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老道舉止太瘋癲，以命出劍對上了雲中仙
青城山脈外圍。
雨幕沖刷着玄清觀院牆，一滴滴砸落青石地磚飛濺到殿門上。
殿內。
老道站在供台前，將手機放在桌上，抬頭望着暗紅色檯子上掛着的畫像，盯着畫中人片刻，忽然出聲：“玄清。”
畫中男子聞聲一動，一襲青衫倚劍而立，手下將劍靠在畫紙邊框，望着供台前的老道，輕笑：“嘿~咋了師父？”
“你……”老道臉色陰晴不定，望着玄清一臉無所謂的笑容，有些想不通：“你為何如此固執？”
“你因天下而亡，這天下欠你的，為何不願重活一世？難不成你是怕那些人找到你？”
“莫慌，等你適應了他的身體，為師自會以神通隔絕你的氣息，那些人必定尋你不得，到時……”
他激動的情緒一頓，一臉愕然望着畫紙，茫然問：“為何？”
玄清蹲在畫中放下搖擺的手，臉上印於畫紙的線條紋絲未動，一臉平靜搖頭：“我就不。”
“痴兒，痴兒啊~”老道喃喃自語，彷彿站立不穩，身形略有搖晃，腳下一動，失魂落魄走道一旁椅子坐下。
望着老道失落的模樣，玄清嘆了口氣，抱臂起身搖了搖頭：“師父。”
“你着相了……”
往畫紙邊框一靠，他就這麼環抱雙手，臉上的表情輕描淡寫，整個人卻透着無阻的鋒芒，眼神銳利緊盯殿門，視線彷彿能洞穿那道鏤空的木門眺望遠山。
“我輩劍修，當以身為劍，魂為勢，若是沒有寧折不曲的意志，千年前我許是山下村中一耕夫，而非仗劍天涯的“玄清劍仙”。”
“天下人予我這般高名，我為蒼生求天一劍，落得這般模樣也甚是滿意。”
玄清聲音清冷，鏗鏘有力的話像是在對師父所言，臉的朝向卻又是殿門，好似自言自語。
“呵~”老道聞聲氣笑，轉而搖頭嘆息：“這般模樣？”
“你看看你自己，就只剩一道殘魂，還這般模樣！”
“你……不為了你自己，你也要看一看師父吶~老道都已經一千歲多歲了，若不是執念於你復生，或許早已塵歸塵、土歸土。”
老道臉上落寞與低落的表情來回翻轉，渾濁的眼中閃着輕微淚光，話里的執着與不甘交輝相映。
“……”
玄清聽到此處忽然沉默，抬頭看了眼椅子上的師父，一言不發回頭，語氣決然：“師父。”
“莫要再談奪舍一事，若是歸去前執念於此，那你便破開這畫卷封印吧。”
“與奪舍而言，毋寧死！”
老道聽着這擲地有聲的話，獃獃側頭，望着徒弟身影於畫中淡去，直至玄清融於畫卷，才抬了下手：“我……”
彷彿有很多話想說，卻又瞬間卡殼，他望着空無一物的白紙，驀然痴笑：“呵呵~”
“呵呵~哈哈哈哈……”
“玄清啊玄清！你為何如此固執，連那螻蟻尚且偷生，你莫要忘了吶~那一劍你還沒還啊，若是它們……”
“知道了。”空白的畫中傳出一道淡然聲音，隨後畫紙又靜了下來，像是一幅沒有生命的死物，安靜懸挂在供台木壁上。
老道的話被打斷，整個人好似清醒了許多，起身扶着椅子，扭頭望向白紙：“既然你不願，那為師便自斬執念。”
“可我不知還能活幾時，至多……”
口中話未說完，他扎着束髮的頭頂冒出一縷黑霧消散，眼中精芒一閃而逝，
身上黑色道袍無風自動，更是有一股磅礴似海的靈威透體而出。
整個人彷彿重新煥發生機，蒼老的容顏都稍顯年輕。
“這世間人心啊~能活的不願活，要死的想求活，呵呵~”老道氣勢一收，感慨着走了幾步，拉開殿內隔門步入後院，在桃樹石桌圍着的石凳坐下。
靜坐片刻。
他腦中卻躍然而上千年回憶，往事隨風，鎮元天朝965年天裂巨縫，一雙遮天蔽日的幽暗瞳孔浮於雲上，如雲似霧的黑色魔氣席捲整個人間。
本該是他等宗派下山救世，老道卻沒想徒兒玄清竟先了天下教派一步，以命向天借劍鎮退魔族。
人間是太平了。
可他的徒兒卻永遠回不來了，並且還要被天上那些……
“來吧~”老道呢喃自語，後院角落的彩色雨水映入眼帘，本是佝僂的背瞬間挺直似劍，驀然起身望天，近似癲狂喊：“都來吧！”
“我徒千年前能為人間混亂向天借劍，我李長歌自然能為我徒出這一劍。”
轟隆——
彩色雨剛停，逐漸晴朗的天空驀然翻滾洶湧黑雲，一道道雷光交織於穹頂，雲層中若隱若現浮起一片海市蜃樓，恍若仙境的飄渺建築中懸浮無數人，朦朧卻又身繞流光盡顯神異。
