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牽挂依舊
棺木上都是土胚，舅舅當時就砸暈在棺木旁，土胚把那個小小的入口封住了。地上倒着母親的牌位，還有香爐和蠟燭。香爐倒了，香灰沖撒了一地。地里瀰漫著一股腐屍的味道。母親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如果不是靠即將腐爛的衣服的樣式，柳月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母親，那個用瘦弱的身子為自己撐起一輩子的幸福的母親。人死了，留下一把骸骨，任人擺佈不管你是尊貴還是貧賤，最終的歸宿都一樣，大不了陪葬品有些不同
新的棺木已經抬來，支事的給母親換上了新的棺木和新的衣服、棉被，在眾人的注視和議論下，又一次隆重的從娘家抬到婆家不過，迎接他的新郎再也不會打他了，下一輩子，他們或許會相親相愛
天空中飛着小雨，冰涼冰涼的打在臉上，讓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它打濕了孝帽，浸濕了頭髮。雨越下越大，猶如心中憋滿委屈的人哭開了頭，怎麼們也止不住眼淚一樣。冰涼的雨水浸透了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那股涼氣直透肺腑，讓那顆本來就傷透了的心更加沒處躲藏，就那麼被人揣着，還要去面對那三口寒森森的棺木同出三口喪，孝子們批麻帶孝一個個跪倒在被鄉親們踹稀了的泥路上，雖沒幾個人，卻哭聲震天儘管是下着大雨，街道還是被人們圍的水泄不通，就連鄰村的都趕來看熱鬧。於是，孝子們走走、跪跪；跪跪、走走，就這樣把他們的親人送到荒郊野外人們說著、人們笑着、人們議論着、議論着這三口棺木所經歷過的滄滄桑桑
不幾日，舅舅也走了。走時，他無力的手拉着柳卿和婷婷，嘴裏喃喃着，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的手，在柳卿的手上慢慢的變涼了、變硬了。天柱走了，帶着懺悔，帶着恐懼，帶着遺憾他自責，他知道是他在有意無意之間毀了妹子一生的幸福，儘管他竭盡所能，他也沒能照顧好妹子和她的孩子，最終還是留下兩個沒有着落的孩子.....
別人都回去了，剩柳卿柳成兄弟還佇立在那裏。他們料不到，世上還有這麼凄慘的故事，還有這麼悲哀的結局柳卿總是動不動就用手捶着頭，一副頭疼欲裂、痛苦不看的樣子，大家對他的反應很是擔心，一直提醒他道大醫院去檢查檢查，好好看看。出了這麼多事，柳卿是最受打擊的人
可是，他們不知道，柳卿自己偷偷的檢查過，他覺得再去浪費錢已經沒有了意義，他經過了這麼多的生生死死，就算是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醫生都沒有把握的事，病人還能怎麼著呢？還不如好好的和親人呆在一起，多相處一段，把錢留給有用的人用，走到了生死邊上的柳卿似乎早已看開了，他只希望柳婷能趕快長大，好好活着，他希望蘭子能夠回來，要是蘭子能夠說服三叔一起帶着幾個弟弟回來，那該多好啊，這個快要荒廢了的院子，豈不是又可以充滿生機了當初來的慌忙，也沒有要到一個電話號碼。柳卿打算試着這給遠在雲貴邊界的三叔和蘭子寫信，看看他們能不能收到、有沒有迴音，他多麼望他們能夠回來，畢竟，那邊的生活條件，比這裏要艱苦好多、好多
親人們的的喪事和主要祭日都過去了，柳卿如跑完了馬拉松一般，身心疲憊，癱在了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十來歲的小侄女趴在床頭：叔叔，起來吧，我做好飯了，吃一點吧，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柳卿怔怔的看着侄女那張稚嫩的臉，在別人家裏，她這樣的年齡還躲在父母親的懷裏撒嬌，可這個可憐孩子，自己的吃穿沒人照顧，還需要去管大人的吃穿。柳卿掙扎着坐起來，用手撫摩着小侄女那一頭柔軟的頭髮，她自己用白布條扎了兩條小辮子，配上那略帶蒼白的小臉，更加讓人愛憐。
叔叔這就起來吃飯，好吧，乖這個家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叔叔再也不讓你受苦了對了，今天星期幾？
星期六。
不用上學啊，這樣吧，紫婷呀，把你的作業補一補吧，趁這兩天有空，別貪玩，聽話，乖。
你還讓我上學呀？
怎麼了？你小孩子，不上學作什麼？誰說不讓你上學了？
柳成叔叔。別聽他胡扯，有叔叔在，什麼也不用怕，咱家有大棚，有地，叔叔有力氣，還有文化，還不能供你上學？叔叔還等着你考大學呢！
那你不去看病了嗎？我想你去看病吧，看好病給我娶個嬸嬸？
看病？叔看啥子病？叔沒病。娶嬸嬸嗎，咱不着急。啊，要娶呀，也得等婷婷長大了再娶。這跟你上學什麼關係？別胡思亂想，不管叔叔把誰娶回來，她都得給你做飯，洗衣服，讓你上學，知道嗎？
二爺爺說，我娘都不要我自己走了，如果姑姑不要我，他就讓我給柳成叔過。
什麼，跟他過？跟我過啊，開玩笑，怎麼也輪不到跟他過！你不想跟叔叔過，是不是？
不是，是二爺爺說，你不是病的厲害嗎，我要是再讓你操心，惹你生氣，你也會像我爸爸一樣早早死掉的。所以我想照顧好你，不要你死，我願意跟柳城叔過，只要你不勞累、不傷心就能活下去，不勞累、不生氣頭就不疼了，對不對。
婷，你相信叔叔，叔就頭疼過一兩次，但都不是因為你，你不用怕，叔病的不是那麼厲害，誰都會感冒、發燒、頭疼不是？前一段你頭疼、還流鼻涕，不是吃了點葯就好了？叔這病啊，吃點葯也就好了。再說，就是我病了，你還有你姑姑，她一定會照顧你的，你柳成叔叔還沒給你娶來嬸嬸呢，等他娶來了嬸嬸，就有人給你做飯了，你就可以想到哪個叔叔家吃飯，說一聲就好。你看吧，你柳成叔叔現在還經常到你柳功叔叔家蹭飯呢，是不是呀？他不像我，我雖做飯不是很好吃，但是我愛做，對不對，可是你柳成叔叔不愛做，雖然他偶爾做飯也挺好吃的。所以說呢，你不用擔心以後要到你柳成叔叔家裏吃，我這病吃點葯就好了，我還給你做飯吃，只要你不嫌我做的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