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牢中的實習醫生
大蕭元武十三年初冬，永安城。
申界山牢獄。
紀雲感到臉上身上一陣陣火辣，遠遠比自己吃了正宗變態辣火鍋來的嚴重。
這是什麼癥狀？
難道是昨天偷吃了程小瓜的獨家秘方后中毒了？
西洋參燉瑪卡，科技與狠活……
不像啊，嘴裏並沒有西洋參的藥味，也不是海狗腎、肉蓯蓉、巴戟天、五味子……
這一點他十分肯定。
對於他們這些很難在大城市整租一套公寓的小鎮做題家來說，提高不了居住質量，只能提高別的生活質量。
睜開眼睛，見到周邊的陳設，紀雲徹底驚住了。
陰森到令人窒息的地下刑訊室，靠近濕漉石牆的兩側，擺滿了各種凝結着血痂的刑具，居中一個巨大的火盆，乾柴煤油畢畢剝剝作響，烙鐵已經燒的通紅。
環顧四周，他總覺得有人站在身後，但回頭仔細看去，空空蕩蕩，顯得有一絲詭異。
我穿越了……
記憶洶湧而來，紀雲一陣噁心，乾嘔幾下，腦海中翻湧的都是各種凌辱的片段。
紀雲，大蕭王朝永安城的一名牢獄郎中學徒，剛剛結束為期三年的江湖游醫歷練，於昨天回到家中。
父母均已經不在，從有記憶開始，便是跟隨獄醫師傅孫承年當學徒，住進申界山監牢左近的農舍，做了官家的牢獄郎中。
眾所周知，宇宙的盡頭是編製，這個世界也不例外。
“怎麼穿越了之後還是個醫生啊？”紀雲苦笑道。
學醫不是一件輕鬆的事，這一點盡人皆知，因此他從不勸人學醫。
但更悲催的，當上了醫生之後僅僅是開始，無窮無盡的技能職稱考試，會一叢又一叢的脫掉所有黑絲，從此再也沒有白髮人的煩惱。
紀雲並不是不喜歡救死扶傷，只是每天循規蹈矩的生活，對科主任只能唯唯諾諾，讓工作變成一種慢性自殺。
他喜歡當個財閥，感受財閥每天不同CDEF的煩惱。
“為什麼我在受刑啊？！”
他忍住身上的疼痛，記憶終於凝結到眼前。
紀雲剛剛結束的江湖游醫歷練，是每一個大蕭郎中出師之前必須經歷的重要一關，再參加完京城太醫院官辦的納新會試，就可以成為一名正式的大蕭郎中。
本意是學先聖之仁術，濟天下之蒼生。
歷練歸來，江湖之事暫不必說，舟車勞頓未及歇息，他便遇到這等倒霉事。
當朝長公主的駙馬正巧被關押在申界山牢獄，卻在獄內遭遇了刺殺，死士帶毒的袖箭幾乎貫穿了駙馬王元霸的胸膛，當即人事不省。
此刻已經過去三個時辰，箭傷經過不止一個郎中的處理，已經取出箭頭，敷好了金瘡葯。
但駙馬就是沒有好轉，呼吸已經漸漸微弱。
忠厚老實的金刀駙馬現在還能活着，也是僅憑着公主府上為數不多的幾位貼身高手源源不斷的輸入真氣，用自己的修為，換他的生命。
可公主府的大內高手能有幾人，遠在皇城的名醫來不及趕到，已有兩人耗盡真氣受了重傷，恐怕再有半日，便無以為繼了。
長樂公主平日裏其實經常將倒霉的駙馬爺關到永安城唯一的大獄中解氣，這裏刑具比較齊全。
可這次駙馬突遭偷襲，即便是把當即服毒自盡的刺客剁成肉醬，乖巧聽話小家碧玉的駙馬也活轉不回來了。
紀雲師徒四人加上永安城的郎中一個不落，
用盡渾身解數還是束手無策，公主一怒之下，立即全都鎖拿，如果駙馬爺真的咽氣身亡，即刻遣送邙山北麓，充苦役修皇陵。
只需公主一句話。
“這……是個夢幻開局啊！堪比崇禎皇帝重生在煤山之巔……”紀雲哀嘆一聲，心如死灰。
要知道這可是在大蕭朝，即便比之五年前轟然坍塌的大燕王朝略顯開明，但終究是一個封建王朝。
這裏沒有法治，沒有道理，即使有，也不適用於皇家。
紀雲是有常識的人。
