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麼是愛情

國慶假期，家裏只有許嘉言、許懿行兩個人，他倆決定去姥姥、姥爺家蹭飯，畢竟就隔了五百米。姥姥、姥爺看到兩個寶貝外孫特別開心，恨不得把家裏好吃的都拿出來。兩人從小父母都要上班，在姥姥、姥爺家長大，許嘉言還記得，姐弟倆小時候最討厭去幼兒園，所以最盼着下雨下雪姥爺會來家裏接走她，這時候媽媽不大樂意，說不去今天的學費就白交了，姥爺立刻朝媽媽瞪眼：白交就白交了。領着嘉言就走了。

許懿行最喜歡吃姥姥做的芸豆手擀麵，這個手擀麵既不是市場上買的，也不是用手拉出來的，而是姥姥自己用麵條機壓的，知道許嘉言許懿行愛吃硬一點的，姥姥每次調面的時候都會多加雞蛋，確保麵條的彈性。許懿行狼吞虎咽的吃着麵條，說想這口想好久了。

姥姥姥爺看着姐弟倆吃的這麼開心臉上笑開了花，囑咐他倆慢點吃，讓他倆有空多來陪陪他們，學習不要太辛苦......姐弟倆邊吃邊點頭，吃完飯許懿行陪姥爺下象棋去了，而許嘉言依偎在姥姥身邊，摸姥姥的大耳垂。姥姥寵溺的說著許嘉言多大的閨女還喜歡摸人耳朵。這是許嘉言從小到大的習慣，似乎也是她表達喜愛的方式，弟弟總說自己的招風耳是許嘉言摸出來的。

回家的路上，許懿行壞笑着問許嘉言自己是不是有姐夫了，許嘉言白了他一眼，反問他在學校有沒有撩妹。許懿行鄭重其事的說，自己只是練習耍帥的技能，沒有撩妹，撩妹還是得等高中，初中的小姑娘太嫩了，發育不夠成熟，他喜歡御姐。許嘉言覺得照此發展，許懿行將來遲早會變成花心大蘿蔔。

十一假期很快結束了，初四年級迎來了第一次月考，許嘉言心裏想快點考完，又不希望考完。初四文科只剩下了政治，許嘉言成績意料之中的倒退，許嘉言望着第六名的成績還挺滿意。沒想到的是於湛一躍成為班級第二。許嘉言印象里初二於湛的成績一直數一數二的，第八才是他不正常的成績。宋有為退到了第四，其實宋有為的物理化學都是滿分，耐不住那一手的蚯蚓文導致語文政治太扯他後腿了。連班主任也說他這樣的字批卷很吃虧，讓他練字帖。白曦略微進步了點，十五名。高中正常升學率是50%，班級35個人，雖然他們班成績名列前茅，但白曦的成績還是不保險。

學校要選拔兩個人分別參加物理、化學競賽。選拔賽時，題難的許嘉言直冒冷汗，知道自己沒戲。每道題考的不是知識點，而是智商。放榜時，兩科第一名都是宋有為。許嘉言不得不感慨自己眼光不錯，這個男人智商絕對超群。於湛屬於均衡型的，單拿出理科確實比不過宋有為。

宋有為獨自一人去挑戰兩科競賽，開始進入了刷題模式。許嘉言靜靜坐在他旁邊看宋有為做題，認真起來的宋有為格外的帥氣，許嘉言看着宋有為的側臉不由自主的發獃。細緻如甜白釉的臉龐，透着稜角分明的冷峻，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連那幾個小青春痘都顯得格外俏皮，宋有為在思考問題時就喜歡去撓臉上那幾個痘，許嘉言生怕痘破了留下疤毀了這白凈的臉。許嘉言看的入迷，心想一個男生長那麼長的睫毛幹什麼。

宋有為感受到了許嘉言凝視，問她在看什麼，許嘉言回過神，也沒有遮掩：我看你的睫毛好長啊。宋有為驕傲的說：別提了，我很苦惱，睫毛經常遮眼睛，我時不時要拔下來幾根。許嘉言認為他在凡爾賽，沒有搭理他。

