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小的推手
“所以，我是給老師擋了刀子？”
幾天之後，順利出院后的夏鑫正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手裏捧着一杯溫茶，前幾天被強制洗胃的不適感現在還回蕩在他的記憶中，難以忘記。
“至少我和辰夢堯推測下來的結論，是這樣的。腐乳還是榨菜？”
魏爰婧說著挑出點榨菜放在自己的碗上，瞥了眼放在邊上的電飯煲，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仍然在打遊戲的辰夢堯。
“我要腐乳就行了。”
魏爰婧看着這倆，也不由得地嘆了口氣。因為夏鑫給辰夢堯擋了一劫，加上洗胃產生的不適，這幾天只打算喝粥，結果他順帶以此為借口，讓全辦公室的人都陪他喝粥。於是乎就有了這樣的場景。
“老辰，出了個大事情。”
江俊峰一手拿着報紙就走了進來，看見桌上放着的一鍋白粥，愣了一下，轉而饒有興緻地開起了玩笑。
“你們擱這兒是節食呢，集體喝粥？”
“還不是因為他。”
魏爰婧指了指坐在那邊喝粥的夏鑫，然後又瞥了瞥在那坐着的辰夢堯。只不過，江俊峰當然不會理解她的意思。
“喲，夏鑫你回來了啊，聽說上次你給老辰擋了一次毒。沒事真是萬幸啊。”
話一說完，江俊峰這才反應了過來。畢竟他也接觸過投毒案件，然後就聯想到了有些被下毒的被害人經過注射藥物和搶救逃過一劫的經歷，而搶救誤服毒藥的人，自然逃不過洗胃這一程序。
“哦~那你們沒必要一起陪他喝粥吧。”
“因為夏鑫說，如果不是他開了盒蓋，咱們幾個可能都會因此中毒，所以嘛，至少在他康復的這幾天，就喊我們陪他一起喝粥。”
“這不是挺好的，平時飲食不注意，就當是調理一下飲食了。”
辰夢堯邊說邊用筷子將碗中的腐乳攪碎和剩下的粥拌在一起，然後一起喝掉再把碗筷放到桌上。
“對了，出什麼事情了？剛剛看你那副緊張的樣子。”
辰夢堯疑惑地看着江俊峰，看到他那副認真的表情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看看這個。”
江俊峰說著將報紙打開，攤在辰夢堯的面前，而其餘兩人也靠了過來。
“我看看，西瀧市著名文具企業行政總裁於昨日在家中服毒身亡，公司股票下跌4.43%？”
“高恆？”
隨着夏鑫說出自殺者的名字，辰夢堯忽然來了精神。
“這不是那個設計殺害他大哥的人嗎？天道好輪迴啊。”
魏爰婧不屑一顧地瞥了一眼，隨即把自己的粥喝掉，然後收拾餐具。
“嗯。嗯？什麼，他大哥不是一起意外嗎？”
江俊峰還一如蒙在鼓裏一樣，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不是吧，你沒看《傾君訴》嗎？這個案子冷仕可是好好地寫在書里了。”
夏鑫從辦公桌里拿出書，隨手翻到記載着相似案件的那一頁遞給江俊峰。
“其實，就算不用看書也知道了，只是高恆全程都沒有參與做案，如果說他做了什麼……”
辰夢堯說著一手點在嘴上，露出一副壞笑的樣子。
“就是帶着惡意而裝着好心地推了一把。”
辰夢堯說完結論，江俊峰再度生起一股惡寒，從人的角度來說，那是十分可怕的，名為善的惡意。
“不過其實想想也知道，哪有家人一出事就給送殯儀館的，
一般都會打急救電話的吧。”
“是啊，把人直接凍死，可真是太狠了。”
辰夢堯說著嘆了口氣，看起了報紙。
“等等！你們都知道，卻都沒和我說？”
江俊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確實和他感覺到的一樣，這三個人都知道那是一次近乎完美的謀殺案，但是他們全都選擇的旁觀，特別是辰夢堯，還在結案報告上附上了意外死亡這樣的法醫分析結論。
“知道有什麼用，高恆當時都說了，自己的大哥為了離開家和葉麗雯私奔而刻意服用了能夠造成假死的喹唑啉型化合物，不過他也說了那是從花里提煉的。”
“我也是後來聽冷仕和我說起的時候，我才知道的。那時候早結案了吧。”
兩人用十分合理的理由，搪塞了江俊峰的疑問，就像兩人說的那樣，按照推理，高畑的死完全就是個意外一般。
“‘哪有人能提煉出達到那麼高純度的葯啊。’佘小姐彷彿實在吐槽似的對陳法醫說道。”
夏鑫忽然插入了一句奇怪的對白，將江俊峰的視線拉了過去。
“可問題在於，你們警方也沒從他家裏搜出什麼可疑的東西吧，因為那些實驗設備中確實驗出了高純度的毒理反應，對吧。”
辰夢堯則是彷彿在回答小說中人物的話一樣，對着江俊峰說出了自己的解釋，讓他不得不點頭承認這個解釋。
“還是說說這個案子吧。服毒自殺，太明顯了，可他為什麼？”
魏爰婧說著攤開報紙，一邊讀着報道，一邊在腦中構建出案發現場的大致樣子——早上，在秘書打開打開辦公室的門之後，就發現高恆趴在桌上，身上蓋着衣服，就像睡着一樣，以至於十分鐘后，秘書才發現不對，等到急救電話來的時候，早就為時已晚。
“畏罪自殺？”
辰夢堯打趣似的說出一個無聊的解釋，然後，拿着杯子到飲水機旁倒了杯水。
“怎麼可能，他根本沒有必要，看到這研究室的所有先進設備了吧，都是他出款捐贈的，他都能從容地向我們暗示這就是他的犯罪了，不可能現在才自殺。”
