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朔西城，最後的輓歌
朔風卷地，夜色入侵，皓月當懸，鳥瞻整座西羌大營，一片肅殺之氣。
西羌大營內部，但見一排接着一排的西羌族哨兵腰懸利刃、手握火把，正在大營各處不間斷的巡邏，他們分管着大營內縱橫交錯的不同路線，職責是負責整座大營的防衛，以便隨時可以洞察秦國的舉動。
只不過，他們之中誰都沒有留意到，在距營地外約莫十丈的位置，一位穿着墨色長衫的中年書生打扮的人，正從營帳對面的一棵足有兩人合抱之粗的大樹后，緩緩現出了身形。
墨衫男子身後，背着一柄由桃木製成的木劍，其神情肅穆的看了西羌大營一眼，轉而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西羌大單于賬內，渠思漢為即將來臨的最後一戰，已經做好了最為精密的部署，在西羌對秦國用兵前，兩國在邊境上有的也僅是小規模的摩擦，二十年間從無重大的軍事性戰役。
按照渠思漢的部署，西羌若是想完成逐鹿中原的一統霸業，第一步就是攻下秦國邊城朔西，而後佔領咸陽並以此為基，逐步吞併楚、燕、梁、越、魏、衡等六國。
韜光養晦二十餘載，渠思漢原以為以西羌軍的戰鬥力，一個月內必能奪下朔西，然而渠思漢還是低估了秦國的邊防，戰況焦灼至今已經近三個月了，朔西城雖然已至極限，但依舊穩如磐石，這對於渠思漢而言，無疑是另一種方式的侮辱。
不過渠思漢眼下還不敢妄動，秦國的朔西城有修行者鎮守，正如先前飛雲公主所言，若繼續以人馬作為戰略優勢進行碾壓，其結果縱然可以一舉奪城，但也會無端的損耗己方的兵力，如此一來顯然有些得不償失，故而對西羌而言，現如今用兵的絕佳上策就是在大營內等着那位魔宗修行者的到來。
不多時，渠思漢賬內的火把不知是什麼緣由，竟是無風自舞了起來，火把上的火苗也是忽明忽暗，給人一種極為詭異之感。渠思漢與飛雲公主兩人四目相對，可還未等他們兩人反應過味兒來，軍帳內竟忽的多出了一道身影，正是先前那行蹤飄忽的墨衫男子。
墨衫中年人雙目微閉，靜靜的站在軍帳中央，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力，渠思漢神色肅穆，斟酌稍許，拱手道：“敢問前輩是否來自魔宗？”
墨衫中年人緩緩睜開眼，淡然道：“我若不是，你們還能活着站在這裏嗎？聽說爾等被秦國的一位年輕修行者束縛主了手腳，這才使得朔西城久攻不下，我便過來瞧瞧。”
渠思漢聞言道：“那個年輕人戰力不俗，我手下的一員大將先前也是折在了他手裏，不過現今有前輩出手助陣，我便再無後顧之憂，相信此次我西羌大軍，必能一舉奪下朔西！”
……
夜色漸深，望着那座秦國佇立的邊疆守城，渠思漢的雙模中閃爍着貪婪和狠辣。
此次是他親率三萬大軍征伐朔西，也是他第一次親臨陣前與秦國交戰。此役隨軍出征的出了飛雲公主和墨衫中年人外，還有西羌部的左右兩位大王。
渠思漢言仰天一嘯，道：“據斥候回稟，朔西的守軍已不足千餘，此役我西羌軍有絕對的優勢。”
其身邊諸將聞言，皆是紛紛符合，唯有左位王呼延烈手持長矛，稍上前一步，肅容稟上，道：“大單于，此次我西羌雖然兵力佔優，但朔西的消息，只怕早就傳到了咸陽。以秦王的性子，必然會驅使大軍馳援朔西，故而臣下以為此役應速戰速決，以迅雷之勢奪下朔西，
以防秦軍馳援及時，致使戰局有變。”
右位王元獻道：“左位王所言極是，朔西守軍中值得顧慮的僅有檀曲和姜懷素兩人，檀曲深諳用兵之道，姜懷素戰力超群。現如今檀曲已身故，姜懷素一人在兵盡糧絕的情況下，絕難有所作為。只要此次夜襲朔西，由季前輩牽制住姜懷素，我西羌大軍必能以最少的傷亡，一舉奪城！”
