扛着帶回了住宿,腦子一衝動,便褪去了她的衣物。發生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事情。
“你昨晚可讓我好受”她說道。
“這不是我想發生的情況”我回答道。
“不必太或許指責,有些事情,本來就無法抗拒
“能否再來一次?”她問道。
我搖了搖頭
“不了,我今天還有些事情要去做”說罷我便從床上起身。穿起丟在地上的衣服,來到洗漱間,渴望這點水能夠減少我內心的罪惡感。當然,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就在我洗漱期間,廚房裏傳來切菜的聲音。那種聲音讓洗漱間的我靈魂都有些顫抖,她是要就地把我正法了嗎?還是突然清醒想不開。
我從洗漱間出來,看着她將一塊三明治端上了桌,旁邊還有一杯我喜歡的花魁咖啡。懸着的心如同泡在溫泉里一般,緩緩放了下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
但是她卻十分清楚的記得我的喜好,反觀自己,她喜歡什麼花,喜歡吃什麼,都不清楚。
田林心並不是那種一眼就不能忘的女人,身材也是女人正常的前凸后翹。棕色的長發披在肩膀上。剛認識她的那會,頭髮還沒有那麼長。
“坐下來吃了再走吧”她說道。
我緩緩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不知道是因為罪惡感所導致的,還是因為什麼原因,我居然感覺自己有些緊張,雖然她並沒有注視我,而是自顧自的吃着早餐。但是我總感覺一雙無形的眼睛看着我,就像要把我的身體剝開,直到深處一般。
“森”她突然開口說道。
“我想留短髮”
“留短髮?是因為什麼原因?”我問道。
“只是單純的不想打理,留短髮的話會更好一些”她放下手上的三明治,笑着看着我,深邃的眼睛,就像黑色的寶石一樣。
“這倒也是不錯的選擇”我回答道。
“那你會喜歡我短髮的樣子嗎?”
房間裏出奇的安靜,再認真聽彷彿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對於我來說,無論是什麼樣的髮型,哪怕一個人缺胳膊少腿,但是靈魂終究不會改變的。終究還是同一個人。
“談不上因為髮型而讓人感覺喜歡還是不喜歡”我說道。
她笑了笑,並沒有說些什麼。
我和她就這樣安靜的吃着,樓上偶爾會傳來咚咚的聲音,大概是誰家的孩子在練習舞蹈,但也不影響此刻的我們。我們都不知道彼此在想一些什麼。只是能看出來她還是比較開心。
我吃完以後,便準備動身前往公司上班,那是一家專門做營銷的公司,所需要的無非就是給公司拉客戶。賣的是家裏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一般,我個人還能接受。
“多久還能見到你?”我在門口穿鞋時。她依靠在一旁的牆上問道。
“或許要一段時間”我回答道。
“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除非我是在洗澡,否則不會不接。”她將我的領帶整理了一番,親吻了我的臉頰。
可能在別人眼裏這樣的女人,不就是標準的家庭主婦,一日三餐都不會怎麼考慮,而且什麼事情都會比自己記得還要清楚。我也考慮過和她之間的感情。但是要知道,一個女人如果她願意跟你在一起過一輩子,那就是永遠虧欠她的。因為你不在的日子裏,她受過很多委屈,吃過很多的苦。
再看看現在的自己,生活隨風漂泊,要不是因為有些存款,可能也會淪落在街頭。所以,我根本不敢答應這種沒有基礎物質的感情。
過了大概一周,那天風和日麗,夏日的微風毫無波瀾的吹着周圍的一切。我還躺在床上,她穿了一身裙子約我在河邊碰頭,想和我一起吃午餐。而我也在那天我把自己內心的話告訴她以後,她沉默了很久,我知道對於她來說,我就像在她世界裏已經無法消失了一樣。看到她擦了擦眼角快要流下的眼淚。在想到那天晚上我對她做的事情,我整個心臟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的握住。壓的我喘不過氣。
臨走時,她從包里拿出來一個包裹精緻的盒子給了我,這是她特意做的鰻魚飯。叮囑我一頓三餐要按時吃,少喝酒,多喝點白開水。也就是那天我辭去了工作,領了不多不少的工資在家待着。看着世界地圖,內心有了去沙漠的想法。便有了後面的事情。
“人吶,有些時候就是想的太多,不是么?想太多無非就是給自己增添了不少的煩惱。”陳博士給我拿了一瓶礦泉水。
“不可避免的想太多”我回答道。
“她既然願意跟你在一起,說明她沒有考慮你能不能給她帶來非常優越的生活,兩個人無非就是一起努力”陳博士將車停在一旁,打開車窗,一股冷風衝進來洗刷着車裏的味道。“幸福是創造的,如果一開始就有,那叫什麼幸福呢?”