“說來也是啊，那麼真的是自殺嗎？”
辰夢堯忽然降低了三分音調，略帶着深沉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說法，辦公室沒有掙扎搏鬥的痕迹，死因是？抱歉，報道上沒說。”
“在血液中檢測出了喹唑啉型化合物，不過和高畑的不同，也就是總所周知的河豚毒素，引起了呼吸系統休克。”
江俊峰為辰夢堯補上了細節，此刻，辰夢堯也明白了江俊峰來找他的原因，同類型的毒藥，如果是自殺，的確沒有必要用相同的藥物。
“被人下了毒，死的時候居然還是笑着的，你們再說什麼鬼故事。”
“這反而不是最難解決的問題，畢竟我們不是經手過一次嗎，笑降毒。”
“確實，只要用那個配方就不是什麼問題。”
夏鑫說著從檔案櫃中取出相對應的文件，翻到對應的頁面攤在桌上，佐證了自己的想法。
“原來還有這個啊，佘沁怡還真是厲害，能做出這樣的毒藥來。”
魏爰婧說著拿起了檔案，饒有興緻地讀了一下案情陳述的部分，不由得發出感嘆。
“謝謝，那可是我的妻子，當然了。”
辰夢堯的回應讓夏鑫吃了一驚，他本以為再次在老師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會讓他再一次感到悲傷而受到打擊，可是，這次他的反應卻十分自然的接受了稱讚，不由得有些意外。
“等等，你們怎麼又在說我不知道的東西，佘沁怡做了毒藥？她做的笑降？”
江俊峰又是一愣，顯然對於冷仕和佘沁怡的事情，他總是顯得那麼陌生。
“當然了，要不然還有誰那麼天才，能做出那種東西，不過我想還是冷仕的要求吧。”
辰夢堯如同闡述一件常識一樣地說出結論，十分自然。臉上則帶着如同炫耀一般的自豪和得意，很難想像這個樣子的他和之前的那個面無表情狀態是同一個人。
“等一下，老辰你知道那麼多，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告訴我？”
江俊峰出於自己的職責問出口的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兩人都已經不在世上，他也一定要問個清楚，辰夢堯究竟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畢竟，這事關他是否包庇了幕後黑手。
“起初只是猜測，但是對於自己的妻子，我怎麼可以因為不安就去加重這份懷疑？”
“那你也……”
“然後你一定會去調查的吧。那樣，她也許就不會自殺了。”
辰夢堯說完，獃獃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後離開桌子旁，躺回到沙發上，拿出手機繼續開始玩遊戲。
“老江你要是想找我們去調查現場的時候再喊我，我歇一會兒。”
夏鑫和魏爰婧兩人則帶着無奈和責怪的表情看向江俊峰，好不容易才讓辰夢堯稍稍放下一些的負擔，又被他給搬了回來。
“呃，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隊裏了，老辰你也知道鄭蓉畢竟還是個新手，還得靠你幫下忙。”
“知道了。”
辰夢堯慵懶地應付了一句，就看江俊峰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江警官簡直是個笨蛋啊。”
魏爰婧帶着不滿地抱怨了一句，只是手上倒是已經拿起了紙筆，將檔案上諸多可能的案件線索都抄錄了下來。
“不過，這個高恆雖然下手狠了點，但是人卻不錯嘛。”
夏鑫在手機上翻着高恆的搜索結果，試圖用不同的話題來轉移辰夢堯的注意力。
“他不像是會結仇的類型啊。除了一個人。”
“葉麗雯？當然了，只能是她，我首先想到的也是她。”
辰夢堯說出了最基本的推斷，畢竟高畑是她的戀人，而且雖然當時是以意外死亡結案的，但是當《傾君訴》一經出版，任何一個人都會知道，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意外，而是有預謀的謀殺案了，那麼，葉麗雯知道這個真相也不無可能。
“知道真相的葉麗雯會對高恆實施報復的確十分正常，當然對你的報復也有吧，畢竟你可是在報告上寫下了意外死亡這樣的結論的人，是吧。”
“有毒的三明治！”
夏鑫在聽到魏爰婧的分析后，立刻就想到了害他在醫院裏遭受一番苦難的午餐，誠然，按照這個邏輯分析，連這個小小的事件都能夠串聯起來了。
“可是這個人到哪裏去找呢，西瀧市有一千五百萬人吧，這無異於大海撈針，萬一她已經逃走了的話……”
“並不會，如果是他做的，那就一定在一個地方。復仇完畢會去的地方。”
辰夢堯說著突然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準備離開。
“我和你一起去，如果你在她的報複名單上，那你需要一個保鏢。”
“雖然我不覺得她會這麼做，但，一起來也沒關係。”
魏爰婧聽到這句話，然後也穿起了外套，離開辦公室。
“話雖如此，但其實是你沒車也沒駕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