許嘉言向宋有為借化學競賽習題冊看看，宋有為說你不是不喜歡理科么？許嘉言說：我那是不喜歡物理，準確來說我不是不喜歡物理，而是它不喜歡我。但我喜歡化學啊，化學多神奇啊，你看連浪漫的煙花都蘊藏着化學反應。煙花有什麼浪漫的，它的化學反應會帶來環境污染，還有噪音污染、安全隱患。許嘉言覺得和宋有為這樣的直男着實沒有共同話題。

宋有為今天要參賽了，班主任讓許嘉言代表全班同學去送送，許嘉言不明所以，問為什麼是她。班主任說：你好歹是人家同桌啊。這個理由勉強說服了許嘉言。其實許嘉言是想送的，兩人並排而行，一路無言。許嘉言希望這條路再長一長。

快到校門口時，許嘉言說：就送你到這兒了，祝你金榜題名吧。許嘉言覺得這樣說俗了點，可覺得說深奧了宋有為夠嗆聽得懂。宋有為沒說話，背着包往校門口走，許嘉言目送着宋有為離開。十月下旬了，芙蓉花還沒完全凋謝，仍然散發陣陣香氣，秋風起，許嘉言分不清是芙蓉花香還是宋有為散發著香氣。

許嘉言望着宋有為挺直的脊背，似白楊樹一般挺拔的身材，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與他的差距越來越遠。宋有為走到校門口時，突然緩緩地回過頭，許嘉言看着太陽撒在宋有為如昆崙山冷峻的臉龐上，雙眸如天池之巔神聖的池水，大概書中描寫的驚鴻一瞥不過如此。

許嘉言心裏小鹿亂撞。宋有為看到許嘉言還在原處，冷峻的臉上多了一絲微笑，卧蠶彎成了小船，更顯眼睛溫柔的快掐出水，溫聲細語的說：謝謝你，許嘉言。

許嘉言印象里這是宋有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平時兩人都以同桌相稱。許嘉言沒聽出謝謝，倒是聽出了道別之意。

很快迎來了第一次換位，這次換位班主任本着成績互補的原則，希望更多地同學能進入高中。分開時宋有為沒說話，許嘉言也沒有說話。

許嘉言如願與白曦分在了一起，而宋有為就距離許嘉言比較遠了，許嘉言覺得這樣也好，慢慢的，一切都會消失的，就好像從沒有過一樣。

宋有為不負眾望，斬獲全市競賽物理第一名、化學第二名的好成績，名字和照片獨佔光榮榜，平時光榮榜都是各年級前五十名的成績單而已。這不僅讓宋有為收穫了一堆小迷妹，甚至許懿行都成為了宋有為的粉絲。

班主任和年級主任臉上笑開了花，甚至有一中，新一中的領導通過主任向宋有為伸出橄欖枝。在海威市這樣的小城市，市裡只有兩所高中，一中位於市裡，又是老牌名校，是很多家長的首選，畢竟教師老道，而且孩子上下學方便，一般找關係才能去一中。而新一中近幾年剛建校，地處偏僻，但建校時很多理科名師被調過去了。宋有為在班上透露了他要去新一中，因為他最喜歡的物理老師吳炳希調到了新一中，他與新一中達成協議，只要他去新一中，就分在吳炳希老師班上。許嘉言默默記下了這一切。

班主任讓宋有為準備獲獎感言，周一學校要在國旗下對宋有為進行嘉獎，這可愁壞了宋有為。

課間宋有為來到許嘉言身邊，蹲在了許嘉言旁邊，想請許嘉言幫忙寫段獲獎感言。許嘉言很無語，獲獎感言而已，又不是國旗下講話需要長篇大論，隨便說幾句就好啊。宋有為抱怨的說：早知道得獎這麼麻煩，就不得了。許嘉言覺着他這是又在凡爾賽：那獎品配你確實浪費了。你那蚯蚓文啊還用鋼筆么？直接畫波浪線就行了。宋有為戳了許嘉言腰一下，許嘉言略帶嘲笑的看了他一眼。

