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183. 充滿生機的色彩的世界（3）
對角巷裏充滿了生機和色彩。人們在歡笑，在爭論，在移動，不斷地移動，移動，像高挑的魚在緩慢移動的溪流中。
哈利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個更人性化的自己將妻子抱在懷裏。
他知道他在對她微笑，知道她在回以微笑，知道這個表情永遠不會結束。
他看到火焰像致命的花一樣盛開，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他看到她物理層面的存在停止的那一刻。
他看到自己像玻璃一樣裂開，閃電般的裂痕穿過他綠色的靈魂。
他再次目睹，第三次，站在“站在自己身邊的”自己的身邊，同一個人複製成了三個，他們站成一排，目睹人們死去。
哈利沒有對自己說話，他們有着同樣的想法，他們都看到了他生命中的一個關鍵時刻，他曾經走過的道路被換到了一條新的道路上，一個不再一樣的生命。
第三次，他離開了前一個的自己，向更前走去，更接近他的過去，沉浸於注視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像在沙漠中度過漫長一天的人沉浸於第一口潔凈的水一樣。
火焰熊熊燃燒，哈利感受到它的熱度。大地在顫抖，窗戶碎裂，玻璃倒下，人們在尖叫，哈利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然後，哈利轉過身，幻影移形到熟悉的房子裏，走進他空蕩蕩的工作室，再一次轉動手中的沙漏，讓恰好幾粒閃閃發光的白色沙粒落下來。
“會沒事的。”哈利對自己說，看見憤怒的快速心跳下的脈動。
在心臟的跳動中,他握住了醜陋的紅色污染,蹲在他過去的靈魂旁，撕下了它,沒有給過去的自己召喚手杖的時間,他的手杖，從那天的寒冷中回來之後，過去的他就再沒有拿起。
“你只要‘看’一下，就能明白。”
這些平靜的話語，他在記憶里聽過上百次，而聽到這些話的當時的自己，還在研究自己將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那個完整的自己後退了一步，呼吸聲在安靜的封閉空間裏沉重而響亮地回蕩。
“他們說一個人永遠不應該回去見自己。畢竟，你可能會扼殺自己的未來，或者自己的過去。但我知道，更糟糕的是，通過過去的自己的眼睛，看到你將變成什麼樣，而對這原因一無所知。”
他確實知道。他知道了。他希望他沒有，但他知道了。
“我曾經在半夜醒着，躺在床上，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決定這樣做，為什麼會決定來這裏，為什麼不是只回歸幾分鐘或幾小時，要怎樣才能更安全？為什麼要冒更大的風險？時間是如此變幻無常。我會明白我無法改變它，我無法阻止它在不可避免的巨大車輪上緩慢前行。但是你看，我知道我可以這樣做，因為我知道我已經這樣做了——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循環。你不可能擁有比現在更多的時間。”
哈利停頓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再一個呼吸，然後他看見自己挺直了身體，挺直了肩膀，像是準備挨上一拳。
“發生什麼了事？”
也許他的聲音聽起來更不一樣了，更年輕了，哈利突然懷念他從自己的聲音里聽到的有些粗的音質。
“我明白我自己的想法。這個晚上在我記憶中已經重複一千次了，我來這裏說我說過的話、我記住的每一個字，這些都足夠了，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哈利輕聲笑了起來，想起赫敏等着他，她那會兒氣得像只落水的貓。“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別再打啞謎了。”過去的自己突然爆發出來，憤怒加劇，聲音加重，“回答我！”
“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了？我做了什麼？我知道什麼會讓我靈魂破碎？或者，我做了什麼讓自己受到這些傷疤？”哈利把他記起來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提了出來，像在念字謎一般。
“閉嘴！”過去的自己喊道，他的靈魂閃爍着祖母綠，並沒有他靈魂上交織的黑色和白色。
“我不是來回答問題的。我來這裏是要做我已經做過的事，那就是完成這項任務，消滅依附在我身上的寄生蟲。還有誰比我更能永遠摧毀一個靈魂？有誰比我自己更適合治癒自己？”
哈利希望自己回答了其中一些問題。讓事情變得更加簡單,或許改變了足夠幸福的片段會被保留。
他看到自己垂頭喪氣，知道自己開始明白了。
“這並不像我曾經想的那麼可怕。”他的聲音如此溫柔，如此和緩，“靈魂變得傷痕纍纍，當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你感覺不到它的變化。你要學會忘記造成這一切的痛苦，這種圖案……人類非常善於適應變化。”
“我怎麼了？”重複的問題，“告訴我！”
“要是我說過就好了。”但他當時沒有，現在也不能，將來也不會，“但時間旅行的本質是，我不能做沒有發生過的事——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我走後你就會記起世俗法則了。享受每一件好的事情、每一個好的時機。”
他又看着自己往後退。“等等！赫敏。她……？”
至少，他可以這樣回答。
“我比了解我自己更了解她的圖案，我會讓它在我活着的時候消失嗎？”
哈利拿起時間轉換器，看了一會兒。
“我向他們要一個，但他們不給我，他們相信我能毀掉他們想要的東西，卻不相信我能按時完成任務。可是我知道該做什麼，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預言的力量，窺見未來的力量。不要低估那些自以為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的人。”
哈利又開始轉動沙漏，這次落下的不再是一粒一粒的，而是一段細細的溪流，隨着魔法在不斷積聚的波浪中膨脹，需要幾天或幾周的時間。
“到時候你會知道的。”哈利說道，最後一次注視着過去的自己，“回家。”
與此同時，海浪向他猛撲過來，他被海水衝起，隨着魔法的浪潮起伏不定，像無邊無際的大海中的一塊漂浮物。
房子裏空蕩蕩的，他過去的影子又一次消失了，哈利從口袋裏掏出門鑰匙，輕輕地放在地上。
然後，他迅速踩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