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迷魂香霧
到了底倉一看科多說的果然不假,船底被水怪接連撞的破了個碗口大小的窟窿,洶湧的河水正汩汩往裏灌,積水已經淹到腳脖子了。窟窿邊還有幾條裂痕延伸着有半米多長,看的人不免有些后怕,幸虧我們剛剛及時用雷管炸跑了它們,不然再撞上兩下這船絕對要大破沉沒。
我四下掃視幾眼見底倉有塊平整的青石正好合用,就趕緊脫下上衣塞住窟窿,讓皮猴阮甲搬過青石壓在上面,算是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經過這段有驚無險的經歷,大家心情都有些沮喪,明天修好了船還要在這段危險詭譎的河道逆流而上,想到搞不好又得跟不知名的神秘水怪打交道就頭大。
我們的貨船靠岸停泊在了一處水流較緩的淺灘,大家胡亂吃了些東西就各自休息,聽着皮猴阮甲他們震天的呼嚕聲我翻來覆去也睡不着,索性坐起來走上了甲板透風。
剛走出船艙就看到甲板船尾站着個人,我心中奇怪:這三更半夜人困馬乏的誰吃飽了撐得不睡覺?還跑到甲板看西洋景嗎?走近一看才發現是黃珍慧,她聽到腳步聲回過頭微笑着同我打了個招呼:“驚雲還沒休息啊?”
和我相熟的人大多叫我雲子或者老尚,驚雲這個稱呼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叫,聽的我很是彆扭。我沖她點點頭說:“是啊,睡不着,慧姐怎麼大半夜跑到甲板來了?”
黃珍慧攏了攏被夜風吹亂的秀髮嘆了口氣,楚楚動人的嬌軀在夜燈下顯得有幾分蕭條,她忽然盯着我的眼睛問道:“驚雲,你跟慧姐說實話,你真有把握找得到黎克莫窟城嗎?”
我被她問的一愣,心想她怎麼忽然提出這樣的問題,是質疑我和皮猴的能力不足還是什麼意思?於是就對她說:“慧姐你放心,有周老闆的地圖做參考,再加上我這些年常年鑽林子的經驗,只要不出太大意外,我有七八成把握能領你們找到那座古城。”
黃珍慧緩緩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答覆不置可否,抬起頭想對我說些什麼,又好像欲言又止,顯得心事重重,與她之前的豪放大方處事風格迥然不同。
我感覺很奇怪,就問她說:“怎麼了慧姐,你有什麼顧慮嗎?我雖然是探險隊的領隊,但你和周老闆是此次行動的出資人,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不必顧慮。”
她聽我這麼說神色忽然顯得非常鄭重,又沉默了一陣才低聲說:“這次探險旅程中的危險程度可能會超出我們想像,不管能不能順利找到古城,你一定要保護好姐的安全,你能做到嗎?”
我聽她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更是覺得摸不着頭腦,於是撓撓頭說:“你放心吧,我既然收了你的定金就會盡到自己的義務,絕對會盡我所能保護好大家的人身安全。”
黃珍慧拍了拍我肩膀說:“好,姐相信你,夜很深了,回去休息吧!”說著從我身邊經過帶上一陣香風獨自進了船艙。我給自己點燃根香煙,回味着剛才的一幕,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看來我們這趟雨林之行不簡單啊。
清早五點多鐘天就大亮了,科多拿着工具木板叮叮噹噹的就開始修補底倉的破洞,皮猴被他又鑿又敲的動靜吵醒,伸了個懶腰就睡眼惺忪的出去放水。我打了個哈欠翻身正準備睡個回籠覺,忽聽外面的皮猴大聲招呼我們:“你們快來看,水怪!”
我剛閉上眼睛猛聽得水怪二字,一個激靈抓起槍就往外沖,心裏窩火道:這他媽還真是破褲子纏腿陰魂不散,大白天也敢出來興風作浪,
看我尚某人這回不把你們打成馬蜂窩!
