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暴富

2 暴富

“千夜?”“是你?”陳竹雅和程昱異口同聲叫道。

白千夜先是看了眼程昱,暗自翻了個白眼,果然是他,早知如此,何必昨晚。然後看向陳竹雅,點了個頭,說:“雅雅姐,這是我的卡,請哥哥姐姐們玩,我只帶一個人走。”她倆一個大院長大,家裏都認識,從小喊“雅雅姐”已經習慣。

不等陳竹雅有所反應,白千夜便以女王的姿態走到程昱面前,說:“程昱同學你好,恭喜你被我們的高級部錄取,這是錄取通知書。正式就讀前的夏季訓練營將於明日早上九點開始,專用班機和航線已就位,起飛時間是今晚十點,你現在還有八個小時準備。”

錄取?訓練營?班機?航線?八小時?!

白千夜話中的幾個關鍵詞一時炸得全場鴉雀無聲,只有背景音樂在繼續唱着:“輕聲說你愛我/蟬鳴消去的時候/想和你一起數着滿天星座”程昱昨晚模糊的記憶也像繁星一樣,大致拼出了個星座輪廓。

難道是來殺他滅口的嗎?他發誓他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去的!

“可是小千夜,今晚才出成績啊,這麼快就來錄取了?”陳竹雅一直知道這位白氏千金在海外遊學,拿回來的獎都是世界級的,家裏的長輩一直拿白千夜給她作標榜。不止陳家,在這北都里的高幹子弟,誰家不都是聽着白千夜的傳說長大,純純“別人家孩子”現實版。

“現在凡事都要講一個速度呀雅雅姐,”如今這位曾經遠在天邊的“時代楷模”站在面前,揚了揚手中的錄取通知書,然後丟到程昱懷裏,“程昱,一分鐘后要是沒出來,我就當你自動放棄。”說罷,就往外走。

秦越後知後覺地拿着話筒,失聲喊道:“你是白……白千夜!”

白千夜轉過頭,瞟了他一眼:“你是哪位?”

“我是白拾海爺爺的表妹的二姨媽的大外孫的大侄子,總是聽叔叔提起你,今天可算見到了!我們真是有緣呢。”打小白千夜就在秦越心裏烙下神仙似的形象,晚上回家就可以和父親說白千夜今天特地為了見他而來啦!

白千夜略微點了下頭,表示禮節,說:“原來是二太奶奶那邊的人,今兒匆忙,沒帶什麼見面禮,且就送你顆糖吧。”說完,丟出顆水果糖,轉身離開。

白家太爺爺白玖,有兩房太太,大房生了大爺白拾宇、二爺白拾光后,在抗戰中英勇就義。二房生了三爺白拾海之後,旅美、旅英、旅日……總之,憑藉不凡的語言能力,一方面擔著外交之職,一方面學習他國先進技術去了。

秦越所提的“白拾海爺爺”便是白家三爺。秦家在北都混得漸入佳境,多少也憑了白氏外戚這一原因。

秦越失神地看着佳人離開的方向,掌心的水果糖仍然依稀透出少女的體溫。

同樣失神的還有程昱。錄取通知書上的UniversityofCambridge赫然在目。可是他的雅思成績早就過期了啊!

李志浩暫停了思考泡到白千夜的一千種辦法,看向程昱手裏的錄取通知書,失控地咆哮出聲:“劍橋?!”

程昱獃獃地看着李志浩點點頭。

“昱狗行啊你!劍橋也還行啊!快出去啊!一會人要走了!”

劍橋還行程昱,女神給糖秦越,鄰居截胡陳竹雅……

程昱在犯傻之中,被李志浩倉皇推出包廂。走廊里已經站着3名黑衣人,竟然都十分違和地含着棒棒糖。在他打量三人的同時,

三人也在打量他。格子襯衫、牛仔褲、不知名的運動鞋,身高一般,長相一般,沒想到這就是同批的SS生。

“幾位兄弟,我叫程昱,嗯……大家都是一同入學劍橋的吧?”

