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徹底哭夠了艷艷才打開鐵門，我倆互相攙扶着走過院子，風雨飄搖中像極了兩隻落湯的公雞母雞。這兩隻雞把過去的委屈和痛苦，都灑在雨水裏，以後再也不會去回憶，更不會問誰對誰錯到底該怪誰。因為他們是兩隻聰明的雞，他們知道這所有的苦難，都是老天過於嫉妒美好，因而故意安排的磨難。

進了屋，我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間哈哈的一起笑了起來，因為我們倆都是一副慘相，都是一副狼狽相，更是一副可憐相。

“哥，你怎麼過了這麼長時間才來找我？”小燕子有些幽怨地問我。

我把外衣脫下來邊擦臉邊說，

“咳別提了，這不是天黑、下雨、道滑、路又不熟么，哈哈哈哈。”

我自己都被這順口說出的話逗笑了，小燕子的嬉笑怒罵拳，馬上輕輕的招呼了過來。什麼時候都阻擋不了，一名合格脫口秀演員的幽默外露，因為他們都是一群，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貨。

“田叔叔和阿姨呢？”

“這兩天公司有事他們都在那忙呢。”

我們邊說話我邊觀察，小燕子的臉明顯瘦了一圈，顴骨有點頂起，下巴也變尖了。剛哭紅的眼睛有些突出，所以顯得出奇的大，眨一次眼似乎都需要一些時間。我端起她的下巴裝作驚訝的看着她，

“我的ICU啊，你咋變的這麼丑了呢，可我又是如此的愛你，嘿嘿。”

艷艷本來正仰着頭也在觀察我的臉呢，一聽我這話馬上臉色泛紅，撅起小嘴訓我，

“你咋這麼煩人呢。”

我把她擁入懷中，非常認真的對着她的耳邊，

“艷，我發誓再也不會跟你分開，不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

“嗯”

“你呢？”

“我發誓不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都不跟喬一丁分開。”小燕子也認真的說了一遍。

“你是感應到什麼了嗎，小燕子？為啥我到大門口沒多久，你就發現了？”

“我每天都不由自主的去窗前看幾次，今天下雨了，電視劇上不都選這樣的天氣複合么，我就看的勤了些。”小燕子在我懷裏低聲呢喃。

“是我讓你傷心了，艷，這是第一回也終將是最後一回，我發誓。”

剛才還是風雨夾雜着感天動地的哭聲，現在卻是情濃愛也濃的春滿人間，人生真是一出詭異的悲喜劇。

“姐你晚上沒事的話回家一趟唄，把樂樂也帶來，我好久沒見我的大外甥了。”

“他晚上還得學鋼琴呢，你肯定是有事，咋了啊？”

“咳咳，我跟田艷複合了，我要是離開她我就得死。姐，你就行行好，回來勸勸他倆行嗎？我除了找你，也找不到別的人來幫我了。”

“前些天，咱媽說你天天魂不守舍茶飯不思，我就知道你得複合，晚上等我吧，我幫你說說。”我姐在電話里爽快的答應了，看來她還是最疼我的中國好姐姐。

7點多我姐來了。我馬上從卧室出來，坐到沙發上看着我爸媽看電視，我爸機警的看看我，又看看我姐后開始自言自語，

“這颱風尾巴還沒走么？我咋覺得又有風雨要來了呢。”

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我偷偷的在心裏給這句話點了個贊。

“哪來的雨，你看外面星星月亮不都看得見么，再說天氣預報也沒說有啊。”我媽對我爸的話信以為真。

“我有個事向您二老彙報一下。

”我剛說到這，

“你看見沒，吃飯的時候，我就看你兒子一反常態，精神頭十足。看來積攢了十多天的力氣，今天終於裝滿了，準備好好的對我出出氣了。”我爸打斷我的話后，繼續對着我媽說“只要他跟我談事，每次都得把我談（彈）倒。”

“你讓孩子說完，每次都是你氣性大，我咋沒事呢，啥事啊大兒子？”

“媽我跟田艷複合了，我掙扎了這些天，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我離開她我就得死。”

我媽一聽馬上沉默起來，顯然她也被我彈倒了。

“我合計就是這事，你怕你死就不怕把我氣死？”

“爸，這事沒有您想的那麼嚴重，您為啥非要這麼生氣呢。這次您靜一靜先控制下情緒，慢慢聽我說完行嗎？”

