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2
謝寶南笑着轉身,陳鄴已經貼上來,低下頭,親吻她的唇。
唇瓣相貼,舌尖相勾。吻里有咖啡殘留的香氣,還有幾日不見的熱烈和急切。
陳鄴出差一周了,她也有些想他。
她仰頭,用溫柔回應,悄悄地傾訴她的思念。
柔情蜜意佔據了整間辦公室,到底是讓他風捲殘雲了一番才滿意。
在一起兩年,謝寶南依舊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動不動就臉紅。
或許是在公司的緣故,有種偷偷摸摸幹壞事的刺激,連脖頸都泛起櫻花般的粉色。
陳鄴忍不住笑她:“你這副樣子,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
謝寶南羞澀地低下頭,不說話。
陳鄴勾唇,放開她,走到落地窗前。
她的目光追隨着他的身影,柔聲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
謝寶南關心道:“那你要不要休息一會?早上起很早吧?”
陳鄴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沒說話。
他將窗帘拉下一半,遮擋了部分陽光。辦公室的視線變得清晰,連他臉頰的輪廓也柔和下來。
他轉過身,忽然問道:“王蓉蓉又欺負你了?”
其實謝寶南從未向陳鄴提過她和王蓉蓉之間的不和。
那些雞零狗碎的小事,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可笑,又何必告訴他。萬一陳鄴要幫她出頭,難免落人口實。她不想讓陳鄴操心,只能將所有委屈獨自咽下去。
雖然她不說,但陳鄴或多或少從楊秘書那了解到一些原委。早上不讓王蓉蓉進電梯,或許就是他刻意為之。
想到這裏,謝寶南輕鬆地笑笑:“都是些小事。”
陳鄴沒有追問,慢悠悠地走到沙發邊坐下。
沙發前的長几上擺放着幾本財經雜誌,裏面登載着他不久前的採訪,陳鄴隨手拿起一本翻閱。
謝寶南跟上去,在他身邊坐下,溫聲問:“阿文,你晚上回來吃飯好不好?我下廚。”
阿文是陳鄴的小名。
窗戶開了個小口,風灌進來,連帶着遮陽簾都飄起來。
陳鄴彷彿沒聽到,視線依舊停留在雜誌上。
這基本上就是他的回答了。
她不死心,繼續說:“今天是我生日。”
陳鄴眸色深了些,微微怔了一下。其實他壓根不記得,好一會兒想起來,調侃道:“小傢伙都奔三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辯解:“沒奔三,還有好多個小時呢!”
陳鄴捏了捏她的臉頰,順着她的話說:“好,沒奔三。”
“那你回來給我慶生嗎?”擔心他不答應,謝寶南又補充道,“二十歲是個大生日呢。”
她看着他,睫毛撲棱着,像是鳥的翅膀,忽閃忽閃的。
她說得輕巧,心裏其實很忐忑,怕他不答應,怕他覺得她麻煩。偏偏又綴滿期待。
彷彿看穿她心思似的,陳鄴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漾開,應下來:“行。”
謝寶南鬆一口氣,笑起來,一雙月牙眼彎成兩條線。她滿意地捋順頭髮,又整理身上的衣服,看向陳鄴:“我口紅沒花吧?”
