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掙錢

第58章 掙錢

路途中,走在前方的錢六斤看似不經意的問了宋牧一個問題,他手中的長劍,從何而來?

宋牧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而答案正與錢六斤所猜測的一樣。

兩人很快到達藥鋪,而在那位老者身前,尚有幾人排隊看病,錢六斤對着宋牧晃了一下腦袋,示意他過去排隊,宋牧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排在眾人身後。

無所事事的錢六斤左顧右盼,眼眸中精光一閃,對着宋牧喊道:“小鬼,你先在這邊排隊,老子到酒樓給你要些酒肉,流了這麼多血,當然需要補補。”

宋牧順着錢六斤手指所指方向看了一眼那棟酒樓,神色為難道:“錢大哥,能否借些錢給我?”

已經走出幾步的錢六斤一愣,回身來到宋牧身旁,從懷中,袖中,甚至還在箭囊中翻找一番,終於找出了幾顆碎銀和一些銅錢,他看着放在掌心的碎銀,又看了看宋牧,突然笑道:“你這傷口其實用不着包紮,再說老子已經為你止過血了,包紮純粹是浪費錢,跟着老子到酒樓喝些酒,吃些肉補補,如何?”

宋牧無言以對,默不作聲。

錢六斤躊躇片刻,極為心疼的拿起兩粒碎銀交到宋牧手中,留下一句“還是老子有先見之明啊,要不然上那喝酒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酒樓快步走去。

等宋牧包紮完身上的二十餘處劍傷來到酒樓,錢六斤已經獨自喝完了一大壇酒,滿身酒氣的錢六斤對着坐在一旁長凳上的宋牧咧嘴笑了笑,將一壺酒放在宋牧身前桌面,“受了傷呢,就要多喝一些酒,而且這都是好酒,寧州劍客雖然不怎麼樣,但酒水卻是沒的說,能排的上名號。”

宋牧果真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放下酒壺后,輕聲問道:“錢大哥,你怎麼會在寧州?”

錢六斤頓時擺出一副高人姿態,一手端着酒碗,另一隻手做鍊氣士掐訣狀,老神在在道:“固守城一別後,老子覺得你可憐,就破例窺測天機,為你探測吉凶,結果便知你在這寧州城中有一大劫,關乎生死,老子自然而然也就來到寧州城,為你化解此劫。”

宋牧分不清錢六斤是真的可以窺測天機,還是故作高深的裝模作樣,這場架的起始雖說與他有關,可確實是起於宋牧。

不過宋牧仍是極為符合的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臉,抱拳道:“多謝錢大哥救命之恩。”

錢六斤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眼含笑意道:“大恩不言謝,你記在心裏就好,等你以後有錢了,就多請老子喝幾頓酒,多請老子吃幾頓肉,也不枉費老子捨命相救了。”

捨命相救!?

錢六斤話語剛落,一名中年男人便帶着兩名隨從踏入酒樓,一位青年,一位老者。

本來還算喧鬧的酒樓因為這名男人的入場,變得尤為寂靜,所有的談笑聲都在片刻之間戛然而止,然後便是一位位喝酒的顧客接連離場,最後的酒樓客廳中,除去錢六斤和宋牧的一桌,另外還有一位坐在角落,頭戴斗笠獨自飲酒的男子,因男子低着腦袋,再加上背對眾人,因此便無人看清他的相貌。

錢六斤沒有回頭,嘀咕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吶!”

宋牧回頭看向中年男人,一身黑色長衫,裹挾着他消瘦的身軀,臉頰如刀削一般嚴肅刻板,嘴唇很薄,眼睛很小,可偏偏他此時卻是嘴角勾起,眼含笑意,給宋牧一種陰冷的感覺。

中年男人雙手負后,看了一眼角落中背對眾人的男子,沒有過於理會,

在他身旁的兩名隨從自覺的站在門前兩側,神情肅穆。

中年男子走向錢六斤,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一屁股坐在長凳上,笑道:“錢兄今日所作所為,備受矚目,風采不減當年,令顧某很是敬佩。”

錢六斤一副不耐煩的神色,脫口而出道:“不要跟老子陰陽怪氣,有屁快放。”

顧姓中年人開口說道:“錢兄今日又連殺顧某三名下屬,是否與約定有所違背?”