望着車窗外不停變化的風景。
是啊,如果我有一堆鈔票,我的生活或許會變得不一樣,大概也遇不到田林心這樣賢惠的女子。陳博士這句話猶如重鎚,重重的敲在我最薄弱的地方。讓我的靈魂也為之一震,黑壓壓的房間就像被上帝打開了一扇門,亦或者打開了一扇窗。但是卻令我感到一絲的不安
“年輕就是要創造,就是要去體驗一些未知的事情,一味地掙錢上班,老了以後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麼值得回味的東西”陳博士點了一根煙說道。
“但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我說道。
“你啊,就是小看了女人,哪怕你不小心傷害了她,只要坦誠的跟她說清楚,並且有誠意的道個歉,事情就迎刃而解了。”陳博士饒有興趣的跟我說道。
車裏放着《Caravan》,此刻的我和這首爵士樂的鼓一樣。叮咚叮咚的散發著自己的內心。身體也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一副軀殼。像這世界上的一切現在已經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一樣的躺在車上,到嘴的葡萄酒,也感覺沒有任何的味道,如同白開水一般。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我接了電話,是田林心打來的。
“噯,不至於連人都不願意在家了吧?”電話那頭說道。
“這倒不至於,只是因為特殊的工作,需要出一趟遠門”
“需要多久?”她問道。
“無法具體說明”
“我可以過來?”田林心問道。
“很遠,在北非的撒哈拉沙漠”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回應,只是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你跑到那裏去做什麼?”她說。
“具體原因不太好說明”我回答道。
“飛機?”
“開車”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像是在做什麼決定一樣,大腦飛速的運轉。
“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並不是因為距離太遠,而是因為你工作去打擾你,是不太禮貌的行為。”她突然笑道。但是從剛剛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來看,她似乎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
還在思考如何拒絕她跟來這裏,畢竟一個女人自己開車的話,路上是不安全的,國外的安全措施做的並沒有國內這麼到位。尤其是要開這麼久的車。路上車輛出現拋錨,問題就很麻煩了。
“過幾天可否幫我收一下乾洗店的衣服?”
“當然可以”她說道。“暫時放在我這裏?”
“也只能放在你那裏了”我說道。
寒暄幾句以後,我便掛斷了電話。內心就像被解放了一般。至少她不會來這裏。
“看來有些話你還是開不了口,人不妨大膽一點,否則錯過了良好的機會,再去說這些,無非就是徒勞無功”陳博士打趣的說道。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靜靜看着遠處,綠油油的樹葉,在太陽的照射下,給原本暗淡無光的世界增加了一份色彩,讓我內心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產生一些不好的情緒。
有些話並不是自己不願意去說,只是自己去拒絕的事情,現在重新去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而且需要認真的考慮,一旦我說了以後,後面我該如何去面對,就像下棋一樣,一步錯,步步皆錯。
坐了良久,陳博士鬆開了車上的安全扣,轉頭問我困不困,否能夠開車,我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即便路上因為太多事情的回憶,讓自己沒怎麼入睡,但相對於他而言,他需要休息一會,長時間的開車,身體也是吃不消的,何況開了一晚上沒有休息。如果繼續開下去,不是車毀就是人亡。說來也是挺佩服陳博士,說走就走,這裏離北非有八千多公里,如果換作我那輛破豐田卡羅拉,別說八千公里,按照昨晚通宵不休息的開,可能已經熄火在路上了。
如果說自己不困,那是假的。我不會太長時間去開車,路上一旦有合適的酒店或者住宿,我會毫不猶豫的拉着他去休息。順便洗上一次熱水澡,散去身上的汗臭味。
如果光沒有顏色,那這個世界又會是什麼樣的?就像是莫奈的那幅畫,擦去了點綴的那輪太陽一樣,或許就不會成為一副名畫了。
我看着遠處已經升起來的太陽突然萌發了這樣的一種念頭。是不是人類生活也是單調且沒有任何意義,就像此刻我回到那個沙漠,我究竟為什麼要去,為什麼我非要去。難道因為是我發現了它,所以非我不可?腦子也有些不清醒的思考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