老道深吸口氣，仰天大喝：“告予天上仙人！”
“我徒玄清與天借劍，今日我這師父替其決定，這一劍……”
“不還了！！”
“李長歌在此斗膽向仙人討教一二，以我浮遊之命，只出一劍。”
“可有仙願賜教？”
原本斑白的頭髮隨着話聲褪色，老道發束聚然蹦開，一頭銀絲隨風飛舞，渾身皮膚逐漸乾枯仿若油盡燈枯。
話剛說完。
老道身體瞬間散發一股橙光，銳利的鋒芒衝天而起，直上雲霄與那海市蜃樓的飄渺之息相抗衡，卻被無上天威壓的腰桿逐漸彎曲。
突兀。
一道渺渺之音自天上傳入人間，回蕩在整個三萬里青城山脈。
“來~~~”
未等那天音消散，老道身後多出了一個半透明的靈魂。
“師父……”玄清朝老道喊了一聲，彷彿有很多話想對師父說，卻又始終沒能脫口而出。
眼看着天威落下，一道光束自雲層朝院子疾射而來。
“呵呵~”玄清驀然一笑，越過師父走到前頭，站在後院正中心側頭望天，略有譏諷：“欺負我師父年老體衰算何本事？”
院子上空兩道無形的光波相觸，仿若兩層堅若金石的空氣對撞，一道金石相撞之音赫然響起。
叮~~~
十幾秒后。
天上而來的光束未能破開院子光罩，似箭之光聚然變粗，猶如一根千米鋒芒之箭，尖銳似無物不破的箭頭扎入光罩兩米有餘。
頭頂的光罩“咔嚓”一聲破開個口子，鋒而無阻的箭尖直指後院二人。
劍拔弩張之際，玄清扭頭看向一身劍芒衝天的師父，笑而未語，扭頭盯着天穹，語氣傲然：“那便讓爾等領教一番我之絕技！”
“於殺戮中悟出的一劍。”
“燃星一式！”
玄清面色決然食中並指，右手一抬劍指朝天，半透明的身體散發一股浩瀚如海的劍意，直衝九霄雲SH市蜃樓。
千丈長的巨大劍氣從院子升騰，瞬息間遠至萬里雲上，驚天一劍彷彿欲要劈開天穹，卻又被雲端海市蜃樓散發的光暈瞬間震碎。
叮——
巨大的聲響傳遍周邊幾個城市。
山城市作為最近聲源的點首當其衝，市內許多高樓大廈的玻璃瞬間被震碎。
聲響傳至臨近青城山脈的山城一中。
…
…
某男寢宿舍樓。
“嘶~”李乘風被刺耳的聲音震得耳朵鳴叫，忙不迭抬手一捂左耳，將手裏剛在樓下買的洗漱用品丟在自己床頭，越過捂耳蹲地的三個舍友走到陽台處。
一望聲源傳來的方向，面色聚然一邊，趕忙摸出手機給老道發了條信息：
乘風三萬里：［師父，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消息剛一發出，李乘風突然記起師父一直有點耳背，接着調出手機通訊錄一串號碼，按了下撥號鍵。
嘟……
撥號聲過了片刻，綿長的提示音從話筒傳出，“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
李乘風臉色一僵，掛斷電話便急忙走出宿舍，恍若未聞其餘室友的問話聲，悶着頭快步下樓朝校門跑去。
飛奔到路邊攔了輛玻璃留有裂痕的車，一屁股坐到後座便催促司機，“師父麻煩快點。”
在老司機一聲聲敷衍的，“這個點好堵噻”的話中，李乘風強行令自己冷靜了下來，腦中思索着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師父有可能沒聽到電話鈴聲。
儘管如此安慰自己，但他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還是打車回去看一眼更為安心。
滴滴……
司機大叔突然猛踩剎車，身子前傾下意識按住喇叭，驚魂未定腳下半松，右手揉着被安全帶勒得生疼的胸腔，抬頭對着前方街道罵罵咧咧：“麻賣批！”
“老子日你個棒棒球，瓜娃子要死死一邊克，別來找老子碰瓷。”
“我日恁……”話未說完，司機大叔一臉的怒氣化作驚愕，一指車頭顫巍巍：“介……介是個啥子哦？！”
李乘風穩住因猛剎前傾的身子，聽着司機大叔的罵聲，順着他手指方向一看，臉色聚然大變：“這……”
街道中一人身上燃起衝天大火，周圍的人群驚慌大叫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