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八八四年五月十一日，翁同穌與法國代表福祿諾在天津會面，開始了中法停戰合約的第一次協商。

“翁大人！”談判桌前的福祿諾憤怒地站了起來“您到底有沒有和我方談判的誠意！五個小時來，你只是不停地喝茶喝茶，可對於我方提出的意見完全不予理會！”

面對福祿諾的滿腔怒火，處在談判桌另一端的翁同穌只是神定氣閑地喝了口茶，才開口道：“福祿諾大人，不要這麼急躁嘛，正是因為談了五個小時，我感到口乾舌燥所以才喝茶的啊。畢竟這次談判關係甚大，不能輕易決定啊，但我相信清法雙方作為有責任有擔當的大國，一定能為這次談判畫上一個滿意的句號的。”

“哼！”福祿諾無奈地坐了下去，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發怒了，從談判一開始這個代表清政府的老頭就是一副溫溫吞吞的樣子，無論他怎樣誘惑、威脅就是不談重點，談判從上午一直扯皮到了下午，居然連一個議項都沒有達成。

..”端着茶杯的翁同穌再次開口道：“其實從風俗民情上來講，貴國也有喝茶的習慣，只是對於茶的加工方式不同而已，我們是急火焙乾而成的綠茶，而你們則是發酵而成的紅茶。但無論怎樣將，茶葉的源頭都出自一個地方，都是從東方發源而來。這就和我們談判一樣，無論大家的目的是怎樣的，但相信最終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所以福祿諾大人您也不必着急，所謂談判就是要求同存異，這個過程本身就是漫長的嘛。”

“但願最終能找到您所謂的那個‘契機’！”福祿諾極其不爽地說道。

“當然，當然”翁同穌笑着說道，隨後再次慢條斯理地端起了桌前的茶杯，氣得福祿諾一陣白眼，差點沒破口大罵。

其實此時的翁同穌心裏的牢騷一點都比桌子那頭的法國代表少，要不是皇上任命加上“戴罪立功”的原因，誰願意和這些“長毛鬼子”談判啊！更難辦的是對於這次談判，光緒皇帝的要求居然就是一個字“拖”，至於其他的則一概不準定奪。沒辦法，年過半百的翁同穌只好和法方代表打起了“太極”。

 ..

六月中旬，越南諒山。

六十五歲的老將馮子材正帶着自己兩個兒子檢查着防線，自從三月底接到光緒皇帝的聖旨后，老將軍便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越南，接替了諒山一帶的佈防。這幾個月下來馮子材堅守要道，挖戰壕築炮台，加上皇上特批的一大批新式武器，硬是將涼山做成了鐵桶一塊，擋住了法軍一輪輪的進攻。

“將軍！”一位哨兵高聲叫道“洋毛子又上來了！”

“媽的！”馮子材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吼道：“給老子擋住了！我就不信他洋毛子能飛過去！”還沒等他說完，一顆榴霰彈便在不遠處炸開了花，隨即又是一連串巨響，無數顆炮彈落在了陣地附近。

呼嘯而下的炮彈幾乎覆蓋了真箇清軍征地，巨大的火力之下，清廷兵勇只能盡量將身子縮進戰壕里，躲避四處飛濺的彈片。氣浪翻卷着山頭的泥土，狠狠的拋向了天空又飛快地落回了地面，砸在兵勇的臉上生疼生疼，沒多久細碎的沙土便沒過了腳踝，將新挖的戰壕又添淺了不少。

劇烈的爆炸聲終於歸於了平靜，只有陣陣煙霧還縈繞在山頭陣地上。馮子材抖了抖頭髮上的土屑，吐了口痰吼道“小崽子們！沒死的都給老子起來了！”

此時的法軍終於開始了進攻，大批穿着藍色制服的士兵從山腳下向上前進着，還時不時停下用手中的步槍壓制山頭上的清軍。此時進攻的法**隊除了本土的士兵外，其中還有不少法國從非洲殖民地雇來的傭兵，他們反倒是最讓清兵頭痛的。不過這些傭兵並不是來自法國大名鼎鼎的外籍兵團，只是普通的非洲雇傭兵而已，法國政府雇傭他們也只是為了補充兵力上的不足，即便如此，這些傭兵在戰鬥力上也十分強悍。在裝備上這些傭兵與法國人基本一樣，但在戰鬥意志和勇敢程度上卻比法國人高出了一大截，往往一個人就敢衝進陣地里去。加上體質出眾，非要四五個人才能把他壓制住，被清軍稱為“鬼夜叉”。

法國的外籍兵團產生於自1830年7月25日的‘七月革命’后，當時法國人將法王查理十世趕到英國后，新上台的法王路易·菲利浦的‘七月王朝’政權岌岌可危。1831年，約瑟夫·蘇爾特元帥為了清除有潛在威脅的‘亡命之徒’〔革命失敗國家的難民、拿破崙軍隊殘餘力量、仍忠於查理十世的法軍、加..〕提出在法軍續列中成立一支正規編製的常備外籍軍團。1831年3月10日，法王路易·菲利浦正式簽屬批准成立該部隊的文件。成立之初，外籍兵團便以頑強的戰鬥意志著稱於世，這些被國家拋棄的士兵，沒有國家的概念，只有軍團的榮譽，為此可以戰鬥到一兵一卒。法國外籍兵團富有傳奇色彩的歷史開始於1863年4月30日的墨西哥戰場，當時26歲的老兵丹茹，帶領着65人去接應運輸隊，被1500名墨西哥士兵包圍在一座莊園內。墨西哥士兵在外面喊話，叫他們投降。丹茹回答到“我們首先選擇死亡！”，於是戰鬥開始了，戰鬥很激烈，丹茹很快戰死了，他的繼任威綸中尉也戰死了，再後繼任毛德接過指揮權時，只剩下5個士兵。9個小時的戰鬥耗光了他們所有的彈藥，於是6個人向墨西哥軍發..最後，為了表達對這些士兵的敬意，墨西哥軍隊的指揮官放過了唯一一個倖存者，並讓他帶回了丹茹的假臂（在早期：塞瓦斯托波爾戰鬥中，丹茹失去了左臂，後來他裝了個假手），這個假肢就成了外籍軍團的圖騰，代表着“不屈不撓的戰鬥精神”。不過此時的外籍兵團大約只有一個營的兵力在越南，並且還在遠離涼山防線的河內駐防，並未參與到這次進攻中來。

清軍的零星反擊根本就擋不住法軍前進的腳步，沒多久法軍就衝進了山頭的征地，不過由於有馮子材的坐鎮指揮再加上督軍隊的監視，清軍並沒像過去那樣棄陣而逃，雙方在戰壕間展開了白刃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