宋有為繼續道：這樣吧，你幫我寫個感言，獎品給你。許嘉言盤算着這買賣確實划算。倒不是稀罕這個鋼筆，而是這也算宋有為送給她的紀念品，何況這個紀念品是宋有為奮鬥來的，面對如此有意義的鋼筆。許嘉言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宋有為走後。白曦神秘的對許嘉言說：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你。拉倒吧，他喜歡卞曉玥。不一定，那他為什麼找你寫不去找卞曉玥。許嘉言覺得白曦傻了點：你會找黃哲軒幫你寫稿么？把弱點暴露給喜歡的人？白曦覺得有理點點頭。許嘉言內心苦笑着。

其實許嘉言不知道，宋有為文采再差簡單幾句感謝的話也是會的，他只是想找個理由送許嘉言個禮物，讓許嘉言不會拒絕。

很快來到了周一頒獎儀式，年級主任在表彰大會讓全校同學以宋有為為楷模，宋有為覺得自己不是得了個全市競賽第一名，而是全國競賽第一似的。宋有為不習慣這樣的表揚，只覺得尷尬。

輪到宋有為發言了，念得都是許嘉言給他寫的幾句感謝學校、老師、家長培養的話，以及對學弟學妹的勉勵。許嘉言看着台上發光的宋有為，想起了《你》裏面的一句歌詞：你在那萬人中央，感受那萬丈榮光。

可令許嘉言沒想到的是最後，宋有為突然說：感謝前同桌對我的支持。同班同學紛紛看向許嘉言，許嘉言愣了，但馬上反應過來，辯解道：前同桌又不止我一個。是的，卞曉玥也是他的前同桌，許嘉言覺得既然宋有為喜歡的不是她，她就不想留一絲幻想。

演講完，宋有為在全體同學的掌聲中離開主席台，剛走了幾步，突然緩緩轉身，往班級的方向看了一眼，許嘉言發現自己對宋有為的回眸毫無抵抗力，彷彿蘊藏着開天闢地般神秘力量，如黑洞般將許嘉言深深吸引，這就叫一眼萬年吧。

頒獎儀式結束后，宋有為把鋼筆給許嘉言，許嘉言沒想到一個市級競賽扥獎品竟然用派克鋼筆，說算了，受之不起。宋有為塞給她：不行，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放到許嘉言桌子上就走了，誰也沒再提主席台感謝的同桌是誰的事。

晚上許嘉言小心翼翼的將鋼筆放在書桌上最顯眼的位置。

伴隨着初雪降臨，冬天悄然來臨，許嘉言看着芙蓉花凋謝后光禿禿的樹枝，回憶着宋有為比賽前的場景。突然看見許懿行在清理光榮榜。許嘉言問許懿行在幹什麼，許懿行說這次輪到他們班更新光榮榜了，來貼各個年級前五十名的名單。還說姐，你這次年級考了36，比我差點。許嘉言沒理他，看着宋有為被撤下來的照片深思。問弟弟，撤下來的照片怎麼處理。當然是還給本人啦，我姐夫理科好就算了，人還長得帥，不愧是我偶像，這是咋看上你的。許嘉言順勢揪住許懿行的耳朵，許懿行連忙求饒，這讓女生看到他這個班長可怎麼混。

許嘉言說：你把照片給我吧，我回班上順便給你還了就行。許懿行不明深意的說：不用，正好我多跟偶像接觸接觸。許嘉言沉不住氣的說：二十塊錢。一百塊錢五十塊錢成交。許嘉言偷偷把照片藏在書包里，放學后找個理由讓白曦先走了，找了個照相館，老闆拿着照片掃描了一下，就印出來一張一模一樣的。