錢六斤冷哼一聲,“是他們先動的手,老子也是被迫而已,你若不信,可以問他。”

錢六斤對着宋牧抬了一下腦袋。

見顧姓男子向他看來,宋牧立刻點了點頭,“錢大哥說的沒錯,是他們先動的手。”

宋牧一邊說,一邊不忘將剛被包紮過得手臂抬起,放在桌面。

錢六斤頓時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他腦袋高高揚起,神色惱怒道:“老子正在酒肆喝酒,你那幾個不長眼的下屬平白無故對老子出劍,差點就讓老子命喪黃泉了,你還厚着臉皮來找老子問罪?你這個城主做的有失公道啊!”

名為顧擎的中年人輕輕嘆了口氣。

不等他開口說話,錢六斤再次沉聲開口道:“而且……”錢六斤猛然拿起身前桌面的酒碗砸向角落中背對眾人,頭戴斗笠的男子,宋牧慕然睜大眼睛,坐在一旁的顧擎卻是不為所動,全然不見,站在門前的青年和老者二人不約而同調轉視線,看向錢六斤,默默運轉體內氣機。

就當宋牧以為這個酒碗就要砸到男子腦袋之時,卻在那斗笠男子腦後三尺距離,怦然碎裂,掉落在地。

畢竟這斗笠男子在宋牧眼中,是沒有任何氣機的尋常之人,或者是境界高出他太多,以至於他根本無法識別,可從剛才的酒碗看來,只能是後者無疑。

江湖之中,無論是刀客劍客還是武夫,同境之人幾乎都可以一眼辨別,刻意隱藏氣機之人除外,可境界高出一籌,卻是無法看出,也就是說,武道一途,只能俯視,不可仰視。

斗笠男子依舊沒有轉身,自顧自的喝着碗中酒。

顧擎笑了笑,對站在門前的青年和老者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們不必緊張。

不知因果的宋牧選擇沉默不語,安坐靜觀。

錢六斤扔出酒碗后,轉過身勃然大怒,猛的一拍身前桌面,“王八蛋,把老子當做犯人對待?特意安排一個一品境界的小子跟着老子,你他娘的還隔三差五來擾亂老子心情,老子告訴你,真惹老子生氣,老子直接出城,踏平鎮魔峰。”

顧擎尷尬的笑了笑,“錢兄別生氣嘛,我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所以才出此下策,畢竟錢兄不遠萬里從江南道來到北地,萬萬不能在這寧州出現任何差池啊。”

錢六斤冷笑一聲,看着顧擎問道:“怕老子在寧州出什麼差池?就憑你寧州這些不入流的劍客?再說了,老子若是真在寧州出了什麼差池,你個王八蛋恐怕連做夢都會笑醒吧?”

顧擎向著正襟危坐在櫃枱的掌柜擺了擺手,示意他拿來一個酒碗,顧擎提起酒壺,將放在錢六斤身前的酒碗中倒滿,開口說道:“錢兄說的哪裏話,寧州有你才蓬蓽生輝呢,我作為寧安城城主,自然是希望錢兄在寧州可以安然無恙,所以才會有此舉措,望錢兄見諒。”

錢六斤沒有端起那碗酒,他翹起二郎腿,手指在桌面不知畫著什麼,看似無心的說道:“三件事,第一,不管老子何時來到寧州,你都不要來煩擾。”

顧擎點了點頭。

“第二,讓你的下屬趕緊給老子混蛋,若是老子再發現你指派下屬跟着老子,你就等着為他們收屍吧。”

顧擎微微皺眉,但只是片刻便恢復正常,輕聲道:“你回去吧。”

坐在角落中的男子壓低斗笠,起身走出了酒樓。

錢六斤對此看也不看,直接說道:“第三,老子的馬在那?”

顧擎挪動身軀,說道:“馬已經牽到門口。”

錢六斤看向宋牧,絲毫不在意顧擎在場,笑道:“去看看有沒有丟什麼東西,馬有沒有少了根毛,若是有一點不對,讓他賠。”

宋牧沒有開口,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顧擎看着離去的宋牧,問道:“這位小兄弟是錢兄何人?”

錢六斤一本正經道:“是老子的兄弟,未來天下的大……大宗師。”

顧擎笑了笑,不再言語。

宋牧回到酒樓,“錢大哥,什麼都沒少。”

錢六斤眉頭微皺,滿臉疑惑道:“你就敢確定這馬沒有少一根毛?”

