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在橫濱開馬甲的第九天

第 9 章 在橫濱開馬甲的第九天

織田作之助都做好了僱主惱羞成怒地叫嚷着要投訴他的準備——但不接這種單子是他的底線。

哪怕會影響到他的任務信譽,他也不會改變主意。

出乎織田作之助意料的是,面前英俊的青年怔住片刻,無奈地笑了。

那朵艷麗的罌粟花在他的臉頰上盛開,猩紅花紋沿住耳後纏繞。

“嗯?您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她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那雙翡翠綠的眼睛不知為何,在那瞬間閃過了羞赧的情緒。

“我有事纏身,暫時無法負起保護她的責任,希望您可以盡心照看她,直到我處理完事情回來為止。”

帕斯卡伊神色平和,低下眸子替少女輕輕整理了一下不聽話地散落到耳邊的碎發,聲音輕得彷彿生怕吵醒她。

“這就是我所希望的全部。”

織田作之助看得愣了愣神。

這樣的態度……

用親人或愛人來形容,似乎都不準確。

他們間有更加隱秘難言的原因,親密地連接着彼此,聯繫着情感。

織田作之助感覺到自己長期沉在黑暗中,近乎冷漠死寂的心臟因為面前兩人間的氛圍,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這讓他有些想把這樣引人注意的情感記錄下來,認真探究。

“僅此而已?”

少年殺手忍不住地打破了過往沉默寡言的習慣,追問道。

狂信徒回答道:“僅此而已。”

織田作之助沉默半晌:“……我明白了。失禮了,沒有判斷清楚情況就妄下結論,非常抱歉。”

“但是這麼高的任務酬金,足以抵得上好幾單的價錢,真的只要我照顧好她就夠了嗎?”

他十分謹慎地和對方確認着。

狂信徒有些吃驚和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沒關係。”

“——我出的酬金難道很高么?”

被這樣的反問震了震,織田作之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嘆道:“您很在意她。我明白了。”

無論多高的酬金,在自己非常重視和在乎的人面前都不值一提么?

暗紅頭髮少年的心臟中再度,情不自禁地開始奔湧起那種奇怪的衝動——他想剖析這種情感,他想用筆寫下這樣的感情。

因為他對此感到困惑。

把這件事全權交給系統負責,本身其實並不清楚酬金多少的小鹿御鈴子:等等,你先說清楚你明白什麼了啊!

為什麼面前這個氣質靠譜穩重的少年神色從冷漠且毫無波動,變成震動與若有所思,最後滿臉的理解和恍然大悟啊!

一個兩個的,怎麼比她還會腦補?

小鹿御鈴子偷偷瞥了瞥系統半透明面板上這次目標實驗室的動向,發覺到他們正在緊急轉移,心臟緊了緊。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耽擱,立刻結束了話題。

“拜託您了。只要在這段時間裏保證她的安全就好,等我接走她后,尾款會如期打入您的賬戶。”

青年似乎有些着急。

他彷彿接收到了無形的信號,低頭柔和地看了少女最後一眼,將她推進織田作之助的懷裏,轉身離開。

那對異域風情十足的金色耳環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欸。”

織田作之助抱着懷裏的少女,兩隻手頓時有些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放。

他拿慣了槍械,掌心生着薄薄的繭子,而少女過分脆弱,蒼白,身體冰冷,彷彿一具美麗易碎的瓷偶。

彷彿還沒來得及破繭的蝴蝶,無力地垂着翅膀,卡在即將飛向自由的前一刻。

織田作之助不敢輕舉妄動。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虛弱的女孩。

像是下一秒就會撲向死亡的懷抱,呼吸微弱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忍不住懷疑她是否還活着。

那麼他的僱主面對她時,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織田作之助深深地嘆了口氣。

………………

小鹿御鈴子操控狂信徒馬甲順着緊急直達通道前往實驗室。

狂信徒行走在通道內,漆黑長刀的刀尖順着地面劃出平整的深痕。

他周身帶來滾燙的溫度,宛如太陽神的車輪傲慢地碾壓過這裏,幾乎要融化空氣。無窮無盡的火焰順着青年走過的痕迹瀰漫,充斥,狂亂而鮮艷的色彩塗滿整片空間。

系統標出來的指引箭頭讓小鹿御鈴子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不斷逼近實驗室轉移的方向。

像極追趕獵物的狼。

“FY86實驗室請求放出實驗體006號!”