“劍橋?”角落裏相對最矮的墨鏡、頭巾、臟辮黑衣兄弟先是伸出手,“Hey,你好bro,彭拉普我叫,麻省的錄取書我手裏是。”

程昱下意識地握上,剛想詳細詢問時,從前台買完單的白千夜恰好回來,說:“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畢竟接下來的夏日訓練營中,你們將會是同寢室友。”

“可是他說他是麻省的呀,我是劍橋的,我們……”

“你想要麻省的?我現在給你整一個?”白千夜說著就掏出手機。程昱一把按住手機屏幕,訕笑道:“不用不用,劍橋挺好劍橋挺好,不用麻煩再改了。”

白千夜看了他一眼,將手機從程昱手中抽出來,轉而對另外三個人說:“具體情況在你們之後的訓練營中會安排詳細的課程,所以你們三個先去白氏大廈,我已經安排了房間和晚餐。今晚九點五十,希望看到各位準時出現,未出現者,錄取通知自動作廢。解散!”

“是!”3個黑衣小伙自動立正,轉過身邊走邊疑惑起自己服從命令的言行。

白千夜把手裏的袋子遞給程昱,說:“這是訓練營校服,晚上穿好了過來。”說著,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塊芒果班戟吃了起來。

毫無感情的錄取通知書快遞員。這是他給白千夜的標籤。

“那個,快遞小姐姐,啊不對,白師姐,這個錄取通知書是真的嗎?”程昱又翻了翻,實在看不出偽造的痕迹。

白千夜點點頭,說:“當然,走的是正式錄取流程,隨便查。”

“那為什麼……”

“世界百強都有我們的人,所以你想去哪都行,不過,”白千夜咬着勺子,一字一句漂浮在混雜了各個包廂的背景音樂里,“你爸媽說你最喜歡劍橋。”

爸媽?程昱的瞳孔倏然緊縮,說話也開始不利索起來:“你說我……爸媽?他們在哪裏?他們還好嗎?我可以……見到他們?”

白千夜看到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才滿了意,昨晚那樣違背常理的景象,這個程昱都淡定極了,這讓白千夜很沒有成就感。殊不知,當時程昱泡過酒精的大腦一門心思在她身上。

滿了意的白千夜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開始尋覓垃圾桶。程昱便像被勾了魂似的跟在她身後,眼巴巴地等着答覆。直到白千夜扔完垃圾朝大門走去,他趕緊不甘心地攔下了她,說:“白師姐,附近有家甜品店叫‘星球爆炸’,他們家的白桃烏龍、香草拿破崙、大溪地香草、海鹽千層都很好吃,你這麼辛苦,我請你吃吧!”

白千夜看看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說:“還算知恩,帶路吧。”

哇!很早就聽小小說過這家店了,終於可以打卡啦!白千夜的眼裏閃爍着迷人的光芒,讓程昱不禁挑起嘴角。

**

盛夏午後,艷陽高照。甜品店裏坐着三三兩兩的情侶,無聊的店員在前台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娛樂八卦。這時,玻璃門被打開,戶外的熱氣闖入店內,店員抬頭說:“歡迎光……臨!”中間硬是卡頓了5秒,思考着附近有拍攝劇組嗎?這位眼生的絕世美女是哪個圈的,她要去粉!

程昱為白大小姐推開店門后,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筆直地穿過他,落在身後的姑娘身上。雖說和漂亮姑娘吃東西臉上倍兒有面,但他這種完全透明是怎麼回事!他再度順着眾人的視線看向紅衣姑娘。今天的紅衣和昨晚的白裙不是同一種風格,今天就像自帶蠱惑人心技能的小魔女。

所以當小魔女點了總價上千的甜點時,他也默默自覺地掏出手機,刷了付款碼。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您的餘額不足。”

白千夜看了看僵住的程昱,說:“你的錄取通知書信封里有張卡,今天可以開始用。”

程昱掏了掏信封,摸出一張黑卡,被白千夜一把奪過,遞給服務員。“這卡是全世界通用的,所以你之後有各國任務時都可以使用。”

哇!牛批!程昱和店員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白千夜輸入密碼,把卡塞回程昱手裏:“收好了,初始密碼是你生日。”轉身又嘀咕了一句:“這生日可真二。”

程昱捏住這沉甸甸的黑卡,心裏瘋狂咆哮:“***,老子也是有黑卡的人了!”他趕緊追上白千夜,問:“這是無限額的嗎?”邊問邊不由自主地為她拉開椅子,彷彿就該服務到如此這般狗腿。

白千夜斜睨了他一眼,就差沒翻個白眼了,說:“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只有去完成任務才有賞金。這卡每月只有一萬,提供你們的基礎花銷。不過你們接下來的訓練營結業大賽上,成績第一的可以獲得一個億。”有人請她吃甜食,心情尚可,便多說了兩句。

“一個億!!!”沒有見識的程昱當場叫出聲。意識到周圍人投來不善的視線后,撓了撓頭。信誓旦旦地對白千夜說:“那我的小目標就先掙他一個億。”

白千夜支着下巴看他,說:“你先撐過去再說吧。”

“沒問題,幹啥啥不行,吃苦第一名。”程昱就差當場簽字畫押了。

服務生剛巧將甜品送上桌,程昱趕緊都討好地擺在白千夜面前,問:“結業大賽都考核哪些內容啊,白師姐?”