晚上，許嘉言把照片給許懿行，說：算了，還是你自己去還吧。唉，你這人怎麼說話不算話。錢照給行了吧。那敢情好。許懿行心滿意足的拿着五十元，沒再追問。

許嘉言回到自己房間，看着照片和鋼筆，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又覺得就當多了個偶像吧，追逐他的腳步。

一天上課，語文老師讓同學們寫一句關於什麼是愛情，要求寫的唯美些。首先抽到宋有為起來念，許嘉言怕誤會有意不回頭看，結果聽到宋有為說：愛情就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班上同學哈哈大笑，許嘉言笑的前仰後合，其實宋有為寫的有道理，但和他名字一樣，俗氣了些。沒想到許嘉言正笑着，語文老師就點到了許嘉言起來念，讓宋有為好好學習許嘉言。語文老師卻沒懂為什麼班上同學都在噫......許嘉言心裏清楚，看來想甩掉小兩口這個稱呼還有一定難度。

許嘉言拿起筆記本，念到：愛情應是一種平淡恬靜的生活，是心靈契合的默默相守，是人生旅途中一場永恆的經典風景。許嘉言在念這句話時腦海中勾畫了夕陽西下、炊煙裊裊的生活場景，自己坐在鞦韆上，身後是一個模糊人影，她知道，她期盼着這個人就是宋有為。她明白，自己淪陷了，她說不出宋有為哪裏好，但她知道誰也代替不了他的位置了。這是病，那也認了。她略微偏頭往後看了一眼，正對上宋有為那如北極光一樣閃耀的雙眼。夕陽的餘暉撒在了宋有為的身上，許嘉言覺得宋有為是發光的。

關於什麼是愛情，許嘉言心底如同這個年紀所有的女生一樣，都有自己的嚮往。她雖不迷信，卻很喜歡一句話：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那像她喜歡宋有為這件事，上輩子到底是誰欠了誰的。許嘉言活得很明白，心中清楚自己想要什麼。關於愛情，她不求轟轟烈烈，唯願一生一世一雙人。兩人看盡繁華三千，看盡細水長流。人生，就是一趟沒有回程的旅途，她想要珍惜眼前人，可也清楚這個年齡的戀愛變數太多，何況宋有為喜歡卞曉玥，平心而論，自己比不過美貌才華於一體的卞曉玥，想到這裏，許嘉言心裏一陣酸楚。

許嘉言被暗戀的小蟲子折磨的有些崩潰，整天心裏痒痒的，魂不守舍。晚上，許嘉言幫白曦補習。許嘉言試圖和白曦交流這種感覺：白，我好像喜歡了一個男生，可我覺得自己有點配不上她。白曦摟着許嘉言，調侃的聲音說：歐，寶貝，這再正常不過了，估計任何一個喜歡於湛的女生都這種感覺吧。好歹我現在確認你性取向正常，不然我一直覺得自己和你呆一起有風險。許嘉言想打斷她告訴她不是於湛，可白曦自說自話：我看於湛對你也有些意思，我幫你去問問，你別不好意思。

許嘉言嘆了口氣：白，你犯了方向性的錯誤。白曦疑惑的說：不是於湛啊。許嘉言搖搖頭。白曦說：那是宮政？許嘉言直接一個白眼。正準備告訴白曦是宋有為。這時白曦說：喜歡誰都行啊，只要別是黃哲軒和宋有為就行了。許嘉言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變成了驚訝的問：為什麼？我先喜歡黃哲軒，你和我搶豈不變成姐妹反目的狗血劇了。宋有為是個變態，你要是和他談戀愛被打死怎麼辦？還不如提前找塊豆腐撞死。許嘉言暗暗做了個給嘴貼封條的動作。

自從不同桌了以後，宋有為與許嘉言交流甚少，可許嘉言發現宋有為在自己心裏卻越來越深，她不想再去破壞這種感覺了，一切順其自然。暗戀就像生長在幽暗角落的馬蹄蓮，就算無人關注，也會有它應有的花期。花開花落終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