“FY86實驗室請求放出實驗體006號!!!”

“FY86實驗室請求放出實驗體006號!快,快啊!那個怪物快過來了!”

一聲聲驚慌失措的喊叫和兵荒馬亂的動靜在實驗室響起,穿着白大褂的男女研究人員們臉色蒼白如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逐漸黑掉的監控屏幕。

那代表着操控溫度和火焰,怪物般的青年,正在一點點逼近。

宛如死神亮出收割生命的鐮刀。

他們不停歇的請求終於被通過了。

實驗體006號成功投放。

…………

小鹿御鈴子心情難以言喻地打量着面前那團醜陋可怕,身形龐大猙獰的不知名的東西,神色微妙。

這就是咒靈嗎?

好醜啊,怎麼可以這麼丑?

簡直丑得超出人類想像了。

它堵在實驗室門口,宛如黏糊糊的,半凝固的液體般蠕動,翻滾。

無數嬰兒的頭顱混亂地生長在它的身軀上,發出高高低低的,尖細的啼哭,幾百條灰白色的,宛如屍體般短短的手臂穿插而出,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惡臭。

小鹿御鈴子在心裏嫌惡地咂了咂嘴。

她決定速戰速決,快點弄死這團被叫作咒靈的東西。

——丑東西不配我浪費時間。

實驗室的研究人員們,人心惶惶,憑着最後一塊窄小的監控屏幕看到他們引以為傲的實驗體006號的慘狀。

蜜色皮膚的青年似乎是故意沒有破壞這個監控攝像頭,宛如某種不言而喻的示威。

他的嘴角依舊掛着那抹溫和的笑容,卻握着黑色的刀刃指向面前的咒靈,超越常人理解的精神力支撐着他強大的軀體。

手中提着的金秤,以無比緩慢而細微的速度,一點點歪斜向另一端的方向。

狂信徒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他遺憾的事情,暗銀色的睫毛輕柔地顫了顫,口中溢出嘆息。

“咒靈竟然是如此可悲的生物么。”

“不應存在於此世之物,混亂人間,顛倒秩序,可恨。但來由不明,沒有歸處,就連存在的本身都沒有意義,可憐。”

“不用害怕。吾神會寬恕你。”

帕斯卡伊念出了憐憫的悼詞。

他不退反進,猶如神話中瘋狂的懺悔者,使用火焰燃燒自己的軀體,洗滌自己的信仰,狂熱到讓人難以理解的信念席捲着他的全部。

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在這瞬間散發著讓人犯怵的無情。

實驗室的通道兩側開始翻卷,扭曲,直到接連不斷地開始爆炸!

無數火光和尖叫中,帕斯卡伊沖向對面非人的敵人,那道黑色的刀刃反轉,貫穿,以雷霆之勢徹底刺破碾碎咒靈的軀體!巨大的爆炸在咒靈體內生成,膨脹——最後徹底毀滅。

真正意義上的灰飛煙滅。

“怎麼可能……這可是006號啊……”

實驗室內,不知道是誰失神般地呢喃出這句話。

對啊。

這可是實驗體006號,相當於特級咒靈的實力……

怎麼會被一招就消滅了呢?

僅僅只是一招。

冷汗已經浸濕他們的脊背,雙腿發抖。

所有人心裏清楚,其他的實驗品早就轉移成功,高端科研人員也被緊急帶走。

他們被放棄了。

而006號實驗體是上面施捨給他們最後的自救機會。

可這最後的機會,也從他們手中悄然溜走。

血與火之中,神的信徒安然行走,對他們流露出神父般溫柔的笑容。

“原罪者——你們無法逃走。”

無處可尋,無所遁形。

……

太宰治回到熟悉的診所,坐在慣常坐着的那張椅子上,舒服地癱着,伸了個懶腰,笑着說,“森先生,我今天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

被他叫森先生的是位有些頹廢的中年男性,黑色的頭髮,淡淡的黑眼圈,生着些胡茬,一身白大褂,看起來就鬱郁不得志的模樣。

誰也想不到,這樣的男人會是港口Mafia首領的主治醫生,對方最信賴的心腹。

森鷗外蹲下身子,耐心地哄着氣鼓鼓的金髮碧眼小女孩,聞言,慢慢地抬起了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又慢慢地擦了擦手。

“既然太宰君都這麼說了,那想必確實是一位有趣的人。”

“介意和我說說么?”