宋牧不知錢六斤是何用意,只能搖搖頭,輕聲回答:“不敢確定。”

錢六斤一拍桌面,站起身來到宋牧身旁,一臉嚴肅說道:“你這個人吶,什麼都好,就是太善良,明明是少了幾根毛,卻為了不麻煩他人,硬要強忍心痛,說不敢確定,這是個毛病,需要改改,明白嗎?”

因為被錢六斤遮擋視線,顧擎看不到宋牧的神色,而錢六斤對宋牧的擠眉弄眼,他就更看不到了,錢六斤也不在意站在門前的兩人看到。

但從話語中聽出,這姓錢的,明顯是要坑自己啊!顧擎無奈的搖了搖頭。

宋牧似懂非懂的說道:“明白了錢大哥。”

錢六斤拍了拍宋牧的肩膀,轉身大步走向顧擎,一屁股坐在長凳上,“說吧,怎麼賠?那可是百年難遇的千里馬,一根毛都價值千金,如今在你管轄的寧安城丟了幾根,你總要給個說法。”

顧擎向著門前的兩名隨從揮了揮手,“你們把身上的銀錢全拿出來。”

兩人從袖中,懷中各自翻找了一些碎銀放在桌面。

錢六斤暼了一眼放在桌面的銀錢,收回視線,口中獨自念叨:“千里馬,千里馬,一根毛值千金……”

顧擎深深看了一眼如無賴一般的錢六斤,冷哼一聲,起身說道:“錢兄既然來此飲酒,顧某也就不再多留了,免得打擾了錢兄的雅興,至於賠償,顧某稍後會命人送來,只希望錢兄可以遵照約定,莫要在寧安城中肆意妄為了。”

顧擎頭也不回的帶着兩名隨從離開酒樓。

錢六斤懶洋洋的吆喝一聲,“不送。”

宋牧等顧擎走後,快步來到酒桌旁坐下,神色中有着毫不掩飾的欽佩,聲音很輕的說道:“沒想到錢大哥不光箭術厲害,就連騙錢都如此理直氣壯。”

錢六斤伸出手掌拍打了一下宋牧腦袋,“什麼騙錢,老子這是光明正大的……掙錢!問心無愧!就像這酒樓一樣,我方才打碎一個酒碗,不也要賠錢嘛!”

宋牧也發現自己用錯了詞彙,急忙點了點頭,“錢大哥,高!”宋牧伸出一根大拇指。

錢六斤大手一揮,“別扯那些沒用的,喝酒,喝酒。”

宋牧固然能喝酒,只不過和錢六斤相比,還是不如,遠遠不如。

兩人從酒碗到酒壺,當錢六斤想要用酒罈之時,宋牧已經昏昏欲睡,然後便趴倒在桌面,不省人事。

錢六斤咧嘴笑了笑,“如此酒量行走江湖,傳出去多影響老子名聲,以後一定要多多練習啊!小鬼。”

一人手中抱着一個小木箱走入酒樓。

從顧擎離開酒樓后,口中中陸續已有客人前來喝酒,那人對其他客人視若無睹,徑直走向錢六斤的酒桌前,對着錢六斤彎腰施禮后,恭聲說道:“前輩,顧城主命晚輩送來一箱銀子。”

錢六斤看了一眼箱子,又看了一眼青年,也許是因為眼前青年還算順眼,或者說是還算客氣,笑着罵道:“姓顧的也太他娘的小氣了,就讓你送這麼大一個箱子給老子?這個城主,不做也罷。”

青年沒有開口多言,錢六斤見青年不說話,頓時也失了再罵上幾句的興趣,“箱子放下,你走吧。”

青年將手中箱子放在桌面空處,對着錢六斤抱拳彎腰施禮,退出酒樓。

錢六斤伸手打開箱子看了一眼,雖然箱子不大,但卻是裝滿了銀子。

錢六斤向酒樓掌柜要了兩間上等客房,另外要了兩壇寧州佳釀“四季”,獨自坐在客房中喝酒。

碗中酒水被他一飲而盡,錢六斤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扭頭望向窗外,天空一輪明月。

其實他之所以在顧擎如此不懷好意之下,依然選擇留在寧州,並不是為了他口中的為宋牧化劫,而是因為這寧州佳釀。

世間有二,不可辜負。

女子真心,醇酒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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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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