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酒宴
北風呼嘯,大雪封城。
在冰冷漆黑的夜裏,翻滾的狂風總要為人們帶來些許恐懼。
“嘿,你聽說了嗎?前幾天又有貴族遭刺了。”溫暖的別墅里,一位打扮姣好的貴婦人悄悄地對另一位說著悄悄話。
“聽說了聽說了,上次是我家的家僕回城裏採購的物資,我知道我知道,他帶回來的報紙裏面有寫。”另一位名媛模樣的女人小聲回答。
“我也知道,據說是仇殺。”聽見這邊討論着貴婦人們喜聞樂見的事情,又有一個人湊了上去。
“胡說,明明是偷情被發現了,那個男爵先生殺了他家夫人和那農奴,然後抑鬱過度,自殺了。”一個藍裙貴婦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她的語氣里充滿了興奮。
“真的嗎?”挑起話題的夫人一下也來了興趣。
“真的真的,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吟遊詩人都唱了。”那藍裙貴婦神秘兮兮地一掃四周,把周邊的貴婦們聚集到一起。
“我跟你講啊……當時……”
空氣中充滿了愉快的氣氛。
“呵,這群愚蠢的廢物。”一個貴族模樣的男人站在樓梯的拐角處,靜靜地看着那群嘰嘰喳喳的貴婦們,皺了皺眉。轉身離開了。
他是這裏地位最高的幾個人之一,也是為數不多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人。
根據情報,這片區域疑似有人反抗軍的身影。不僅如此,反抗軍似乎得到了英格摩爾斯的支持,拿到了一批英格摩爾斯製造的火器。
沒錯,一定是這樣。反抗軍一定是拿到了英格摩爾斯的支援的火器,不然她們哪裏有機會打進一個貴族的城堡里,殘忍地虐殺了一位男爵級別的貴族呢。那男人一邊想着,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煙斗,往裏面加了些煙葉,用打火機一點,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突然,窗外一黑一亮,似乎有什麼東西過去了。
“剛剛有什麼東西過去了?”男人把自己的臉貼在窗戶上,透過木板的夾縫,努力地向外望去,但是他什麼也沒看到。
他也只當是剛剛眼花,點燃煙斗,又抽了起來。
窗外的雪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急,冰雹打在房屋上,發出砰砰聲,更是給那些討論奇聞軼事的貴族人們增添幾分氛圍。
很快,到了晚上。
被派出去採購物資的下僕從外界返回了別墅,帶着一車美酒美食,和某些人需求的最新的“報紙”。
雪太大了,風太急了,幾個僕從從別墅到城市採購,再返回,就需要花費整整一天的時間。
男人和其他的貴族們一起坐上了主桌,開始享用最美好的晚餐。
即使是在大雪紛飛的冬季,在物資匱乏只能依靠每日外出補給的別墅里,貴族們的菜單也依舊沒有縮減。
前菜是一碗開胃的咸口味的奶油湯和許少鬆軟的白麵包,主食是白葡萄酒燉小牛肉,以及一份甜麵包,牛肉用的是今天早上剛剛宰殺的牛犢的大腿肉,麵包也是用了精糖和蜂蜜製作的,中午新鮮出爐的高級貨色。飲品有紅酒和糖水。
僕人們所能享受的就簡陋多了,只有一份能吃飽的黑麵包,還有一小杯子渾濁的甜菜汁,估摸着也就能嘗個味道,還要擔心從杯子裏喝出某些昆蟲的殘骸,被迫加餐。
“請問伊戈爾先生,請問這場雪還有多久才停下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呃您也知道我這老寒腿,在外面呆久了很不習慣。”一位紳士放下手上的刀叉,
禮貌地向伊戈爾詢問。
“快了吧,大概三天?還是五天?如果您着急回去的話,可以坐小車走,讓我的僕從送您回去,可是,這只是有點,不太榮耀。”伊戈爾禮貌地回應。
雖然他的語氣很友好,但是說的內容,一點也不友好。
這場雪雖然下得很大,但是也沒有大到完全不能出門的程度,不然,伊戈爾的僕人們也無法出門購買昂貴的新鮮食物來給他們的主子消耗了。
只是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別墅。因為現在離開,只能乘坐僕人們的小車,而且,要跟僕人們同乘一車,這對大部分貴族而言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這太不榮耀了,這也太不合理了,作為一位高貴的貴族,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屬於貴族的體面。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紳士聳了聳肩,也不在意話里的刺,禮貌地道謝後繼續享用起晚餐。
場上的氣氛又熱烈起來。貴婦們喝着小酒,彼此間交換着風流韻事,一會說著誰家的夫人又資助了一個貧困的畫家,一會又是誰家的小姐和誰家的騎士看對了眼。
密閉的室內,火爐燃燒着香料,餐廳的空氣逐漸升溫,酒精的味道在空中涌動。
餐廳里,大部分先生夫人,公子小姐的臉上都浮起了一層紅暈。
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危險在悄悄地靠近。
“是這裏嗎?主祭大人?”