“每年都不一樣。”

“那前兩年都什麼樣的呀?”

已經開始品味甜食的白千夜已進入甜品世界:幸好送快遞還能蹭到甜點,不然今天一天都浪費了,啊,晚上直升機上還有幾個小時,要不打包幾個吧?這白桃烏龍不錯~

程昱的手機這時震了一震。他打開對話框——

大嬸:(語音)李家小少爺說你收到劍橋錄取通知書了,你什麼時候申請的?我們可沒錢供你去,北都學校都不錯,隨便選一個就好了。早點回來,你弟還有一周中考了,給他補補課。

大伯大嬸晚來得子,對堂弟寵得很。

程昱:好的。

隨即他點開死禿子的對話框:你嘴挺快啊?

禿子李志浩:這不好事傳千里嘛

咋?你大嬸不供你去?

程昱:必然【白眼】

禿子李志浩:【熊貓頭驚呆】

那咋整?我借你啊?

程昱:老子有獎學金,今晚就離家出走。

禿子李志浩:真有你的【大佬】

路上注意安全,多向白家小姐提提你爹我的名號

程昱:【白眼】

男生之間只有父與子這個關係,罵起人來也不過是……

程昱:我家院裏那棵枇杷樹也有10年了。

摁滅手機屏幕,程昱看向窗外。炎炎烈日,燥熱空氣,都被玻璃隔離,室內的空調呼呼地吹,好像分割成另一個世界。就像他面前這張桌子上的兩個人,隔着一桌甜點,卻也是來自兩個世界。她在一個深夜破空而來,帶着玫瑰味的洗髮水香氣,闖進他平凡的日常,說要帶他去遠方。

“白師姐,我加你一下個人聯絡號吧,我一會得去辦個事兒,辦完就來找你。”

白千夜的top5甜點已被掃蕩乾淨,睜着大眼盯了他一會,默默地打開手機,互相掃了二維碼,添加成功。白千夜的ID叫“八千葉”,而程昱的ID為“北橙”,一副洋氣的調性。

白千夜看看人家的,又看看自己的8000,繼續埋頭苦吃。程昱看她沒有停下的意思,斟酌地開口:“白師姐……”

“要走快走,磨磨唧唧。”

真是拔卡無情,榨乾他一千多塊就把他拋棄。

**

他從甜品店頂着烈日走回家。毒辣的日頭就像毒辣的現實,狠狠地抽着他的臉。說實話,他原本可沒什麼離家出走的勇氣。

自從爸媽突然消失后,程昱就和大伯大嬸、爺爺住在一塊兒,受了不少白眼和冷待。沒有人關心他,也沒有溫情。但他也順順利利、普普通通地長大了,十多年來,都安穩地常規成長,都習慣地日復一日。

他又想起白千夜提到爸媽說他喜歡劍橋。今晚開始,他就離自己心裏的“家”越來越近了!滿心想着父母,更增強了收拾行李的動力。

爺爺坐在客廳里,靜靜地看着孫子收拾行囊。程昱知道,爺爺的精神狀態一直都不太穩定,好的時候,坐在搖椅上邊轉佛珠邊念念有詞;差的時候,在屋子裏兜圈,還時不時喊着:“皮蛋兒,別去,危險!”

皮蛋兒是程昱爸爸的乳名。大伯一聽爺爺這麼叫的時候,就會喝很多酒,拉着程昱和堂弟反覆講他哥倆小時候的故事。堂弟不願聽,大伯來氣就動手教育。所以堂弟不喜歡大伯喝酒,不喜歡爺爺,也不喜歡他。大嬸也是。

程昱拉着行李箱,最後一次環視了他這麼多年住着的小房間,角落裏高高堆起的書本伴隨他長大,床頭他兩歲時和爸媽在康橋的合影已經收好。這時身後響起爺爺的念叨:“皮蛋兒在學校要聽老師的話啊,一定要注意安全!”

