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荒誕之合理
黑格卻仍有疑惑。
他仍是想不到——冷焰學徒到底是為何而來……
但不論如何，懲戒庭都不是什麼好去處，有專門折磨學徒的戲法乃至巫術，更有“蛆牢”為所有學徒懼怕——黑格自然不會讓自己以身涉險。
於是，他搖了搖頭，斷然拒絕道：
“還是算了吧，下屆還有事要忙，恐怕沒時間去看。冷焰上屆若有什麼事，在這裏和下屆說就好了。”
黑格嗓音疏冷，似乎側身欲走，突出的就是兩個字：
不去！
冷焰微微皺眉，似不滿又似思索。
但他尚未開口，其帶來一人見狀卻突然冷笑起來，更是不屑低嘲道：
“沒時間看？”
“好厲害的下屆學徒啊！冷焰上屆親自來好言邀請你，你倒好，還給拒絕了？”
“你也不看看，你配嗎？”
這中階學徒言語中無不是輕蔑。
但黑格聞言反而笑了，毫不在意其人言語道：
“那就按你說的嘍，我不配，所以怎麼去呢？”
“你！”，這人登時火惱，黑格臉上卻是淡笑，只用餘光注意着此人動向，保持着防備，更多的注意力仍是放在冷焰身上。
“不過我倒是好奇了，冷焰上屆都來親自邀請，顯然是重視我的，怎麼他都沒開口，反而到你口中我卻是不配了？”
“噢，想來……你才是冷焰的上級？冷焰上屆反而是你的下手了？不知上屆大人是何來歷？”
黑格脫帽行禮，看似充滿敬意，實則連個正視都懶得給，言語更是充滿諷刺。
“你、你、你！”
這人火惱極了，甚至有些壓抑不住。
但下一刻，冷焰卻是出聲制止道：“回來！”
這人再是如何火惱，聞聲卻也只能壓下。
最後，他只能狠狠地看了黑格一眼，不甘地退回冷焰身後，看見冷焰看他不善的目光，更是神情瑟縮畏懼……
另一邊，黑格則輕笑了一聲。
看着此人，目中並無懼色，反而帶有一絲冷意。
以他現在的能力，面對中階學徒不說能擊敗，對抗上一段時間肯定是毫無難處。
而這裏尚在骨白蝶視線之下，即便是懲戒庭之人，也不可能免於規矩約束，他又為何要怕？
毋寧說，對方要冒頭——他也正缺一個出頭鳥！
眾目睽睽之下，只要這人敢動手，那責任便不在他，而在於對方。
身為懲戒庭，既是權力，同樣也有約束。
黑格有獅棘這一層關係，自然明白其中一些規矩。
但冷焰能知曉自己身上的這層約束，更是小心翼翼不曾越過，還能在此人如此惱火的情況下，一句話便將之叫回，令其瑟縮不已……
黑格念頭一轉，眸光沉凝：
顯然，此人並不如其表現得一樣，那般囂張跋扈。
至少，其心性中也不乏必要的慎重。
既然如此，對方又為何要來找他呢？
還如此來勢洶洶？
冷焰的表現，令黑格更加好奇其目的。
下一刻，他見到冷焰目光探來，心中微緊，正要說些什麼來試探。
突然間，黑格卻見到冷焰取出了一卷羊皮紙。
只見冷焰將羊皮卷一揚，氣勢忽然一改之前鬆懈，驟然拔高道：
“黑格！這是調查令！”
“懲戒庭懷疑你與一學徒身亡有關，批准我前來調查！”
“現在，
我以懲戒官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放棄抵抗，隨我前去懲戒庭接受調查！”
冷焰字字清晰，更是嗓音沉重。
他一改之前笑意，面色陰沉下來，眸中浮現一抹森然。
周圍過路的學徒聞聲，無不向這邊張望。
有人目光生疑，似第一次聽到調查令的說法。
也有人聞言，頓時就明白了什麼，露出幾分憐憫。
“竟然被冷焰盯上了……”，這嗓音十分輕微。
黑格則站立不動，面色不改。
實則心念已經在飛速運轉。
懲戒庭的調查令？
和學徒身亡有關？
(⊙_⊙)?
黑格認知之中，只要是在骨白蝶視線之外，殺個人什麼的，根本就不算什麼。
畢竟以“骨白蝶即是規則”的邏輯來看，其尚且不在的地方，規則自然也就等同於沒有——既然沒有，又何來的約束與懲戒？
可這調查令……
“冷焰上屆，下屆從未聽說過什麼調查令，更是不知道懲戒庭還會負責調查殺人，若真如此……怕不是已經積案千萬？”
“這裏面可是有什麼誤會？”
黑格話中帶刺，旁人都能聽得出來。
冷焰卻只冷笑，仿若有着十足的把握，“誤會？能有什麼誤會，我看你就是犯了殺人的規矩！”
“至於你沒聽過調查令，那是你的問題！我只管抓人，你看你是自己過來，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別怪我沒提醒你……”
“你只是低階學徒，最好乖乖聽話！”
冷焰手臂一顫，手中便多出了一桿三叉戟，面色徒然猙獰，更是有魚鰓樣的詭異器官浮現……
“是戲法器官！”
黑格心中一緊，十分忌憚。
他此刻如何能看不出來——那所謂的調查令就是一巧立名目的荒誕之物，但偏偏就是這荒誕之物，他卻拿之沒有辦法。
他不在懲戒庭中任職，對懲戒庭的認知大多只是從獅棘口中聽來，獅棘要是沒說過，他自然也就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他一看周圍人目光中隱約浮現的憐憫，乃至冷焰此刻臉上的囂張，再一結合自己的人生閱歷，-又怎麼會推不出來？
這巧立名目的調查令，顯然便是懲戒庭之人用來逃避約束、私下斂財收利的工具！
黑格已然把握住了其本質，更是明白了冷焰前來的目的，正是——利益動人心！
若是他推測不錯的話……
冷焰或許正是從蕾妮威或者刀疤學徒處，聽到了他的存在，一開始只是聽聞，發覺兩人全部“失蹤”之後，才對他動了利益之心。
“我現在畢竟只是一個低階學徒。”
“手中卻持有至少三個人的財富，乃至任務結算下來的豐厚報酬。”
“若只是如此，高階學徒應當也不會在意。”
“但我同時還是魔藥師，一個月下來循環收益已經能觸動高階學徒的想法。”
“再加之冷焰至少接觸過蕾妮威或刀疤學徒中的一人，甚至兩人或許都有接觸，因而也知曉蕾妮威心性謹慎且實力不弱，這兩人都死於我手，便意味着——”
“我實力只會超出她二人之和。”
“力量便也是財富！”
“如此算下來，冷焰才是真正動了心！”
黑格心中步步逆推，發現冷焰目的之後，終於解了心頭疑惑，面對此人，更是不由得驚嘆。
若只是利益動人也就罷了，此人明明是高階學徒卻依舊謹慎，並未只派遣屬下，反而是親自來處理他一個小小的低階學徒。
甚至剛剛的言語乃至其屬下的譏諷，也都可能是冷焰提前做下的試探，只能說……
這人雖是受貪慾驅使，卻並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