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火光衝天
第011章火光衝天
夜色深沉,鐵路旁的義勇軍陣地安靜得令人心悸。這讓義勇軍的戰士們不由得懷念起白天慘烈至極的戰鬥,他們期待槍聲,期待炮響,甚至期待死亡的來臨,因為他們再也不願意就這樣繼續在沉寂中等待,再也不願意承認這令人窒息的未知。
這似乎就是他們的宿命,臨時整編的義勇軍,自願被丟棄在前線上的馬前卒,除了找機會和小日本鬼子拚命,他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戰鬥前的壓抑往往令人瘋狂,但三好卻是憤怒。
以至於無論對誰都是大吼大叫,這不合常理的表現完全顛覆了眾人心目當中那個喜歡嘿嘿傻笑,卻會在敵人背後露出狼一樣的眼神捅刀子的形象。但這樣卻激起了他們的活力,他們會變着法的想辦法和三好說話,哪怕就算被罵得狗血淋頭也毫不遲疑,因為只有這樣能讓他們驅散那壓在心頭的壓迫感。
畢竟大敵當前,沒有幾人能夠做到面不改色。
三好不能。
他陳兆龍同樣不能。
所以就算是黑暗之中有人唱起了句句不離女性身體部位的十八摸,陳兆龍也不過略皺了皺眉頭,隨後就聽之任之,因為他知道,這或許就是那人最後一次唱十八摸的機會了。
日本人比想像中強大,他們武器精良,紀律嚴明,絕不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所以想憑藉幾十個平日裏只知道耍錢喝酒抽大煙的土匪從正面將他們擊潰,這無疑是件如同白日做夢般的事情。
但他們同樣並非全無弱點,沒有了鐵甲車的運送,完全喪失了機動性的小日本鬼子在陳兆龍的眼裏不過是拔掉了牙的老虎。
如果不是這該死的陣地,不是那隊敢於迎難而上視死如歸的騎兵隊已經不在,他陳兆龍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將那些離開了鐵甲車的小日本鬼子困死在三十公里以內。
“二爺,您說這小日本兒是不是怕了?”身旁不遠,一名義勇軍戰士略顯浮躁地說道:“這天都黑了這麼久了,也沒個動靜。”
陳兆龍從聲音上判斷出說話的是李玉和,他是綹子裏的老人,沒什麼特殊的本事,但跟着陳大魁折騰了有些年也算得上是老資格,這次改旗加入義勇軍打小日本,就屬他張羅的最歡。
“盯着點,這小日本兒隨時都有可能過來,別分心。”陳兆龍道。
李玉和樂了:“二爺您真有鬧兒,這黑燈瞎火的,也沒個亮,能看着啥?”
“看信號。”
就在這時,陳兆龍耳朵里忽然傳來了划火柴的聲音,緊跟着,就聽到李玉和含糊不清地說道:“知道……”
“趴下!別划火!”陳兆龍大吼。
但是已經晚了,隨着一聲清脆槍響,手捧着一團火光準備點煙的李玉和就已經像木樁般一頭栽倒在壕溝里。
陳兆龍頂着撲面而來刺鼻的血腥味大吼道:“敵襲!”
幾處壕溝里彈射出用破爛衣物浸泡了煤油的燃燒彈,它們帶着淡淡黑煙呼呼怪嘯地飛上了天,跳動的火焰照耀下,無數的日本兵出現在陣地前的曠野上。
“給我打!”
陳兆龍抬手一槍將一名趴在一個小土包旁邊正在架機關槍的日本兵擊斃。早有準備的義勇軍戰士們也開始了攻擊,一時間槍聲大作,流彈搖曳。
做了周密部署的義勇軍幾乎將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防禦上,因為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想法都很簡單,那就是如同陳兆龍所說的那樣,狠狠的教訓一下小日本,然後撤退。所以他們毫不顧忌彈藥的消耗,在燃燒彈彈起升天直到落地的短短時間內,無數傾瀉而出的子彈,如同割麥子般將成片的小日本鬼子放倒。
當燃燒彈落在地上漸熄,曠野里伴隨着小日本鬼子的哀號聲響起了擲彈筒那種獨有的沉悶聲響,天空中一枚枚呼嘯而至的榴彈頓時將義勇軍據守的陣地炸開了花。
轟!