程昱走到爺爺面前,看着慈祥的笑容,鼻頭一陣酸澀,蹲下對爺爺說:“爺爺,您保重身子,我會好好努力,早日把爸媽帶回來!”

“帶他倆回來幹嘛?分你爺的財產啊?我們照顧老爺子大半輩子了,怎麼,還有來搶的啊?程昱,你問問你自己,大伯大嬸這些年可曾餓着你、冷着你過?這高考完就過河拆橋啊?我們可沒錢供你去英國念書,再說了,你以為你念完回來工作就好找嗎?前樓三樓老陳家兒子也是海歸,回來大半年了還在家啃老……”大嬸接堂弟從補習班回來,剛進家門就聽到個程昱的話尾,嘰里咕嚕念叨開了。

程昱立在原地,無所適從。在大嬸說話間隙,趕緊插話:“不用你們花錢,我有獎學金,能養活自己的。這些年,謝謝你們養我,今天晚上開始,就不用麻煩你們了。”

大嬸本來在收拾剛晒乾的衣物,聽到這話,停頓了下,接着頭也不抬地繼續念叨:“走走走,要走趕緊走,一個兩個的都是白眼狼,養不熟。”說著,拿了衣服進了自己房間,“砰”地關上門。

堂弟還站在次卧門口,叼着根棒冰,刷着手機短視頻,邊說:“挺厲害啊程昱,咋考的?我媽說今年夏令營讓我去英國,你帶我玩玩唄。”

“我得先去參加個封閉式訓練營,你來的話……”提前和我說。

沒等程昱說完,堂弟不屑地打斷道:“嘁,不樂意就直說,還什麼封閉式訓練營。”也進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程昱默然,抱了抱爺爺,再無留戀地走出了這個“家”。

他不知,大嬸一直在自己房門后呆立。一聽見他離開,立刻從自己房間走出來,在陽台上望着自己養大的少年郎拖着行李箱,走出單元樓。筆挺的脊背好似當年那年輕的小兩口。

“怎麼,現在捨不得了?”爺爺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嬸抹着眼角的淚水。

大嬸嘆了口氣:“我就該晚點回來,反正也攔不住。”

爺爺笑着,搖着搖椅。

他們老程家啊,可都一個樣,認準的事情,就憑一身氣性走到黑。

**

夏日傍晚,老舊小區的阿姨們為了省空調的電費,在樹蔭下納涼,嘮着家長里短,抱怨自家孩子不找對象,抱怨另一半靠不住。

婦甲:這不大程家替弟弟養的娃兒嘛,都這麼大了。

婦乙:你剛剛沒聽大程媳婦說嗎,人剛高考成績都出來了,英國劍橋直接派人來接,真有出息啊。

婦丙:那不還得大程家出錢。家裏一個老的就夠費了,還添個小的。聽說啊,英國留學貴的很嘞,一年百來萬。

婦甲:這麼多啊!這小子也不記點好,省着點啊。

婦乙:哎呦,人家考得上是有實力啊,哪像我家英語都念不好。

婦丙:我看哪,這可不一定是劍橋,說不準就是用國外哪個亂七八糟的大學來騙大程家錢的,他爸媽當年看到老程不行了不就把老的小的都丟下,這些年了回都沒回來過。老鼠兒子會打洞,這小的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程昱拖行李箱的手狠狠握緊,關節發白。停下腳步,滿腦子都想回頭大喊:“不是的!我爸媽一定是去做無比重要的事了!”被父母丟下十六年的憤懣,滿腔的委屈直欲破口而出。

“程昱,你太慢了!”

聞聲抬頭,程昱看見老巷子口的停車位上,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加長版格格不入地停在那裏。車裏的少女毫無感情地瞟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阿姨們,口出狂言:“快點上車,定的安德曼酒店晚宴可是五點,你的直升飛機也需要查驗,時間很緊。”

安德曼晚宴?上過熱搜那個普通人進都進不去的安德曼酒店晚宴嗎?等等,還有什麼?直升飛機?

“獎學金那張卡別弄丟了,一個億可不夠用的。”

哦,原來人家留學靠的是獎學金啊,等等,一個億?不夠用?

程昱為了防止這姑娘嘴裏再蹦出令阿姨們三觀炸裂的話,趕緊跑過去。司機接過他的行李箱,並為他開了門。

“別說了別說了,白師姐,我可不想走之前留下一夜暴富的傳說。”

“不好嗎?我以為你們這一代都喜歡一夜暴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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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後的非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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