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邊疆歲月（五零年代12）

朱鳳是這個時代少見的靚麗高挑的女孩子，她身高至少一七五，還是暖暖通過目測估計的，偏偏她嫁的男人是個出名的矮個子，關起門來人家在家裏過的什麼日子，他們不知道，反正對外的時候，這兩口子很是團結一致的喜歡往自己家裏扒拉東西。

丁玲呢，雖然在選擇人生另一半的時候犯了選擇困難症，人踏實老實，卻並不是軟包子性格，相反，因為家裏的原因，三姐妹的性格都有些潑辣，被朱鳳踩到底線的時候，直接彪呼呼的沖了上去，兩人就那麼打了起來。

當天暖暖在醫院值班，並沒有和大家一起去參加勞動，等她知道趕過去的時候，現場已經發展到流血的地步，丁玲甚至已經昏了過去，朱鳳依然不依不饒叫嚷着：“不要以為假裝昏迷就可以逃避，你就和你那個媽一樣是個喜歡勾引別家男人的下流貨色，我就該打爛你那張破臉，看你還有什麼依仗……”一邊罵還一邊用腳在丁玲身上踹着，那些平時圍着丁玲轉的男孩子們卻都轉過身去，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朱鳳的丈夫也在一旁看着，一隻手伸着要攔又不敢的樣子。還有兩個三十多月的男人攔着一個長相挺兇悍的男子，三人打的還挺狠，如果不是丁玲臉上那一條傷口差點上到眼睛，論傷勢，那三個人眼中多了。丁玲的壞人緣也在這時候體現了出來，除了有那個長相兇悍的男子在幫忙，有人來叫了暖暖來現場之外，其他人居然就那麼看着。

暖暖看着這亂糟糟的樣子，心頭一陣火起，用了一絲內里，低沉的爆喝了一聲：“朱鳳。”氣勢全開，原本圍成一圈的人不自覺的讓開一條路，狀若瘋狂的朱鳳也不敢再作妖，低着頭站着，三個打的熱鬧的傢伙也停了下來，那滿臉兇相的男人不顧自己的傷勢，想要去扶丁玲，暖暖連忙阻止她，先讓她檢查一下再說。

嘈雜的工地頓時一片寂靜，暖暖掃視了一圈，把這些愛看熱鬧的臉都記了下來，她的目光太過犀利，被掃過的人不自覺的低頭躲避，“給你們的工段幹完了？我去和你們科長說說，再給你們分一段？”

一群人聞言做鳥獸散。

暖暖簡單給丁玲把了一下脈，對她身上的上做了一下簡單處理，然後找了兩個力氣大的婦人幫忙把丁玲送到醫院，另外三個人反正還能動，她簡單檢查了一下，發現都是皮外傷，去醫院塗個藥水即可，自己走着過去就行了。

對於始終傻在當場的朱鳳，沒做任何處理，讓她先去干自己的活了。她一個拿手術刀的技術工種，實在是做不來調解糾紛這樣的工作，因為她從來都喜歡用拳頭說話。

不過她也沒等多久，張院長就趕過來了，她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和張院長交代了一下，就離開了，醫院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着呢，至於後續如何，她表示自己並不關心。

雖然如此，起因後續依然還是陸陸續續傳到了她耳中。

說起來也簡單，丁玲的母親改嫁了，嫁的人叫朱明遠，是他們團的副政委，兩人年齡相當，各自的孩子也都已經成年了，兩人也看對眼了，同樣也是想着有個人可以陪伴着過日子，雙方的孩子也不反對，就把證領瞭然后帶着見了見親戚。

原本這事也就平平靜靜過去了，沒想到親近的親人沒反對，朱鳳這個嫁了人的妹子卻跳了出來，瘋狂反對，認親的時候就扇了丁玲媽媽一個耳光，污言穢語的罵了一通，被朱明遠給趕了出來。