爆炸掀起的泥土碎石如雨般落下,幾名驚恐的義勇軍戰士藉著爆炸存留的微弱火光跳出戰壕,連滾帶爬的試圖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但很快,他們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陳兆龍心無旁騖地趴在戰壕里,在他身邊不足兩米的地方,就是一具被榴彈攔腰炸斷的屍體,那屍體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正在看着他。
啪!
槍聲響了,又一名小日本鬼子倒在了陳兆龍的槍下。飛快的拉動槍栓,這已經是第十七個倒在陳兆龍槍下的敵人,但很顯然,這還不夠,源源不斷衝過來的小日本鬼子,絕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夠阻止的。
小日本鬼子越來越近了,陳兆龍從最初只能對搖晃的身影開槍,到現在幾乎能夠藉著火光清晰的看到他們的面孔,他們的表情。
嘭!
又一次扣動扳機,這一槍似乎打偏了,怒吼的子彈擊碎了那個小日本鬼子的半個肩膀,卻無法立刻讓他斃命。
倒在雪地上的痛苦掙扎的日本兵哀號着,陳兆龍卻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槍已經換好了子彈,卻沒有對那個日本兵開槍。
很快,有人動了,是兩名大吼大叫的日本兵,他們沖了過去試圖救援,而就在這時,陳兆龍扣下了扳機。
嘭!
怒吼的子彈在暗夜中亮起一道搖曳的紅光,瞬間擊碎了一名日本兵的頭顱,而幾乎就在另一名日本兵驚恐的發現的同時,陳兆龍手中的槍再次響起。
那個肩膀碎了一半的日本兵躺在兩具屍體旁的雪地上嘶嚎,而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的日本人似乎已經決定放任他自生自滅,這讓等待了片刻的陳兆龍失去了耐心。
槍響了。
子彈毫不留情的穿透了那個日本兵的身體,將他那悠長的慘嚎聲攔腰截斷。
“二魁!”滿臉煙塵的三好彎着腰從壕溝的另一邊沖了過來,大吼:“快走,弟兄們死的差不多了,已經擋不住了!”
陳兆龍略顯冷漠的再次扣動扳機,將一名剛剛衝上一個小土包的日本鬼子爆了頭。
“帶活着的弟兄先走。”陳兆龍拉動了槍栓,道:“我擋一擋,隨後就走。”
三好點頭,走出幾步忽然轉身回來,怒吼道:“二魁!你還要騙我!那小日本兒成群結隊的殺上來,你拿什麼擋?再不走,你就死定了。”
陳兆龍長出了口氣,藉著戰鬥產生的火光,他能夠清晰的看到,衝過來的小日本鬼子們,最近的已經不足百米,如果再不走可能就真的死定了。
“如果註定要死在這裏,那便死吧。”陳兆龍的語氣猶如在說韭菜炒雞蛋般平常。
“二魁,你個混犢子!”三好眥目欲裂,吼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想打小日本兒,以後有得是機會!就算你自己活膩了,難道你就不能想想錦州的大當家的,響水鋪那個挂念你的相好……”
嘭!
陳兆龍手中的槍響了。
“滾!”陳兆龍怒吼道:“我說過,要麼我們死,要麼日本人死!我陳兆龍既然敢把弟兄們留下來拚命,就從沒想過活着回去!”
急劇減員的義勇軍已經無法在壓制發起衝鋒的日本兵,望着越來越近的日本兵,目眥欲裂的三好端起槍,對瘋狂衝鋒的日本兵扣動了扳機,怒吼道:“二魁,你這個混犢子,三好這條命,算是交代到你手裏了。”
戰鬥,越發的慘烈,缺乏了壓制的陣地很快就被日本兵突破了,一個又一個的義勇軍戰士被刺刀刺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拼的陳兆龍和三好已經同日本兵拼上了刺刀,雖然他們身手出眾,面對三五名敵人一時間還能自保,但情形也是岌岌可危,就在這時,日軍鐵甲車的側方卻突然響起了山炮的聲音。
頓時,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