上了甲板四下張望,但見微風輕撫水面波瀾不驚,哪裏有半點水怪的影子,正要訓斥他謊報軍情,皮猴拿手一指下游不遠的岸邊:“你們看,在水邊那窩着呢,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死了,半天沒動彈,咱們趕緊下船瞅瞅去,看看到底是水神還是鱷魚。”
說著話他第一個跳下了船,我們怕他冒冒失失有什麼危險,也趕緊魚貫跟了上去,待走的近了才發現,這是昨晚被我兩根雷管炸死的那頭水怪,夜裏被河水衝到了這裏的淺灘岸邊。
這傢伙酷似鱷魚,偏偏頭頂生出支半米來長的黑色獨角,背部覆蓋著深灰色的鱗狀甲,四肢很短但爪子鋒利異常,長長的鋸齒尾巴生滿了肉瘤一樣的東西,腹部被雷管炸了個大洞,五臟六腑混着血水看了讓人覺得噁心。
老科多和孫女巴丹一見這怪物就立刻嚇得匍匐着跪倒在河灘上,雙手合十以頭觸地顯得十分惶恐,顯然在他們土著漁民眼中這就是水神的化身,炸死了神明必定會遭受天大的報應,他們這是在祈求神明的寬恕。
皮猴圍着五六米長的怪物屍體轉了一圈問我:“我說雲子,你看這傢伙到底是不是鱷魚?怎麼頭上還有角,難道是活的年頭久了要成精了不成?”我笑道:“虧你想的出來,你就是把《西遊記》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鱷魚成精的先例,我看這玩意八成是河裏的未知物種。”
皮猴用手摸着怪物獨角說:“那也不一定,咱們國內沒有,不代表人家外國的鱷魚不會成精啊,你說要是把這大怪獸做成標本放到博物館展覽,肯定能賺大把美鈔,咱們是不是想辦法把這玩意帶回去……”
黃珍慧扶起跪拜不止的科多祖孫二人說:“你們別胡扯了,這根本不是什麼水怪,就是條大鱷魚,恆河鱷的變種。”
皮猴看一向博學的黃珍慧也贊同他的觀點得意的說:“怎麼樣!我說什麼來着,咱這雙招子可是雪亮的,說它是鱷魚精就是鱷魚精,准錯不了。”阮甲好奇的問:“黃小姐,這……鱷魚頭上怎麼會生角呢,而且它尾巴上這些肉瘤又是什麼東西?”
黃珍慧搖搖頭說:“從外形特徵看這就是恆河鱷無疑,可為什麼頭上長角尾巴有這麼多贅生物就不知道了,可能是發生了變異,也可能是感染了某種疾病,至少不是什麼水怪。”
老周俯下身也仔細去同皮猴研究那支獨角,正沒頭緒間,菲菲忽然對眾人說:“什麼味道這麼香啊?”眾人聞言都仔細嗅着空氣中的氣息,果然如她所說,我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有點像百合花盛開時的芬芳,沁人心脾。
眾人循着香氣尋找源頭,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岸邊不遠的一顆大樹上,這棵樹模樣有點怪,雖然只有五六米高在參天巨林顯得很不起眼,樹榦卻如同虯龍扭曲着能有三四米粗細,墨綠的樹葉枝杈間盛開着無數紫紅色喇叭狀的妖艷花朵,晨風掠過樹梢,花朵隨風搖曳好像無數風鈴翩翩起舞,不時有些淡紫色花粉播撒在半空飄向遠方,樹下還有些白色的東西看不清楚是什麼。
離得越近香氣越是濃烈,熏的眾人心馳神搖飄飄欲仙,紛紛忍不住想離得再近些一探究竟,黃珍慧離得近了仔細打量着眼前大樹,忽然用衣袖捂住口鼻對大家說:“大家快屏住呼吸上船去,這香味有毒!”
我們正被怪異的花香熏的如痴如醉,猛的被她厲聲高喝驚醒過來,也都感覺不對勁,方才好像都被這怪花的香氣迷失了心智,越聞越想靠的更近一些,四肢百骸彷彿都不受控制了一般,心中驚懼更是不敢多做停留,遮住口鼻急匆匆的按原路返回到了船上。
老周招呼船老大起錨開船,趕緊遠離那能迷人心智的鬼樹,船開起來我們才發現,兩岸的河灘旁生長的全是這樣的樹木,綿延不絕不知道有多少里,全都花期如海盛開綻放,飄散的花粉不知何時把整片河道上空都染成了淡紫色。
我和皮猴手忙腳亂的翻出防毒面具分給眾人戴上,這才有機會問黃珍慧怎麼回事,是什麼怪樹能有這樣的毒性,竟能左右人的神智不受控制的上前?
黃珍慧告訴我們:“岸邊的這些樹學名叫海漆樹,是大戟科海漆屬植物,為常綠喬木,樹高3到5米,分佈於中國、東南亞、及大洋洲等。枝幹分泌的乳液和花粉都有劇毒,特別是花粉,能通過呼吸麻痹人和動物的神經系統,中毒后輕者出現幻視、嘔吐誘發癲癇,嚴重的會導致神經系統紊亂、大腦神經元異常放電呼吸麻痹而死亡……”
老周心有餘悸的說:“幸虧珍慧發現的早大家及時撤了回來,這要多耽誤一會恐怕咱們都要稀里糊塗的喪命於此了。不過毒性這麼猛烈的樹木還真是平生罕見,以前怎麼就從沒聽說過呢,虧我還自詡世界各地都闖過見多識廣,看來還是孤陋寡聞了。”
黃珍慧又說:“也不是這樣的,海漆樹這種植物具有速生、抗逆性強等特點,對防風固岸有顯著效果,是國內東南沿海大面積營造紅樹林的重要樹種,多用於沿海生態景觀林種植。
可那些都是經過人工改良培育后的樹種,毒性已經降低至了人畜無害的程度,想不到這原產地的原生樹種毒性這麼猛烈,你們看,樹下那些白色的東西都是動物的骨骸,全是被它毒死後成為樹的養料了。”
我抓起自己的望遠鏡向岸邊看去,果然樹下累累白骨,都是林中野鹿、野豬、蛇鼠的骨骸,紛紛雜雜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看的人是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