這次出來勞動，朱鳳也不省心，不但嘴裏不乾不淨的，還非要丁玲把她分到的那一工段也幹完，說她不是有那麼多的入幕之賓嘛，一人給干一點，她那點就帶着走了，又不費勁……也許是涉及到個人名譽，也許是對朱鳳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丁玲當場就爆發了，兩人就那麼打了起來，只是當時朱鳳兩個哥哥在場，當然不能看着自家妹子被欺負，三人聯合起來打了丁玲。不管事實是不是這樣吧，反正傳出來的版本就是如此。

那個一臉兇相的男子也是丁玲的追求者之一，叫路□□，因為長得太凶，脾氣又暴躁，粗魯，還沒文化，在男同志當中的人緣與丁玲在女生當中的人緣一樣差，家裏窮的叮噹響，還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母親，一個四五歲嗷嗷待哺的弟弟，是所有追求者中條件最差的一個。可也是這次事件當中唯一一個願意站出來幫助丁玲的人，願意相信丁玲是是個好姑娘。

那兩個攔住路□□的人，是朱鳳的二哥和三哥，也就是副政委朱明遠的兩個弟弟，真正讓那些想要幫助丁玲的男孩子縮手縮腳不敢上前幫忙的原因所在。

事情發生的當天晚上，朱鳳的兩個哥哥就被大哥拎了回去一頓暴打，並且警告他們以後再敢跟在妹妹身後為非作歹，不用人家動手，他直接動手打斷他們的狗腿。第二天兩人頂着豬頭臉繼續上工幹活，甚至不敢跟在醫院工段後面了。

實際上，這都只是暖暖聽說的版本，當天晚上朱明遠說的話，遠比外面的人聽到的要狠得多，“老子當年在爹娘去世之後能夠養活你們三個，給你們娶妻生子，給妹妹準備豐厚的嫁妝嫁出去，老子已經盡到了一個做大哥的全部責任，就算爹娘在世，也不過如此了。你們三十好幾歲的人了，還想着有了事情還來找我這個做大哥給你做主？今天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不過，我累了，這確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擺平，你們的工作和身份還能保住，但是以後我不會再接濟你們了，你們都知道老子的脾氣，我說到做到。至於鳳兒，她和你們一樣，只是原本可能成為醫院後勤主任的事情泡湯了，甚至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上去，因為我，不允許。”

知道自家大哥那股子狠勁的兄弟兩個聽得頭皮發麻，但是，失去哥哥接濟那麼一大筆收入，還是心有不甘，想要求求情。

“你們不用說了，我已經決定了，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們的話嗎？”

兄弟兩個立刻打了寒顫，特別是想到團裏面那幾個干最重的話，卻吃的最差，還要天天寫思想報告的下放人員，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你們老實點，鳳兒也不知道是怎麼歪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但是我會找機會和她斷絕關係的，我受不起她的連累。”

“大哥，何至於此。”

卻被朱明遠瞪了一眼，什麼話都卡在了喉嚨里，連忙點頭，表示只有機會合適，他們也會這麼做的。

他們知道自己不聰明，這麼多年也是跟在大哥身後才能平平安安的。

朱明遠嘆口氣，“也不知道爹娘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有你們兩個出門都不知道帶着腦子的蠢貨，我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這事一出，老二還好，到底已經結婚生子了，風言風語的聽聽就算過了，老三你如今都還是個光棍呢，傳出來你大庭廣眾之下打了一位女同志，再沒能消除這個影響之前，是沒有女孩子願意嫁給你了。”

朱老三的臉色頓時白了，蒼白無力的吶吶道：“大哥，我真的沒有打她啊。”

朱明遠聳聳肩，“我知道，根據大家的說辭，你只是攔着丁玲讓她達不到你妹妹，卻不攔着你妹妹大人家，把人家小姑娘推倒在地，還不是一次兩次，是人家爬起來一次，你推倒一次，知道人家爬不起來，毫無反抗之力的讓你妹妹打了個痛快。”

朱老三……“妹妹力氣小，又不會真的怎麼樣。”