太宰治道:“才——不要。森先生不應該先和我講講高瀨會內亂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嗎?”

他頑劣地這樣說。

森鷗外頭疼似的捂着額頭,妥協似的說起高瀨會人口.交易贓窩被不知名異能力者搗毀的事情。

“雖然我也很不喜歡高瀨會的那些小動作,但那位年輕人可真是莽撞啊!”

他像個為工作苦惱頭禿的社畜般抱怨起來,“不知道我為了理想計劃真的起早貪黑很辛苦么?”

太宰治朝他做了個鬼臉,“別嘆氣了,森先生,活該呀活該。”

他把玩手裏的安眠藥瓶,慢慢將鬼娃娃和狂信徒的信息聯繫到一起,心裏頓時有了答案。

太宰治瞥了眼看到他就瑟瑟發抖,臉色大變的愛麗絲,意有所指,“說不定對方不是異能力者呢?”

畢竟他找機會觸碰過帕斯卡伊,卻沒有消除他的能力。

“森先生可要小心喔。”

太宰治說,“橫濱新來了一個神秘的組織——鬼娃娃就來自其中,不巧,我也剛好和第二位有所接觸。”

他簡單地說了說小鹿御鈴子的事。

森鷗外理解了他的意思,嘟噥道,“天哪,可怕。橫濱本來就夠亂了——怎麼還會有人這麼壞心眼,想讓它更亂呢?”

男人抬起頭,光潔飽滿的額頭沒有任何陰影,那雙紫紅色的眼睛卻覆滿陰霾。

其中沒有絲毫外表的頹廢,滿是上位者的深邃和冷酷,充斥着一種無比可怕的,令人心底發冷的情緒。

貪慾和理智並存。

“最近可真是能人輩出啊,不像我,老了老了。”

看似簡單的感慨,隱藏的卻是脫離自己計劃軌道的不愉快。

“太宰君,儘可能去調查這個新組織吧?我會告訴你真正自.殺成功的方法喔。拜託了!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切,才不信呢。一次兩次三次的,森先生肯定又是騙我的吧?”太宰治一骨碌爬起來,兩隻腳踩在凳子上,宛如支棱起尾羽的孔雀,大聲宣佈,“不過!如果是鈴子的話,我還是願意打白工的啊!”

“可惡可惡!這種心情該不會也被森先生猜到了才使喚我的吧?太可怕了人形AI精——”

“誒誒誒,太宰君說話好過分!”

把昏迷的少女帶到咖啡廳,織田作之助點了甜點,卻一口沒動,沉默地守着對方,盯着對方發獃。

這種任務帶給他難得的安靜。

不用去碰槍械,也不用殺.人。

織田作之助是個敬業的好少年。

所以他盡忠職守,每分每秒都沉默地看着對面趴在桌上彷彿睡著了般的少女。

直到他聽見身邊有人在悄悄議論他們。

“咦,這是對小情侶嗎?顏值都好高啊,看起來像吵架了……”

“應該不是吵架吧?你不覺得他們很甜嗎?女孩子趴在桌上午睡男孩子安靜專註地看着對方什麼的,超級甜啊!”

織田作之助皺了皺眉頭,禮貌地看向他們,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抱歉,我們不是這種關係。”

他懷着認真的心情,在心中反駁並補充道,喜歡她的另有其人。

即使這份感情可能得不到回應,也不應該存在,但那位先生依舊愛她。

又或者,這種情感不應該用單純的“愛”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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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橫濱寵愛的我馬甲遍地[綜文野 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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