陳鄴的視線停住,她的唇被他親得泛起嫣紅,道:“有點花。”
“都怪你。”她抽出一張濕巾,胡亂地擦着唇上的口紅。
陳鄴難得的耐心,收下她的嬌嗔,伸手拿過她手裏的濕巾,對摺,邊擦邊說:“怪我。晚上好好補償你。”
一句話,讓她臉頰剛褪去的熱度,瞬間捲土重來。
這初夏的陽光暖得彷彿要照到人心裏去。
謝寶南去洗手間補妝,又去茶水間泡了杯檸檬茶,正式開始一天的工作。
仔細算起來,她在嘉彙集團工作一年半了。
兩年前,她高考失利,沒選擇復讀,而是去市中心酒吧里找了份賣酒的工作。後來意外遇見陳鄴,跟了他幾個月後,這才來到嘉匯。
她來嘉匯工作並非一時興起。
一方面是想學點真材實料,另一方面是想向陳鄴靠攏。
那時,她頂着陳鄴女朋友的名頭,時常會陪他出席各種商業活動。
每當陳鄴和生意場上的朋友高談闊論時,她只能安靜地坐在一旁。他們說的東西太深奧。明明每一個漢字都知道,連起來卻不知道什麼意思。
她便是在那時,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自己和陳鄴之間的差距。
或許是心底的一點自尊作祟,謝寶南希望自己是配得上他的,而不僅僅是跟在他身邊的一個花瓶。
那時的她天真地想,如果自己能成為陳鄴倚重的人,他是不是就不會離開她?
一開始,謝寶南是以銷售實習生的身份進嘉匯的。三個月後,調去市場部。再後來,她被總裁辦經理郭衛華看中,轉正做執行助理,延續到今天。
“大家手上的工作都停一停,開會了啊。”
午後,郭衛華的聲音拉回謝寶南的思緒。
每周五下午的例會是總裁部的傳統。
會上,郭衛華照常總結了這周的工作情況,然後每個人逐一彙報了手頭主要項目的進展。他聽着每個人的彙報,時不時提出問題和建議。
等會議進入尾聲時,時間剛好過了三點。
郭衛華站在會議桌前,做總結陳詞:“昨天收購器宇的合同已經拿回來了,接下來的重中之重就是兩家公司的整合。小謝,後續工作由你跟進。”
嘉匯前不久剛完成對器宇半導體有限公司的收購,後續整合事項將由總裁辦牽頭,和其他部門一起完成。
能參與到這樣的項目里,無疑是個絕佳的機會。大家不約而同地發出羨慕的感嘆。
隔着會議長桌,王蓉蓉坐在謝寶南對面,很不服氣:“經理,每回這樣的好事都輪到謝寶南,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在總裁辦,謝寶南資歷最淺,按理說這樣的項目是怎麼都輪不到她的。郭衛華對她的偏愛有目共睹,有人不服也是常情。
郭衛華沒回答,轉而問道:“上周讓你準備的報告,為什麼到現在都沒交上來?”
王蓉蓉辯解道:“經理,我想寫,也要有時間啊!每天這麼多事情,我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忙都忙不過來。”
頓了頓,她的目光移向謝寶南,陰陽怪氣地說:“不像某人,什麼事都沒有,輕輕鬆鬆就把錢賺了。”
謝寶南想反駁,她手上的工作都堆成山了,每天都忙到很晚。
然而不等她開口,郭衛華已經替她說了:“如果工作做不完,是不是應該反思自己效率低下,而不是抱怨工作多?”
王蓉蓉的臉霎時白了下來。
郭衛華繼續教育:“機會人人都有。你們一個二個的,把心思都放到工作上來。回頭工作做不好,我要你們好看。”
雖然郭衛華平時慈眉善目,但板起臉教訓人的模樣,還挺有領導風範的。
謝寶南一向不爭不搶,也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場面。如今有人力挺自己,她向郭衛華投去感激的眼神,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不能讓他失望。
這天終於平穩度過。
早上出門前,謝寶南拜託蘇姨把所需的菜品買回來。晚上回到家,所有菜都已經洗凈切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盤子裏。
蘇姨還給她買了個生日蛋糕,旁邊有一張字條:“小寶,菜都準備好了。我先回去,不打擾你和先生。生日快樂!”