這個時候是整個穿越世界中最令人期待的時刻，就像打開一個盲盒。
一般來說不是有簽到系統，就是能撿到瓶子或者龜紋鍋之類的。
“出現吧，我不挑，哪一種都行啊。”紀雲聲音由期待逐漸變為絕望。
這是紀雲最脆弱的時候，他願意付出一切，甚至是肉體。
眼前沒有出現任何文字，沒有人物屬性，更沒有白鬍子器靈老爺爺。
也就是說，駙馬爺咽氣的一刻，也將是他苦難的起點。
“這個生死局有點技術含量。”
曾幾何時，紀雲幻想過自己穿越成大唐皇帝，或者是位極人臣的權貴，最次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財主。
過着錦衣玉食，沒羞沒臊，衣不蔽體的生活。
但現在，一切已經破滅。
紀雲頭腦中幻化出所有的可能性。
讀取的記憶中，這三年的遊歷中醫學水平沒有多少進步，但機緣巧合之下身體竟然進入了淬體境，但在這人均高他兩個境界的牢獄之中，想打破枷鎖越獄是不可能的。
靠家人？
自己的所有家人都在隔壁刑訊室，師傅老骨頭一把，牙齒都不剩幾顆，修皇陵和殺頭對他來說差不多，況且從未聽說有人能從皇陵歸來。
師妹算來有十六歲，小師弟估計也有十五歲了，等待她們的多半是充為軍妓，師弟往往更搶手……
靠朋友？
誰知道這個時候那個記憶中的損友在哪個花樓中流連？
都是死路一條。
除非立即能夠救回駙馬爺。
紀雲心中燃起希望，這也許是在這個世界中唯一的可能性。
儘管他在原來僅僅是一名實習期的醫生，沒有什麼實踐經驗，但理論知識豐富啊，平日裏做題無數，各種病例看過沒有一百萬也有大幾千了。
是不是可以嘗試着分析分析駙馬爺的病情，治好箭傷？
紀雲努力收集着自己記憶中殘存的碎片，試圖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病例。
有癥狀，有體征，有各個系統的表現，才能給出明確的診斷，從而得出治療措施。
但碎片始終模糊，只能回憶起駙馬爺大概的樣子，臉色鐵青，呼吸逐漸微弱，傷口出斷箭已經取出。
“完了！細節回憶不起來！”
紀雲的冷汗從額頭上流下，希望的火苗再次熄滅。
上輩子自己不過是經歷了求學的苦，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規培加考證……
雖說也是千刀萬剮，但好歹是苦盡甘來，眼看着美好的生活即將開始，高收入階層的人設已經完成62%了。
只要人設不崩，肉眼可見的能夠成長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大夫。
四周美女護士環繞，在一片潔白的制服中走向人生誘惑的巔峰。
但突如其來的人生路徑轉換，讓一切逆轉。
紀雲陷入沉默，周圍的視野也逐漸歸於黑暗。
除非能治好駙馬的箭傷。
但現在自己見不到駙馬，甚至記憶中殘缺的碎片也拼不完整。
要想治好駙馬的箭傷，只能找到病人的體征描述。
不然貿然前往病榻之前，卻又無能為力甚至失誤，那就不再是服苦役這麼簡單，很可能直接改判斬立決了，想到長公主的手段，活剮了也是有可能的。
完了！
從小說中得知的各種輕而易舉的獲得超能力的橋段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直接碎成一地。
……
一串清晰的腳步聲卻在長長的甬道盡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