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 品1品別人的生活
京城的夏季很分明，季節氣息十分濃郁，黃昏時分仍有餘熱。
傍晚六點，一行四人走出下榻賓館，林昶走兩步到街邊伸手一攔，很快一台紅夏利出租車停靠了過來。
時下坐出租車還算比較‘奢侈’。
起步價10元五公里，超出公里數單價每公里1.2元，而另一種紅的富康起步價則要10元四公里，之後每公里1.6元。
反正相當不便宜。
畢竟，以目前京城的最低工資標準，只夠每天坐一回起步價出租車。
而被戲稱為‘蝗蟲’的黃面的此時已基本退出了市場，地方要求是年底前全面退市。
坐到副駕駛位上，林昶跟司機師傅說了目的地，笑着攀談起來：“師傅，臨近開學，生意要比之前好點吧？”
“還行吧，大差不差的樣子。”師傅是個樂意健談的人，“小伙是大學生吧。”
林昶笑着點頭：“且得過幾天才能算正式大學生，現在還沒報到。”
“上哪個學校了啊？”
“祖上給面，高中人大。”
“嚯，這可了不得啊！”
“運氣好運氣好。”
司機師傅抽空多看了眼林昶，有點感慨：“跟家裏人提前來京城是想逛一逛看一看？”
“有這想法，師傅要不嫌麻煩還望給我們說道說道。”林昶大大方方道，“我們小地方來的，才到就被京城的繁華給驚到了，分不清東西南北。”
師傅自不會戳破這種場面話，稍加思索，說了起來：“京城有不少名氣大的景點，天安門、故宮、頤和園、香山、天壇還有八達嶺……”
“不過要是想看看京城的風貌，除了這些大景點，市內可以去琉璃廠、大柵欄走一走，可能會更有意思……
想爬長城也可以去懷柔那邊的慕田峪試試，那邊88年才修復好對外開放，知道的人不多，現在都不是風景區不用門票，前些日子我們一家去過，風景還不錯，就是爬起來比八達嶺可能要累一點。”
陸陸續續介紹了一些，司機師傅話鋒一轉，提了句：“出門多留意隨身攜帶各類證件。”
林昶禮貌道謝應是。
現在巡查各類證件還是比較多的。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在京城待了三年的林雯很清楚，早已提醒準備……
…………
從94年才全線通車的北三環四通橋附近出發，一路走走停停，道路兩旁漸漸繁華。
時下四環路還只有一個北四環，其它或在建設中或尚未通車，依然可以說一句三環以外皆郊區。
約莫半個多小時后，汽車停在了東長安街旁一家以京城這座城市命名的飯店門口，車程約20公里，計費28塊。
下了車，路上沒怎麼吭聲的林富國左右四顧，不禁發出感嘆：“從上火車以來感覺做什麼都要錢啊。”
聞言，林昶抬頭看向飯店，做了個手勢，微笑道：“爸，現在才開始。”
林富國：“……”
手挽手站在一旁的林雯和李虞：“……”
林雯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她在京城學習生活了三年，理應是一行人中最見多識廣的，不過自打上火車起，幾乎所有提議都是林昶主導。
林雯在無形中讓出了主導權，更別說還是第一次離家一千六百多公里來到首都的李虞以及林富國。
那種對林昶彷彿天生便該這樣的信任與一點依賴感，
在此時忽然湧上了林雯心頭，令她不由自主的發起了愣。
她發現，一路以來，林昶真可謂如魚得水。
如在火車上與同乘的旅客迅速打成一片，也就林昶年紀輕不然真能談起生意來……
又如抵京之後輕描淡寫的安排，包括來的路上與的哥融洽嘮嗑……
林雯此刻甚至不禁想到：“難道這就是小說作品裏的‘一遇風雲便化龍’？”
只不過……她的想法不能說是合情合理，也能說是荒謬絕倫了。
林昶自家清楚自家事，用比較玄學的說法是，那一份未來旁觀信息正在被他慢慢消化吸收、化為己用。
通俗來說，是超乎想像的信息優勢帶給了林昶強烈自信。
而且林昶還比較清楚自己‘旁觀’時的表現，大概可以形容為中規中矩。
他能在大望這樣一個縣城小圈子裏能遊刃有餘，卻沒法將這種優勢複製到大學階段，進入人大上學后，身邊全是類似乃至比他更優秀的同齡人，讓他有過無所適從。
首都的繁華與開放也把他包裹在內。
隨後很快有一種‘泯然眾人矣’的架勢。
林昶之前還跟李虞開玩笑講說不想成為新時代宮裏的太監，也與此有關。