朱明遠卻不想在多說什麼了，他這個弟弟認死理，也是最疼愛家裏最小的妹妹的，這些年掙得錢基本上都扔在了妹妹身上。原來也給他介紹過對象，很多還是很不錯的人，雙方也能看對眼，可是老三一門心思對她妹妹好，朱鳳呢，也是一門心思作妖，不管老三談多少對象都能給攪黃了，如今成了老大難。

他打也打了，教也教了，還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揉爛了一點點分析給他說過了，他當時答應的好好的轉頭給如何還如何，如今看來真的只能放棄了。

朱明遠頭痛捂住額頭，無力的說道，“你還是想想怎麼和你的對象說這事吧，看看能不能挽回。後果什麼的，我也已經和你們說清楚了，不僅如此，以後大哥這裏也不歡迎你們常來了。你們不會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你們打的是你們大嫂的女兒，她能忍到現在都沒有拿掃把將你們趕出去，已經很克制了。”仟韆仦哾

兩兄弟面面相覷，這下終於反應過來了，真切的意識到他們不僅僅是多了個嫂子，還多了門親戚，也知道了這次他們又到底幹了啥蠢事，只是真的是遲了。果然，之後兩兄弟登門，他們大嫂最多給碗水喝，多的沒有。

這次的處分儘管有他大哥從中周旋，他們保住了工作身份，卻沒能保住當前的位置，還被放到了連隊成了普通種地的職工，而老三的對象，到底還是告吹了，一方面是朱老三覺得女方提出的條件太過分，另一方面，朱老三到底還是沒聽他大哥的話，被朱鳳從中攪合了幾次，不論是女方自己，還是女方家人，都覺得有這麼個小姑子從中攪合，自家男人還是站在小姑子那邊的，日子根本沒法過。

次的姑娘性格比較直接，乾脆的說，是因為他偏心他妹妹，還每次都如此，甚至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對錯，她覺得你這個人靠不住。

如果說兩個女同志打架的事情處理的非常低調，大家茶餘飯後討論的都不多，悄無聲息的就過去了，那麼朱鳳和三個哥哥關係破裂，最後破出家門，宣佈和三個哥哥斷絕關係，她的三個哥哥卻有史以來第一次，有志一同的保持沉默，表示了默認，就鬧得全團皆知了。

大家討論着兄妹四人過去感情有多好，對妹妹多好，特別是團里有不少朱明遠的戰友，退伍之後，和他一起到團場工作，對此知之甚詳，導致這件事情總有新劇情解鎖，紛紛擾擾幾個月沒能消停。

暖暖確實初初一聽這個流言，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事應該是朱明遠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在為未來可能遭遇大變做準備。

不過，這些畢竟都是人家的家事，暖暖沒有並沒有過分關注，醫院新調過來的人員通過近半年的不懈努力，對於基本的醫療知識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基礎知識上面也進行了刻苦的學習，暖暖也對他們有了基本的了解，加上她編寫的教材也終於寫好了，原本還停留在紙面上的教學，研究和實踐一體化的計劃終於開始實施，暖暖也過上了超級忙碌的日子。

白天給人看病做手術，晚上加班給學生上課，偶爾去別的團場醫院進行醫療技術支援的生活，基本上沒有休息的時候。這樣忙碌的日子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她再也沒有下地挖過渠，工作再怎麼忙碌也是腦力勞動，比之在寒風中進行體力勞動對肚子裏的寶寶友好的多。

這樣單純而忙碌的時光，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剛剛進入海市第一醫院那會，沒有排擠，沒有歧視，沒有人天天盯着你的一舉一動，大家心往一處用，勁往一處使。

丁玲這小姑娘，在那次打架事件之後，一改之前的猶猶豫豫，沒過幾天就嫁給了路□□。

當時兩人可以說啥也沒有，分房子都分不到這兩個還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人身上，團里也真的沒有空房子可分的，自建房雖好，偏偏兩家人都沒錢，修不起，醫院自己的職工小區還沒開始修，最後乾脆就領了證就算完，洞房都是用團里那座專門用來洞房的房子裏，外面掛了一條紅布稍微算是慶賀，第二天還正常上班。