我爸氣得把頭轉了過去，但是暫時靜音了。

“醫療技術現在這麼先進，只要發現的早，什麼病現在都能治療。而且還有基因編輯啊，基因檢測啊，代孕啊，所以孩子的問題也都不是問題。我這些天的表現你們也看到了，我充分考慮到你們的顧慮，確實想努力的忘掉她，我儘力了。可感情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現在我知道，我是離不開她了。”

“兒子，我和你爸是怕你年輕經歷的少，現在一衝動將來受苦啊。”

我媽又開始抹眼淚。我爸也找了一支煙抽上了，他自從頸動脈有了斑塊，斑塊又引起輕微的腦供血不足，之後就很少吸煙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我的心裏真是酸楚無比，我都說不出話來了。可是有什麼辦法，我只能堅持，短暫的痛苦總比丟命強。

“爸媽，確實你們先別生氣，平復一下心情聽我說說。我弟這些天什麼樣你們都看到了，他的性格啥樣你們更知道，他這次已經很努力了。30歲其實已經不小了，不管他考慮的周不周到，都應該學會為他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你倆也都60多歲了，大半生已經過完了，就不要總為我們操心，天天出去走走鍛煉鍛煉，把身體養好，多活幾年才是最重要的，你們的身體好了也是我倆的福報。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都懂，強扭的瓜它也不甜。再說田艷那姑娘挺好挺通情達理的，就是她首先請求要得到你們的祝福，長的還非常漂亮。家庭條件比咱們家也高多了，而且父母教育的還好，現在還到哪能找到，這麼懂事的富家獨生女了。你們就別管他們年輕人了，咱不反對也不支持，任其自然發展多好，你們說呢？”

姐啊雖然你是替我說話，但我還是得佩服你的狡辯能力，前些天你要是沒對我下過手，那現在我會更感激你的。上次你對我說，他倆60多歲了要為他們考慮。這次又說60多歲要為自己考慮，看來我們家祖傳的不光有嘴臭，還有詭辯。

我爸沒說話，自己走到屋裏去了，但我們都知道，他不說話就是默許了。他的態度會轉變的這麼快，肯定跟這件事拖的有點久，他已經慢慢接受了有關係。至於我媽根本就不是問題，能把我養成媽寶男的她，能捨得堅決反對我么，尤其田艷確實是真的優秀。

