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全力以赴（5）
一家西餐店裏，李軍與汪老闆吃飽了相對坐着。
“那就說好了讓他一個人干？”李軍打了個嗝。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周末了咱們沒事就去店裏幫幫忙。他覺得合適了就轉吧。”汪老闆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信得過他？你可想好了？”李軍扭頭看着窗外，語氣平淡的說道。
“信得過的，他厲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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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一行同事下了班在路上走着。
“過三天我就要過生日啦。”王新像是給人驚喜樣突然說道。
同行幾人都像是有些錯愕，汪暉先反應過來了問道：“幾多歲啊？”
王新有些靦腆回道：“二十二了。”
周遭的朋友們打趣道：“哎喲，法定結婚年紀了，明天可以去跟那誰領證去咯。”
“人家姑娘答應他沒有啊，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拿證。”
“那正好啊，從蛋糕里切個戒指出來送她，保證拒絕不了。”
王新笑道：“沒呢沒呢，人家跟我沒關係呢。”
王新話音剛落，同事們就起鬨道：“那明天正好去跟她說說吧，我先去給你打聽下口風。”
汪暉聽到這裏不動聲色的接過話來：“你他媽自己想去問你就自己去，別扯別人。”
那人慾言又止的收了聲，扭過頭去看向了街邊。
王新轉過話題：到時候大家沒事就過來吃飯吧。
旁邊一人問道：“只是吃飯呢？”
王新十分真誠的說道：“是的，大家簡單聚聚吧。”
那人面色似乎有些失望，但沒表露出來。
其他人也都是敷衍的答應着，只有汪暉正經回應了說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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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宿舍，大家分散開各自整理洗漱。
王新躺在床上拿起手機，想起剛才朋友們的調笑。
那姑娘確實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只是平常工作中走的近些，王新心裏卻對那姑娘還是比較心儀的，儘管剛才嘴上還是極力否認，只是到了此時夜晚時分心裏又起了一絲僥倖心理，心想不如就借這機會試試。
正在掂量着怎麼張口，預演會發生的幾種情況，突然眼前就湊過來一張大臉。
汪暉湊過來盯着王新，也不說話，就這樣盯着。
王新先是錯愕了一下，楞了幾秒，感覺被汪暉盯的發毛了，抬起手給了他一拳啐道：“你幹啥。”
汪暉像是想問什麼來着，又沒開口，吃了王新一拳后也不說話。
只是以一種異樣的眼光一直看着王新，像是要把他挖穿似的。
王新漠視着他一會，彎下腰從枕頭後面摸出一支煙點燃道：“有屁就快放。”
汪暉不作答，只是突然故作驚訝的以誇張的語氣說道：“不是吧，不是吧，不會是真的吧，不是吧。”
王新看着他像發病的舉止，也早就習慣了他這性格，便不理他回身躺下了，汪暉嘟囔了兩句得不到回應也回頭進房去了。
躺下的王新舉着手機，盯着屏幕思索着，估計是在琢磨怎麼開頭，什麼形式。一想着平常工作中兩人那些小小的交流和同事們戲謔的眼光，頓時感覺就有戲，想着想着也加入了自己的想像，這一下就不得了了，似乎對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搞對象了。
翻來覆去的推敲推演之後，王新覺得應該是天衣無縫了。只是光演算着跟小姑娘聊天拉扯就讓王新臉熟透了，沒想到就是想一想也是這地步，
王新自嘲了兩下后終於拿起了手機。
十分經典的問候式的開端。然後兩人十分不自然的聊了幾句有的沒的。
王新想着也不至於再在網上交流感情了，便仔細在聊天框琢磨了句式詞彙，打造了一段非常優美動人的邀請語，讓小姑娘到時候生日那天過來吃飯。
摁下了發送鍵后的王新就一直緊緊盯着屏幕，腦海中也演算着各種未知的可能。
人很奇怪，一邊嚷嚷着恐懼未知，一邊卻又對能夠掌控的未知樂此不彼。害怕一個自己可能完全無法控制的存在產生，一邊圈養控制着體型戰鬥力不如自身的小型動物讓他們自由在圈起的場地廝殺。
害怕未知，卻愛好隨機。
那就像是賭博了，此刻王新的狀態跟過年時聚賭的賭徒們一個神色。眼睛圓瞪着可以完全不眨的盯着那處，體內所有的血量都像是只往上處涌，使得臉部頭部通紅的撐大了一圈，似乎要炸開一般。明明是想要故作鎮定的壓抑，卻不自覺的發出沉重的喘氣聲。運起了十分的精力觀察着拿開骰蠱，卻又在內心游着千絲萬縷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求這聚精會神的一刻能夠洗脫所有煩惱。
王新就是在等着那開獎的一幕，只是感覺是十拿九穩，感覺缺了點隨機中獎的欣喜。
手機亮了，王新從床上彈起麻溜的解鎖開手機。臉色從狂喜，瞬間下降到錯愕，呆了一會便又慢慢變成無望空洞，緩緩的放下了手機后，直接去廁所擰開了涼水水龍頭。
這時又有同事陸續下班回來，大廳里零零散散的來回走着人，有個同事路過王新的床邊，看到手機亮着，抄起來看了眼，頓時忍不住大笑起來，招呼着其他同事來看，隨即其他同事瞬時湊了上來，七嘴八舌的都鬨笑起來。
王新聽到門外聲響，也沒什麼念想，只是繼續衝著。
只見一個同事笑的快背過氣去，笑得顫顫巍巍的走到衛生間門前，拍着門斷斷續續大聲說道：“好人在不在裏面，快開門，開門啊好人。”
王新並不回應，只覺得這水龍頭的水壓之下，天都要塌了。
汪暉聽到大廳響動也出來了，這時同事們也爭相跟他說著發生了什麼事。汪暉在愣了幾秒種后也並沒表達什麼情緒，只是張羅大家不要笑鬧了，免得王新難受。
大家聽着汪暉說話，也覺得確實有點不太合適，笑過之後也都散去了。
汪暉見眾人散去，便走到浴室跟前，敲着門問道：“你啥情況啊。你可別想不開。”
過了一會王新才回復：“沒事啊，很正常。”
“那咱們等會喝酒去。”
“不，我想打遊戲。”