不難理解，早在從衛生所到家后，林昶也還擔憂過自己會被時代浪潮輕易淹死。
好在林昶知道自己哪怕搞不定被老天爺塞在手上的多種未來，只搞定望父成龍這件事，往後餘生也能徜徉在撿漏所帶來的幸福中……
…………
“走吧。”林昶收回目光，改為平視前方的建築，微笑着朝大家招手，隨後輕車熟路的走進了飯店C座，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一路到了7樓。
這裏有一家很知名的官府菜：譚家菜。
僅當下而言，是絕大多數人能在京城體驗到的最高餐飲服務。
被引領一個包廂落座，林昶跟服務員對接張羅了菜品。
待屋內無人時，林雯還是忍不住說道：“這地方我聽說過，消費不一般。”
“這頓飯我付錢。”林昶微微一笑，“這地方等閑難得來一次，其實大堂更有那個氣氛，不過我們初來乍到還是自家人低調吃吧。”
臨行前，母親大人秦淑華將學校縣裏送的那個總額6600元的紅包給了林昶。
其次秦淑華又額外包了個紅包給林昶，裏面裝了1688元。
此外林昶這些年日常家逢年過節的攢了點錢……不是那種會被秦淑華拿走的親戚紅包，是秦淑華主動給的，另外還有爺爺林易初給的紅包。
因為林昶零花錢生活費一向充裕，一直沒動用過‘積蓄’。
不多，也就七千九百八，不到八千。
這裏面最大的一筆是學校和縣裏敲鑼打鼓來送喜報后，爺爺給的紅包，足有6168元……老爺子對林昶是真挺好。
‘積蓄’中其它部分主要是高中三年的壓歲錢。
算下來，林昶現在個人可完全支配資金其實有16268元。
另外大約四百來塊的小零錢，以及學費加半年生活費共計七千不算在內，現在金錢流通沒那麼方便，大學以後家裏按半年期給錢泛屬於基操。
說起來，家裏給林昶的生活費標準不算高，是每月600元。
不過現在大學食堂每月花180元就很多了，如林雯至今還是150元以內的食堂消費。
得說一句，林家也算富養女窮養兒。
因為林雯三年前的生活費就是每月八百，今年更是提高到每月一千，因為要實習的緣故，下半年的生活費還又多給了兩千。
林昶倒是從不羨慕家姐。
此時，林富國眉頭已然緊蹙：“這頓飯應該很不便宜，為什麼來這？”
“沒有為什麼。”林昶用一種不以為意的口吻說道，“頂多是我們舟車勞頓后，在京城好好吃頓飯給自己洗塵。”
林富國：“……”
林昶笑眯眯的說：“爸，現在千萬別多想，不然浪費精力，一會享受美食會差點意思。”
約莫一刻鐘后，服務員將一樣樣菜品送了上來。
林昶張羅着開動，嘴上介紹道：“我們運氣不錯，-能吃到譚家菜的招牌黃燜魚翅，據說這道菜得用文火吊三天才出鍋。”
“這麼誇張啊？”林雯哪怕有所見識，也被驚到了。
林昶隨口道：“還有更誇張的，聽說另有一個譚家菜預約制餐館的黃燜魚翅從泡發到端上桌需要花費整整七天時間。”
“譚家菜講究的就是一個費時費工，細火慢燉。”
林昶張羅的這桌菜都是特色，除了這道只堪堪夠五小碗的黃燜魚翅外，還有人頭份的清湯燕菜、鮑魚、人頭份的佛跳牆、海參、銀耳素燴，以及收尾的清水白菜和翅撈飯。
時下可不是後來那個略有敷衍的譚家菜，每道菜都相當出色。
林昶是個懂吃的。
甚至都不用服務員多費心，在用餐之後會提醒大家如何更好的感受美食本味。
反正開始動筷之後，連林富國緊皺的眉頭都鬆緩了。
美食很令人心情愉悅~
結賬時林昶也沒藏着掖着。
這頓比較貴的三個菜是黃燜魚翅、清湯燕菜和佛跳牆，人頭份的總價都是差不多三百，黃燜魚翅單獨也是三百多。
額外加收15%的服務費。
抹零后總計是1820元。①
待走出飯店，林昶才朝林富國說了句：“在很多人眼裏，認為這個才叫生活。”
林富國頓有所思。
他當然清楚秦淑華、林雯、林昶之間形成了某種默契，也大概知道意圖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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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當年價格查不到，不過計算時，菜品大多已經÷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