渠思漢聞言，“鏘！”的一聲拔出佩刀，刀鋒直指朔西城所在方向，大喝道：“西羌必勝！血洗朔西！”
眾將在渠思漢的號召下，也紛紛拔出兵刃，一齊轟然高聲道：“西羌必勝！大單于萬年！”
秦國的援軍遲遲未到，敵人三萬大軍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連綿不絕，彷彿在為朔西哼唱着最後一曲輓歌。望着朔西城外密密麻麻的黑點，姜懷素帶領為數不多的守軍，靜候着眼前這決定着朔西生死走向的最終一戰。
迎着晚間的朔風，西羌的三萬大軍已瀕臨城下，渠思漢目光灼灼的看向朔西城，最後將目光聚焦在城市那位身披甲胄，腰系長劍的青年將軍身上。
“我乃西羌部大單于渠思漢，今親率大軍征討朔西，爾等可以瞑目了。”
姜懷素挺立在內城的城牆上，望向城下，掌中暗運真氣，面色從容的將秦國的旌旗立在了身旁。凜冽的勁風將秦國的旌旗吹的獵獵自舞，面對城下如狼似虎般的敵人，朔西城每一位秦軍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剩下的只有堅定和一往無前的決絕。
姜懷素眼光迅速掠過身邊的秦國將士，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雙眸血芒暗涌，大聲喝道：“好！我秦國自商君變法圖強以來，歷經百載，只有死戰之士，從無投降畏死之輩！今日縱使我等未能守住朔西，戰死疆場，我大秦後世的史書，也勢必會銘記我等浴血拚殺的璀璨榮光！”
眾將轟然應諾，決意死戰，直至流盡最後一滴熱血！
渠思漢眼中亦是殺氣騰騰，隨着他一聲令下，西羌敲響了戰鼓。-三萬大軍一齊高喝，一聲接着一聲的，直接敲進了姜懷素身邊每一位將領的心裏，旋即，西羌大軍的先頭部隊已經開始駕起雲梯，如潮水般的朝着朔西門位置推進。
姜懷素沉吟不語，他深知今日朔西城已危在旦夕，絕難再堅守半寸。若是說朔西城僅存的一線生機，那就唯一個辦法，萬軍之中斬殺渠思漢！
情勢的緊張容不得姜懷素再多做思索，只見姜懷素右手順勢一奪，一位秦軍守將的長槍就被姜懷素飛擲了出去！這跟長槍帶着姜懷素深厚的真氣，竟是一力破開了渠思漢身前重甲兵駕起的防禦！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西羌兵一陣慌亂，左右位王、飛雲公主等連忙上前相救，可眨眼間，姜懷素人已至渠思漢三丈不到位置，眾西羌長矛護衛反應及時，紛紛朝着姜懷素刺了過去，姜懷素見狀，眼神微眯間，囚龍以急快之勢出鞘，一劍斬下時，那十餘位提着長矛的西羌甲士頃刻間盡數倒地不起，渠思漢見勢不妙，眼見姜懷素劍欲斬下，一提馬韁，正欲躲閃，忽的一道不知從何而立的劍氣竟是硬生生的將姜懷素的囚龍劍攔在了渠思漢的身外。
姜懷素神色凝重，那道劍氣驀的炸裂開來，強橫的氣勁竟是硬生生的將手持囚龍的姜懷素逼退了十數步！
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姜懷素慢慢的看向身前，只見眼前竟是無端多出了一位身負桃木劍身着墨衫的中年男子，他略微打量了姜懷素一眼，平靜地開口道：“如朔西這等資源匱乏之地，竟然有人能將修為煉至一境上品，你的天賦，着實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