也不知是害怕即將到來的些什麼，王新打了整整一通宵遊戲，似乎不睡覺就能延緩那些事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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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紀正是貪玩的年紀，在下班之後，一行同事幾人總是約着去網吧打會網絡遊戲。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王新總是喜歡玩些模擬經營類的遊戲，同事們偶爾看到也是調笑兩句：這樣玩下去，遲早得中國首富了。王新也只是笑笑並不回應。
最近王新迷上了一款模擬經營人生的遊戲，每個人物在各自年齡階段完成了各自的任務要求就可以開啟下一篇章，直到人生終結時候結算分數。
由於每次結束篇章都有一聲響亮魔性的公告聲，引起了汪暉的興趣，王新便開始熱情的介紹傳授這個遊戲。
不過在試玩了幾章之後，汪暉表示實在太過無聊，一點都不刺激，便又玩其他遊戲去了。王新便覺得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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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新照常來到店裏，儘管沒有一個人說，但是店裏有一種奇怪詭異的感覺，王新知道整個店肯定都傳開了，只是大家也並未像王新想的那樣肆意嘲笑，不懂事的年輕同事們有些也都是正經的淺淺地玩笑兩句，更多的是開始有些默默疏遠。
而年長的幾位前輩反而還小心翼翼的關心維護着他，似乎一切都輕車熟路。
儘管來到店裏並不是王新擔心的那樣，只是那感覺就不對了，說不上哪裏不對，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對，還是只是感覺不對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王新一整天都沒怎麼見到小姑娘。
只過了一天，也就是王新生日前一天，小姑娘就申請辭職了，再也沒來店裏，也沒跟店裏任何一人打招呼。
店長為此特地開會，並未講述對錯，也沒指責任何一個人，只是旁敲側擊的，輕描淡寫的講着關於店內談對象的各種事宜。
一切那麼的平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甚至王新都不知道誰做對了些什麼，或者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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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這天到了，王新只邀請了汪暉一人。
飯桌上，兩人話也不多，東一句西一句就聊到了打遊戲。
汪暉問道：“為什麼喜歡玩那種遊戲？”
王新思考了一會回答道：“因為比較有成就感和代入感，如果遊戲裏得分高了就像自己的人生也成功了一樣。”
汪暉並沒作答，又是一陣沉默。
汪暉又問道：“那小姑娘你後來聯繫的上嗎？”
王新搖了搖頭。
汪暉歪着頭，拿食指用力的摳着頭頂，像是想了些什麼說道：“我也挺喜歡那個小姑娘。”
王新聽到這話有些錯愕的抬起頭來。
汪暉又說道：“只可惜她不喜歡我，嘿嘿嘿。”
王新看着汪暉，虐有所思。
半晌說了句：
“真好。”
於是又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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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王新申請辭職了。
汪暉在店裏開始聽到每個人的低聲細語，關於小姑娘的好，王新的壞，誰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誰又是受害者。店長也從未再開過會。
幾天後，汪暉來到宿舍幫王新打包行李。
行李不多，堪堪兩個包全部完畢。
兩人全程沒有一句話，只有王新時不時的從兜里掏出煙來遞給汪暉。-
樓下不遠處就有長途客車經過，汪暉送王新到了站點。
天氣炎熱，曬的只有躲在樹蔭下的蟬才有力氣鳴叫。
汪暉看着王新還有些瘦的背影，竟然有些不舍，不知何時才能再與家在的外地的人相見。
汪暉張口問：“接下來什麼打算？”
王新眯着眼看着這炎熱的天，泊油路上騰起的熱浪把空氣都卷的扭曲了，站牌下的人們躲在陰下，深怕這陽光。
“這一章已經結束了。”王新莫名來了一句：“BOOM，BOOM，BOOM下一章要開始了！”一面回頭咧出牙齦笑着比了一個大拇指。
又是這魔性怪異的聲音。
“你可真厲害。”
汪暉只記得那天的王新比那暴晒下的熱浪還要火熱，還要光亮。
以至於理髮店開業前汪暉找到他商量合夥時，都不相信這個兩側已經有些許白髮的精瘦男人那年的夏天也是那樣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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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交給他做吧，沒問題。”汪老闆又重複了一遍，“轉讓前這段時間，咱們去四季廣場訪一訪有沒有什麼項目。”
李軍想起汪老闆之前的話，原以為王新也應該會同意轉讓，結果那日王新在認真思考了很久後有些苦澀回了汪暉一句：“這一章還沒結束。”
弄得李軍在旁邊是哭笑不得，只覺得這兩人挺幽默。
幽默歸幽默，還得向前走。
看着汪暉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李軍思前想後，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決策了，便半推半就的應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