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洞當空 入陣難出
一隻尖銳的鳥鳴響徹雲霄,其中蘊含的滔天恨意直接讓齊北的靈魂都感到一陣顫慄。
齊北這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爬上去。但此時齊北半懸高空,腳下根本無從借力,浩然氣逢此關鍵時候也不再靈光。頓時只覺得腳下一陣滾燙的氣浪升騰而至,哪裏會還不知道這正是禿鷲的吐息?
“孽畜!”巨石之上,一聲大喊,齊北只感到周邊的空氣瞬間變得無比粘稠起來,再偷眼下瞧,那隻脖子間似乎還在滴血的禿鷲此刻保持一個上沖的姿態,卻是整個身子僵住一般,一動不動。只有那雙yīn鷙的細眼之中閃爍着駭然的幽光,讓齊北不由地打個冷戰。
“傻小子,還不滾上來。”酒鬼站立巨石之上,居高臨視,威風畢露,煌煌好似天神臨凡。
齊北也不由心神一盪,連忙用腳勾住巨石中一處間隙,使出吃nǎi的力氣,這才費勁地爬了上去。甫一爬上,就累地直接撲在石塊之上,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
酒鬼見此情形,心中一陣嘆息,責備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他大手一揮,那隻禿鷲瞬間身子急沖而上,然後在高空之中悲鳴一聲,打了個轉,卻是遠遠地飛離了此處。
齊北見此情形,問道:“這禿鷲怎個轉了xìng子,竟然不再同我為難了?”
“這禿鷲雖說是普通一飛禽,但卻頗有悟xìng。今天與你我二人的交手,反而使它領悟了一絲玄黃暗氣的奧諦。恐怕過不了多久,它就會真正成為這片天空的主人。”酒鬼望着禿鷲飛離的方向,感慨道。
齊北大驚道:“這飛禽也能修鍊玄黃暗氣?”
“大千萬物,天道平等。人既然可以修行,那為何獸不可修鍊?難道你忘了畢方神鳥嗎?”酒鬼道。
齊北這會爬了起來,也不由地感慨萬千:“本以為那神鳥是天生靈異,不比這禿鷲。但沒想到,一隻小小飛禽也可以有着這般悟xìng,不知強過世人幾何了。”
說著,想起了自己這十年來的懶憊懈怠,導致如今修行的一事無成,不由羞愧起來。
“臭小子,凡事最易莫過口說,最難莫過身體力行,你生xìng浮佻,要想真正有所作為,這句話更須得牢記了。”說罷,也不再去理會齊北,徑直向身後的雲荒洞走去。
此時天sè已暗,山sè空幽,更有陣陣yīn風呼嘯,獸吼鳥啼,說不出的yīn森詭異。
齊北連忙跟緊,邊走邊念叨着酒鬼適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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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崖西方。一條順着山勢緩緩流淌而下的河水,蜿蜒數轉,終於歸入了一處清泉。
流水潺潺,泉水噴涌,在旗山之內,別有一番洞天。
清泉一側,卵石堆上,立着一塊殘缺的木碑。
不知悠悠多少年月,木碑上的朱漆大字已然失去往昔顏sè,只有這入木三分的筆跡,依依可以道來‘天生泉’三字。
公孫紅這會正斜倚着木碑,嘟着嘴,心不在焉地往清泉中擲着石頭。
不遠處,一片燈火通明,篝火簇簇,三五群人聚攏一塊,烤着香氣四溢的獸肉,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這些人多數都穿着靑袍,中間偶爾幾人身着紫衫,無不被眾星拱月般圍在zhōngyāng。
公孫紅又擲出一塊卵石,大約是覺得手臂酸痛,這才慢慢站起身來,斜眼向光亮處瞥去,嘴頓時撅得更高了。
“師妹還在生師叔的氣?”黑暗裏,一個男子悄無聲息地走來,立在公孫紅的身後,幽聲說道。
公孫紅似乎早知這人的存在,淡淡地道:“不勞師兄挂念,我沒生師傅老人家的氣。他老這是關心我的安危,我怎會不知?”
