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孩心思

柳卿爹最討厭小孩子纏着大人要這要那，幸好這是書一類的，沒怎麼訓他，只是說你如果從現在把你的一些零用錢都攢起來，平時別貪嘴，到明年夠買好幾本畫冊哪！

舅舅點點頭，表示同意，並且還說：你攢的錢能買幾本，我就再給你買幾本！

算數嗎？柳卿問。你說呢？舅舅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舅舅皺着眉頭反問道。

也是，舅舅最疼我，從未騙過我，他想到。擁有那些精美的畫冊，對他來說一直都是一個十分奢侈的願望：一本要好幾毛錢呢！

柳卿動心了，他從那時就開始存錢。儘管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得到零錢的機會：有掃地、買醬油、打醋、幫哥哥洗衣服：沒準兒哥哥洗衣服前一摸口袋還有二分錢，一高興就賞給他了；這都是有可能揀到錢的機會，反正是一不偷、二不騙，哪怕是揀的，也堂堂正正的。

即便這樣，一年下來，柳卿攢的所有資產也不過四元六角左右。大都是一分、二分的，五分的硬幣都較少，更別說毛票了。每次有機會得到幾分錢，他都興奮的很，趁沒人時先把錢藏在一個小酒盒子裏，然後又忍不住嘩的一聲倒在床上，那感覺，就象一個百萬富翁在盤查資產。

盤腿坐在床上，一臉的興奮，先分類：一分的硬幣一堆、二分硬幣的一堆、到五分的，就不用堆了：少的排隊就行了，至於紙票，也都是一些分票，米黃色的居多，上面是一艘可愛的輪船，二分的，是綠色的已經少的屈指可數了，還有五分的和毛票更少，幾乎不用數，一看就明白。

可他還是認真的分着、數着，往本子上用鉛筆記着，算來算去，加一遍又一遍，思考着這可以買幾本書每放入一個硬幣，都興奮一陣，他都要不厭其煩的算一遍又一遍，為將要到手畫冊激動不已。

一個孩子，在當時要攢住這麼一筆錢絕非易事。那要經住無數的誘惑，玩的，吃的、盡量剋制自己的虛榮和貪心

要知道，可愛的陀螺三分錢一隻，漂亮的嵌花玻璃球一分錢兩個、糖豆一分錢能買十個，就連那誘人的冰棍才二分錢一個，如果買有點化的，五分錢能買三個！

炎炎夏日，柳卿總能看到幾個有錢的孩子甜津津的吸允着冰棍，另外幾個沒錢的孩子目不轉睛的盯着，還時不時添一下乾澀的嘴唇。彷彿冰棍上滑下來的一滴冰水不是滴在地上，而是滴到他們的嘴裏，要不怎麼嘴裏會突然有了水，而且還是甜的！

真沒出息！柳卿怕自己會經不住誘惑，或是露出讒相，惹人笑話，所以他從不正眼看別人的吃相，上學也從不帶他的錢，那錢不是用來買零食吃的！

書包里裝着自己的小水瓶，那是媽媽給他灌的白開水：解渴又去火。他想起娘的話，猛灌了兩口，出了口長氣：我才不學沒出息！於是踱步走開，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頭也不回，回到教室寫作業了。

自從上次的西瓜風波，他再不允許自己出醜，免得讓人恥笑。就這樣，他小小年紀慢慢的學會了剋制自己的慾望、情感，為了不甚偉大的理想，為了略帶虛榮的自尊就這樣，他攢了一大筆錢，而且舅舅還會再來資助他。

那我就買便宜的，讓舅舅買貴的，反正他說，我能買幾本，他就再給我買幾本柳卿躺在床上，懷裏抱着他的保險箱，美孜孜的進入了夢鄉。

早上剛吃過飯，戲台上的布幔就撐起來了，不象昨天，光禿禿的一個土戲台，這才有個唱戲的樣子嗎！晚上才有戲，因為戲台要靠燈光照明，所以當地人叫它燈戲。

不過小商小販早已趕來，一個個擠擠抗抗的搶佔好位子。本村的一些生意人天時地利獨佔，把商鋪拉的長長的。長凳子、小拉車、彈簧床，都是生意人的好道具，一些找不到足夠鋪位的，就到一些老鄉家裏去借。說是借，其實是租，因為他們多多少少都要給一些酬謝，畢竟作生意嗎，是贏利的，多少掏一些，皆大歡喜，和氣生財嗎！

大坑的四周人來人往，別看還不是正會，生意還不錯，小販們高一聲、低一聲的吆喝着，引得一些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要着要那。

看有小孩子和大人一起過來，小販們就用更加誘人聲音吆喝，還故意把小零碎品擺的靠外一些、低一些，以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糖葫蘆、冰糖葫蘆，又酸又甜的刪核冰糖葫蘆，便宜了呀！一毛錢一串！如果是只有一個小孩子在那裏眼巴巴望着，小販們則會用少有的和藹彎腰問道：你有錢嗎？小孩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小販一愣說道：問你媽要去，別的孩子大人都給零錢的，她如果不給，就哭、就鬧、就打滾，肯定給錢，一年才這麼一次，我就不信，她不怕別人笑話。去吧，別人都有錢，問你媽要去。

小販們摸透了大人的心思，專門為小孩子出謀劃策，小孩子哪裏有耐性聽他說完，早已忍不住跑掉了，回去一定要和大人大幹一場，別人的孩子都有零花錢的！小販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望着孩子遠去的方向哧哧的笑着，那眼睛似乎有特異功能，可以穿透萬物，似乎已經看到大人敗下陣來，被孩子牽着，一步一步擠過來，向他參拜納貢

柳卿拉着柳成的手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四處搜索着賣畫冊的人的蹤跡。！

你到底買不買嗎？都看了好幾家了！我都累了。柳成甩開柳卿的手，坐在一塊磚頭上，站不起來。買本畫書，值得這麼看嗎，都很貴的，嫌貴咱們就不買了嗎！一本畫冊，夠買兩、三串冰糖葫蘆了！不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