又到人逢喜事精神爽，做起事來它就特別暢。3天時間我就整理好一篇新稿子，同時也背誦準備好了，半個多月沒登台我當然要表演新作品。

“大家好我是喬一丁，有一次見到一位帶着狗的女士，她的狗狗在大街中央就開始便便，這位女士馬上用一副人狠話不多的表情，環視了我們周圍的人一圈，意思很明顯，（我小聲慢速）誰今天要是敢驚擾了她家的狗——出恭，（逐漸大聲）那就讓誰進皇上的——後宮，她犀利的眼神就像手術刀，掠過我臉上的時候我不自覺的一哆嗦，隨後就有了一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可現在都是法制社會了，誰怕這個威脅啊，所以大家毫不猶豫的（停頓接着語氣卡通）就都走了。你們都知道我的脾氣向來暴躁，我可不能慣着她，（此處先表演的豪橫，下句表演的偷偷摸摸）所以我決定先躲起來，到遠處觀察觀察再說，我不是怕進她家後宮，而是懼怕我的右手，（高舉右手，接着收回盯着他）因為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從來指望不上他。每當我遇到危險需要他動手的時候，你們知道他做了什麼？他竟然背叛了我，主動跟我的仇人握手去了，握了手還不算完，還要跟人家熱情的擁抱一下。有時候他把仇人都感動了，說這隻手可是真懂事啊，比他的主人強多了，但是它不會不講武德，趁擁抱的時候在我背後來一手吧？他啊不但不敢出手(舉起右手)，有的時候為了裝作無辜，甚至把手都躲到背後去了，意思是這一切都跟它無關。結果就是“我的嘴還在跟敵人逞強，我的右手卻在偷偷躲藏，我只好對着我的敵人說，你看我根本沒有手，所以你也別對我出手”。一段蹩腳的rap送給大家，謝謝。所以很輕鬆的，我就成了我們圈子裏的“一把手”(舉起右手)，他們都說我啊，是善於逃跑的一把好手(舉起右手)。我這都講亂了，咱繼續，過了一會，那女士看出恭完事了對狗狗喊了一句，兒子走，逛市場去。隨後連狗的便便都不打掃，就昂首闊步的向前走。我這火爆的脾氣，怎麼能受的了這種醜惡現象呢，馬上拿衛生紙把便便包起來，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迅速的衝到那女的身邊，抬起手，就把衛生紙扔到那女的嗯、那女的，身邊的垃圾箱裏了。大家看見了嗎，我就是如此默不作聲的，就（加重語氣）狠狠地羞辱了她，而她僅僅是對我翻了翻白眼就走了。朋友們，你們都看見了，她可都沒敢罵我啊，她是不是，是不是怕我了啊？那我該不該乘勝追擊啊？（快速）拉倒吧，要追你們去追，我反正得回家，我還有正事要辦呢，我媽都喊我回家吃飯了。巧了，回家的路上，我又遇到兩個小夫妻帶着一條小狗。他倆不停的對着小狗說“大兒子，快到你爺爺奶奶那去，我們要去辦事不能帶你。”遠處有兩個老夫妻也對着那狗喊（誇張的用假聲喊）“乖孫子快過來，快過來啊。”而那小狗充耳未聞徑直向草坪走去，小夫妻作勢喊道“大兒子，不聽話不要你了，我們走了。”這次有效果，小狗衝著他們叫了幾聲，似乎再說“你倆騙人就是小狗啊，我正想去（大聲）闖一闖北上廣呢，汪汪，我聽說那裏有很多人，都想當--舔狗呢。”轉身繼續向草坪走，顯然這隻狗是一隻有獨特人生觀的狗，也是一隻想做一番大事業的狗。老夫妻又喊“乖孫子聽話快過來啊，我們要你，過來我們帶你去買好吃的。”這一大家子的對話場面很感人，太讓我心動了，我忍不住想問一句“爺爺奶奶我過去行不行啊？我、我可聽話了，我、我也想吃好吃的啊，而且我吃完還會自己上廁所呢，從此爸爸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出門隨地大小便了啊。”說心裏話我真是羨慕這一大家子了，想跟他們打招呼認識一下，可他們的真名我不知道，那直接叫狗爹、狗媽，那、那會不會挨打呢？我可只剩一把手了啊(舉起右手)。如果稱呼那對老夫妻為，狗爺爺，狗奶奶，他們會不會生氣，躺地下裝碰瓷，嘴上喊着（表演急速，很激動）“老鐵們快抓住這孫子，他嘴裏吐出的犬牙把我扎心了啊。”好吧，看你們都不怎麼喜歡這個梗，那我承認這段就是我瞎編的，講脫口秀寫個梗太難了，沒有梗只能拿字數湊。我這個消極的態度你們也看出來了，我還不如那對小夫妻的狗，有抱負有能力呢，我可不敢獨自去闖北上廣啊，我只想有一對，給我買好吃的爺爺（嬌氣，發一聲）奶奶。記得有一天我在公園溜達，突然衝出一隻小泰迪，它站在我面前不遠處沖我不停的叫。我不明白我怎麼招惹它了，更不明白它為什麼要嚷嚷，有話不能好好說么。但通過泰迪臉上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和它發音的口型綜合判斷，我得出一個結論，它在罵我媽媽。這還了得，我必須給它一個深刻的教訓讓它記住我，讓它徹底懂得什麼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所以我倆在路上就對罵了起來。結果我竟然又輸給了狗，因為它罵人就一個腔調，汪汪汪汪速度非常快，聲音還特別大，所以它不光有一個中國好舌頭，同時還擁有中國好嗓子。而我們脫口秀演員只會講笑話，天生就不會罵人，髒話我們根本罵不出口，何況是它只是條狗。所以大家要注意，平時熟練掌握一門鳥語很重要。我就低頭找到個樹枝想把它嚇走，我罵不過你還打不過你嗎？我得發揮我身高體重的優勢呀，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一把手楊過的厲害。結果有位婦女跑到我和泰迪中間喊，“別怕別怕，它不咬人”這下我更生氣了，因為她是轉頭對着泰迪和我同時說的，她在同時安慰我們倆個人。泰迪和我這時候肯定都在想，對面這個貨是不咬人，但是他嚇人啊。最後還是我逃走了，因為很明顯，對方那可是兩個人啊，而我這個一把手的楊過因為倉促應戰，所以忘記了出門要帶雕。朋友們，脫口秀收場一般不上雞湯不煽情，但今天我斗膽說幾句。寵物非常可愛，可以陪伴老人和孩子，可以收納你們泛濫的愛心。但是請記住，總愛叫的寵物不能養，大型兇猛的不能養，咬過人的寵物更不能養。溜寵物不拴繩，和在外面不打掃寵物衛生的狗爸狗媽們啊，你們不配養。好，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