挺搞笑的是路□□結婚穿的婚服居然是借的陸明遠這個便宜老丈人的衣服，雖然現在大家都挺窮的吧，結婚借別人的好衣服算是普遍現象，可是借到老丈人頭上真心是頭一次聽說。

丁玲結婚了，不再是婚姻市場上最搶手的妹子之後，在醫院的人緣終於開始慢慢的好了起來，甚至還有人用看似不着痕迹的憐憫眼神瞧她，這麼漂亮，還有知識有文化，有專業技能的黃花大閨女，嫁給了遠近聞名的窮漢不說，男人還脾氣差，除了一把子力氣沒別的本事，還有兩個拖油瓶。

她本人倒是坦然，一點不介意大家看她的眼神。暖暖在一旁瞧着，這姑娘是醫院少有的把日子過明白了的人，就算是結婚她都沒給自己和家人添置新衣裳，傢具之類的東西都是用的母親和后爸給置辦的。反而用手中為數不多的錢囤積了不少糧食，還拖着路□□到醫院旁聽每天晚上的護理培訓班。

那會可是被不少人嘲笑的，因為路□□是護理培訓裏面唯一的男士。

剛開始張院長也把不準要不要取一位男護士，直到師里和老□□遣的學生學習護理課程實踐完成後的人員，陸陸續續調走，醫院缺人的厲害，就把路□□招了進來，別說，之前女護士做起來扭扭捏捏，男病人也覺得不方便的地方，都安排路□□去做，一下子就變得順暢起來。

大家和他相處一段日子之後發現這人身上優點有，比如疼老婆，掙得每一分錢從來不藏私，全都給老婆，還隨便她怎麼花都不管的，從來不和自己老婆爭辯，能怎麼順着就怎麼順着。幹活也挺紮實，只要是自己的分內工作，乾的可細緻了，不叫苦不叫累。

可那些好除了是對工作的，就是對他老婆的，其他人，全部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他心疼媳婦挺着大肚子每天上下班不容易，就去老鄉庄和人家換了頭驢回來，套了驢車，不論情況如何，每天都和媳婦一起上下班。可是偶爾也能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同事想搭他們的順風車，他卻堅決拒絕免費幫忙，你還必須先給他點什麼才讓你上車，只要不是錢就行。類似的事情發生不少，這個性也是讓人一言難盡。

當暖暖的肚子已經大到不適合站在手術台上的時候，她終於培養出了一個合格的後生，至少一些小手術，終於不用她親自上場了。

大手術，暖暖和張院長等人開會商量過，也同病人及家屬說明了情況，達成了共識之後，一部分轉給了張院長來做，一部分乾脆轉院去了師醫院，也有部分病人更相信暖暖，而且病情也不是特別急，可以將養幾個月之後再做手術的，選擇留在了這裏，吃着暖暖給開的中藥調理身體。

暖暖家的二寶出生在九月初八，出生就有七斤二兩，在這年月母親都沒有什麼好東西補身體的時候，這麼胖的小子非常罕見，醫院裏不少住在這裏的孕婦，只要身體允許，都來抱了抱這個小胖子，沾沾喜氣。丁玲更是挺着八個月大的肚子，堅持着天天往她這裏跑，和她聊聊天啥的。她知道丁玲是想拜她為師，跟着她學習醫術。

可是丁玲自己都沒發現，她一旦神經高度集中，雙手就會微微發抖，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這個毛病可不好修正，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也就是說，她根本不具備作為一個醫生或者護士最基本的條件，在醫院裏丁玲原本作為護士培養，後來發現她的毛病之後，張院長也是不動聲色的把她調整到了行政工作上。

現如今她懷着孩子，暖暖也想着至少等丁玲孩子出生之後再和她詳談，她知道丁玲是想着學一門手藝，那以後不論何時她都不會被淘汰出局，這種想法她也理解，甚至她都想好了要教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