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點技術含量
紀雲用盡全身力氣喊出聲音。
但身體虛弱,最大的力量也沒有傳出多遠,也不知道外界能不能有人聽見。
長長的甬道內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有獄卒開門進到地牢的審訊室,手中按住明晃晃的腰刀。
雖說還是記憶中原來的守衛,但氣氛已經明顯不同,說話間都顯得極為疏遠。
獄卒上下打量一下紀雲,說道:“該着你時運不濟呀小雲,晚回來一天,也不至於輪上這倒霉事。”
也別說這些牢獄郎中,他們自己此刻也是朝不保夕。
紀雲穩住氣息,反而相當平靜,沉聲說道:“我要見公主,我知道駙馬的毒該怎麼解了。”
獄卒頗為不信,懷疑道:“給了你們兩三個時辰,大大小小的藥方開了上百個,現在突然想起來了?再說了,你個還未出師的郎中能有什麼良方?勸你別瞎治了,本來流放的罪過,別改成斬立決了。”
“駙馬現在呼吸肌已經麻痹,最後一名禪師支撐不會超過半個時辰了,耽誤了駙馬的醫治,你確定負的了這個責?”紀雲眼神堅定,緊緊盯着獄卒。
獄卒心頭一緊。
……
監獄後堂內室。
駙馬病榻前。
三人已經相對無言。
儘管已經將方法想盡,前往京城的報信使者早已出發。
甚至擔心白大人不在京城,分別向他常去的幾個所在也派出了信使。
但眾人都知道這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最後一個方士已經換上,前幾位都是重傷下場,堅持到無以為繼。
然而最後的這個能夠有能力輸送靈氣的方士顯然是所有人中修為最弱的那個,年紀輕輕,剛入門時間不長,想來也不會堅持很長時間。
長公主再看一眼眼窩深陷的駙馬,心中頗有不舍。
但轉而站直身體,緊閉雙眼,長嘆一聲,轉身微微一笑,吩咐道:“烏爾都,整軍。”
聲音柔美,似閨中輕語,不似遇到什麼大事。
在旁的秦至柔聽見,黃金面具的眼眶中不免閃過一絲懷疑。
烏爾都年輕時便是追隨長公主帳下的校尉,對公主的將令熟悉至極,知道這一聲雖然聽上去柔美的吩咐,其實比黑白無常拿着催命符還要兇險三分。
不過一閃念,他還是躬身領旨,轉身吩咐道:“眾將士!全永安城大營營前集合,吹牛角號!”
一名軍前校尉躬身道:“此事要不要稟報幽州刺史吳大人?”
幽州刺史吳泰真是現任的一州軍事主官,永安雖大,士兵調動也要受幽州刺史節制,未經請示擅動一兵一卒都是謀反之罪。
烏爾都血往上涌,一腳蹬翻了說話的校尉,長劍指天,吼道:“吹號!”
話音落下,牛角號嗚嘟的聲音已經在申界山牢獄上空響起,一聲傳遞一聲,傳遍永安城。
令下如山倒,申界山監獄後堂門前立刻換成大營親隨,一個個將校人披甲,刀出鞘,弓上弦,氣氛已經肅殺到了極點。
一名兵丁穿過層層軍士,在刀山弓林中穿過,行至內室門口,躬身道:“將軍,申界山牢獄郎中弟子紀雲,說有辦法解駙馬之毒,想面見公主。”
兵丁訓練有素,聲音直傳屋內。
屋內幾人同時轉身。
紀雲,就是那個剛剛經歷過江湖遊歷的學徒郎中?之前也參與過駙馬的病情探討,不過人微言輕,提出過幾項措施都被在場的老郎中否掉了,
沒有採納,便被押送審訊室。
烏爾都心中一緊,尚未說話。
公主的柔媚聲音卻在後堂響起:“將他帶過來,我要見他。”
片刻,衣衫破爛的紀雲便被兵丁帶進後堂,身帶重枷。
一路上刀甲耀眼,紀雲已經知道事態的嚴重,進入內堂,便感到幾道目光如同利劍,就要將自己刺穿。
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這才看清了屋內的幾人。
病榻上躺着一人,嘴唇青紫,雙目緊閉,應該就是那位倒霉的駙馬爺……身旁這位中年婦人,是不是就是公主了,還真心有幾分姿色,其實歲數也不算大……哎呦,這紅衣姑娘戴了個黃金面具,看不清長相,不過這身材也絕對是個網紅身材了,有點技術含量。
雙目碰見紅袍女將死水一般的目光,紀雲剛剛為孩子取的名字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公主臉上還掛着淡淡的微笑,言語之間似乎還有些輕浮的挑逗。
“紀雲,剛才你不是也參加了駙馬的會診了嗎,怎麼現在突然又說有辦法醫治了,你可知道如果現在欺騙本帥的代價?”
言不稱本宮,而是本帥。
公主語氣溫柔,甚至眼神中都飄過一絲興奮,絲毫感覺不出這是丈夫正在生死之間時說的話。
雖然紀雲對愛情無比渴望,也不挑這風韻猶存的長公主似乎年齡有點大,但能感覺到身旁的五短將軍烏爾都明顯緊張起來,身體的本能讓寒毛豎起。
這個女人不尋常,是個什麼癥狀?
“公主殿下,剛才獄長大人來過在下的地牢,跟在下說過現在駙馬的傷情。”
紀雲毫不避諱,開誠佈公,此時眾多信息早已公開,遮掩反倒是心虛的表現。
“那又如何,你可有解毒良策?”公主繼續問道。
“良策不敢言,但如果讓我一試,或可以救駙馬一命……”
“大膽,多少郎中都束手無策,你怎會有良方?”烏爾都本身就是火爆脾氣,別看身材不甚高大,但中氣十足。
“公主,請讓我一試。”紀雲瞳孔縮緊,死死盯着長公主。
身份高貴的長樂公主微微一笑,耳上的青筋不易察覺的一跳,-伸手指撩了撩頭髮,示意烏爾都不必再說,輕聲說道:“給郎中去枷。”
紀雲探身觀察病榻上的駙馬。
此時已經過去將近四個時辰,駙馬爺身上青氣繚繞,從綉墩上盤坐的方士身上傳來。
但這年輕的方士表情痛苦,額頭上汗珠滾落,明顯已經難以為繼。
往駙馬的胸膛看去,明顯已經氣瘀很久,嘗試按壓一下胸部,很難壓下去。
俯下身去,將耳朵貼在駙馬的肺部,哮鳴音明顯,鎖骨上胸骨上都有明顯的凹陷。
不只是植物鹼攝入過量!
明顯的喉頭水腫,需要做一個氣管切開。
“給我一把小刀,用開水煮透,快!”紀雲高聲吩咐。
公主不解,略一思索,還是從腰間取下一柄七彩寶石的匕首,示意照辦。
很快小刀被煮透送回,紀雲洗凈雙手,左手嘗試按壓駙馬的喉結,找到胸骨上緣,取中點就要下刀。
“等等!”烏爾都一聲斷喝。
說罷衝上去一把拉開正在找位置的紀雲,一瞬間,佩劍已經出鞘,長劍劍尖抵住他咽喉,劍身顫鳴不止。
“大膽賊子,竟敢謀害駙馬!”烏爾都胸口起伏不定,倒真的是忠心護主。
紅袍黃金面具的女將不言不語,但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四尺多長的唐橫刀,未見拔刀,但刀風已至,紀雲胸口似乎被大石壓住,衣襟袖口猛地向後擺動。
巨大的刀風讓盛怒之下的五短將軍都不禁一驚。
這娘們好大的力量,有點技術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