謝寶南臉上揚起幸福的笑,收起字條,繫上圍裙,開始洗手做羹湯。
剛和陳鄴在一起那會,謝寶南不大會做飯。偶然一次下廚,炒了道西芹百合,竟被陳鄴誇了句好吃。猶如得到了莫大的鼓勵,那之後,她開始認真學習做菜。
如今她的廚藝雖稱不上“米其林大廚”,但也絕對能讓人眼前一亮。
等她做好一桌菜肴,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她點了些許熏香蠟燭,是淡淡的小蒼蘭,陳鄴喜歡的味道。
明明是她的生日,她卻忙前忙后,彷彿要為陳鄴慶生似的。
偏偏甘之如飴。
她忙完,拍了張照片,發給陳鄴:“準備就緒。”
十分鐘過去,陳鄴沒回。
謝寶南把餐盤換了個位置。
一小時過去,陳鄴沒回。
她把冷掉的菜肴放進微波爐里加熱。
兩小時過去,陳鄴依舊沒回。
她趴在餐桌上,給陳鄴打電話,無人接聽。隨後又詢問楊秘書,楊秘書說陳鄴還在公司。
從前不是沒有這樣等過他。寂寂長夜,對着一室空房,她最懂其中的滋味。
她知道,在陳鄴心裏,永遠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工作、朋友、家人,甚至是一場牌局。她不過是他繽紛世界裏,最不起眼的一個。
最後,過了午夜十二點。
她終於知道,陳鄴不會回來。
她終究沒有等到他。
他有事,不能陪她也在情理之中。
道理她都懂。然而失望過後,難過依舊如洪流,將她淹沒。
鍋里還熱着酒釀圓子,謝寶南把它們盛出來。
放得太久,圓子都黏在一起,糊成一團。
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任何重大的日子,總歸要吃上一碗甜膩膩的酒釀圓子,才算是圓滿。
生日,自然不例外。
酒釀圓子明明是甜的,她卻吃出了幾分苦澀。眼睛有點澀,她強壓下心底的那份酸楚。
喝光了最後一點湯,她輕聲對自己說了句:“謝寶南,生日快樂!”
梅雨季還沒過去,晚上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謝寶南站在落地窗邊,俯瞰這座城市。
空氣里攏着淡淡的霧,江邊的燈火穿透霧氣,暈染出這座城市最繁華的一隅。
這裏是天誠匯,臨桑最有名的豪宅,住在這個小區裏的人非富即貴。
夏日觀雨,冬日賞雪,入目所及,都是這座城市的繁華。
有時她也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住在這樣的豪宅里,俯瞰眾生。真要追究起來,原因也只有一個——陳鄴。
這兩年,陳鄴確實待她不錯。
該有的,不該有的,他都給了她。
在一起久了,她偶爾會忘了這個男人的冷漠。忘了那個夜晚,也是在這間房子裏,她小心翼翼地問他:“阿文,你愛我嗎?”
他說:“我不相信愛情,你只要乖乖聽話就好。”
他就是這樣,直白得坦坦蕩蕩,連責怪他都沒有立場。
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她不放棄,陳鄴總有一天會看見她。
謝寶南這麼安慰自己,竟真起了點作用。心裏的難過散了幾分,她洗了澡,沉沉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脖頸上傳來點癢,帶着酥麻的熱氣和濕度。
像是有人在親她。
謝寶南醒過來。
先是聞到熟悉的氣息,帶着點煙草和酒味。然後在黑暗裏,看見了那個男人。他的影子覆過來,拖出旖旎的線。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聲音帶着睡意的朦朧和軟糯:“你回來了。”
陳鄴“嗯”了聲,一雙眼眸黑漆漆的,是危險的前兆。被這麼一刺激,謝寶南的睡意瞬間褪下去,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她問:“怎麼這麼晚?”
陳鄴不說話。
她又問:“項目出問題了?”
陳鄴依舊不說話。
謝寶南不是故意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話。
只不過,唯有同他說話時,她才感覺到自己是鮮活的。是除了身體的親密之外,同他依然還有緊密聯繫的。
陳鄴不喜歡在這種時候說話。
他吻着她,將她想說的盡數吞沒。
謝寶南從他的吻里找到一點間隙,嘟噥着:“阿文,你說點什麼。”
陳鄴看着她,眼裏有細細碎碎的光,又像是火,灼燒着她。
“噓。”他用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乖一點。”
他的聲音低下去,去做那未完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