這聲音聽起來大抵是個少年,不過這也的確是個少年。
少年迎着風,站在別墅的不遠處,他裹着黑袍,看不清臉。
狂暴的北風沒能吹動他,在半空中翻飛的雪花和冰雹沒能傷害他,反而為他提供了一層無形的保護。
“是不是這裏很重要嗎?我們來了,那就是來這裏。”少年身邊的主祭回答。
“那就走吧!”少年歡呼一聲,向別墅蹦去。
他只是輕輕一蹦,卻詭異地走出數十米路,十分神奇。
那主祭也跟上了,緊緊地跟在少年身後三米處,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咚——咚——咚——,有人嗎?”少年敲着門,語氣天真而活潑。
而別墅內沒有人聽到這句話。
高貴的主人們正在三樓的餐廳享用美味的晚餐,而勞累了一天的奴僕們早已癱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
這座別墅里唯一可以給他開門的,也就是那幾個還清醒着的女僕了。
不過她們也沒有力氣了。
一位好心的先生慷慨地分享了少許啤酒給這些勞累了幾天的女僕們。
對於這些幾乎從未接觸過酒精的女僕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狂歡。以至於現在這些女僕都沉浸在酒精的幻夢中,只有少數幾個在餐廳待命,準備收拾殘局。
“咚——咚——咚——,有人嗎?”少年再次問道。
北風呼嘯,沒有人回應他。-
“那我開門進來了哦!”男孩猛地一踹。
別墅的大門應聲而開。
寒冷的冷空氣隨着北風湧入這棟密閉的房子,瘋狂地掠奪着熱量。
大廳里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是不是有什麼聲音,樓下是不是有什麼情況。”一個聽覺比較敏銳的貴婦小聲詢問着左手邊那位名媛。她喝酒喝得比較少,目前還比較清醒。
“你說什麼呢。樓下哪會有什麼情況。都是群泥腿子。”名媛嘴裏噴着酒氣,混合著奇怪的味道,讓那位貴婦差點吐了出來。
“嘉芙蓮,你不會是看上哪個泥腿子了吧,準備下去讓他一親芳澤?”名媛嬌笑着,大聲挖苦着嘉芙蓮。
四周的貴婦名媛們也紛紛笑了起來。
但是,位於主座的伊戈爾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氣溫,好像變低了一些。
樓下,好像也的確有什麼動靜。
他揮手叫來一位女僕,讓她下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可他還沒跟女僕說完,又一聲巨響響起了。
這次是在房間裏響起來的,餐廳里的諸位大人們,聽得清楚的多了。
空氣一下安靜下來了。
“你,去看看什麼情況。”伊戈爾叫指向女僕,兇橫地要求她出去探路,看看是什麼情況。
那女僕戰戰兢兢地走向了餐廳外的樓梯。
還沒等她下樓。
一聲凄涼的慘叫劃破了別墅里緊張的氛圍。
給看起來還能重燃的酒會氣氛徹徹底底地潑了一盆冷水,順便還埋上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