這男子慢慢走上前來,映着篝火的光亮,看清他身上的那襲紫衫閃爍異芒,眉目之間雖說英氣逼人,但卻給人一股難以言狀的強勢感。
“師叔他老人家很少動怒,難得見他一次暴跳如雷,看來師妹這次真把他老人家給惹得急了。”男子的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公孫紅這次也是怒了:“歐陽典師兄,你無權過問我的事。我看你有這閑工夫,還是好好把自己‘兼愛八篇’上的玄黃水勁練到第七層,免得下一次‘千墨會試’再敗給宋楚師弟,白白又墮了你們‘天一水堂’的威名。”
歐陽典聞言頓時臉sè一沉。這‘千墨會試’是墨家內門眾弟子三年一期的比試,勝者即可得家主諭令,入‘天目書堂’自行修鍊三個月。天目學堂是墨家修行典籍的存放之處,平時只有家主、巨子、八堂長老才可以每三月進入一次,為期十天,而且在其中所修的秘籍不許傳於弟子,違者直接處以天雷灌頂的死亡懲罰。所以,這次‘千墨會試’對於墨家弟子自然關係重大,因為外圍弟子一入內門,也只是可以修行墨家基本功法‘兼愛八篇’上的第三層之後的功夫,雖說兼愛八篇練至最高第十層也足以達到凝神中階的修為,但要說真正墨家最高深的功夫,包括墨家絕學機關術,都只有在‘天目書堂’內才可以學得到。墨家弟子,無不以能進入‘天目書堂’為畢生追求,但三年一期,一期一人的苛刻條件卻將無數人給堵在門外。
歐陽典更是將進入天目書堂作為自己的奮鬥目標,但可惜的是,九年之間,他曾與‘焚幽火堂’的大弟子宋楚在決賽中遇到兩次,每次都是遺憾敗北,至今仍無緣‘天目書堂’。每念於此,他都是心懷忿恨,將其視為平生大辱。
“公孫師妹,咱們倆都心知肚明,當初師叔要在八堂眾弟子中選出一位可以繼承他機關術衣缽的傳人,結果這人不是當時八堂第一人的柳萱,也不是被眾師長一致認為資質最高的宋楚,而是一直在‘厚載土堂’默默無聞、在當時連名字都沒被大多數人聽說過的你。”歐陽典怒氣稍現即逝,嘴角的笑意反而越加濃厚。
公孫紅邁出的腳步瞬間停在了半空,良久,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無恥。”然後,頭也沒回,直接向篝火處的人群里走去。
只餘下黑暗裏的歐陽典,目光停駐水面,看着那泉水升騰起落,嘴角的笑意已經悄然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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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這洞好深啊。”齊北緊緊跟在酒鬼身後,映着酒鬼手心升騰而起的火焰光芒,一眼望向前方,這條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道幽深幽遠,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酒鬼‘嗯’了一聲,然而臉sè卻越加變得深沉,每當他的靈識探向前方五丈之外處,都會被一股霸道無匹的氣息給硬生生地迫了回來。無論他如何運轉玄功,靈識探到的區域都不會超過五丈。
這山洞裏很明顯被實力不弱於他的人佈下了陣法,封鎖住了他的靈識。
酒鬼顯然沒想到齊昇的幫手竟然有着這般駭然修為,不僅隱藏了自己的全部氣息,還無聲無息地引得自己入陣。
當然,這一定程度上和他的大意無不關係,竟然在入洞之前忘記了用‘望氣術’窺視一二。這yīn陽家的絕學‘望氣術’素來就是兵家陣法的剋星,練至絕頂之處,當可有演繹天機、推斷前世今生的能力,普通陣法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虛實。
酒鬼自然清楚,如今既然入陣,若不將陣法四要破得其一,恐怕難再出得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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