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二選一2.2.6
古月這電燈泡的闖入是扶修沒有想到的。
此時此刻，扶修真的很希望姮以汐能快些給古月解了月咒。
“扶修哥哥！”古月自然是來興師問罪的，“你也不怕古月餓着！”
古月闖入后，扶修將手中剛從正殿順的一小冊界規放下，向椅背靠了靠，“你都多大了？”
姮以汐止了正與扶修說著的言語，扭開還未喝的魚湯碗蓋，“古月，來。”
“哼，還是小嫂嫂好！”
古月就像餓了幾百年似的，一大碗魚湯直接一飲而盡。
她一放下碗就起身湊近扶修，狗鼻子吸了吸，道：“扶修哥哥，族母許你回花谷了？”
此話一出，姮以汐抬起眼帘，細細看向扶修。
單從表面看不出扶修情緒有何波瀾，他故作淡定地應道：“自然是不許。”
“扶修哥哥你撒謊！小嫂嫂可得當心咯，扶修哥哥肯定是回花谷看那些漂亮小妹妹～”古月得逞地朝扶修昂了昂下巴，一副重色輕妹就要以牙還牙的姿態。
姮以汐緩緩“嗯？”了一聲，沉默地等着扶修接下來的回應。
扶修算是徹底感受了秦術被賣后所感受的心情，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呢。”
“這就是你天天把古月一人丟家裏的下場！好好解釋吧！”
說完，混吃混喝的古月就瀟洒地一扭頭跑開了，在準備關上偏殿門時，還好死不死地回頭補上一句，“小嫂嫂定要好好審問！男人犯錯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偏殿緊連着正殿，隨後緊接着那群老光棍陰陽怪氣的一頓怪笑。
最大聲的還數扶修黑粉頭子禾木，“提前恭喜芍白大人準備上位！”
“噓，低調。”邊說著，芍白笑着走近，將抵着門的古月拉開着，關門前看了眼扶修，贈了句，“扶修少爺，您總算長大了。”
“這一個個是真的不怕死。”扶修急忙轉了個身背對着姮以汐，罵罵咧咧道。
“你今天去見扶搖了？”姮以汐即刻沉了聲，她目光緊鎖着扶修，隨時等待着扶修轉過身來面對她。
聞這聲線不對頭，扶修只得緩緩又轉過了身，這剛對上姮以汐犀利而嚴肅的目光，扶修就覺事態不妙，趕忙道：“找她問了問慕青龍鱗的事。”
得到合理解釋后的姮以汐才鬆了緊蹙的眉，“你覺得地牢裏的龍鱗是她放的？”
“有這個可能。”
“就為這事？”
“嗯。”
“此事她如何說的？”
“沒否定也沒承認。”
得此答案后，姮以汐字裏行間顯然是再也藏不住的火藥味，“不敘箇舊么？”
“沒把我轟走就不錯了。”扶修苦苦一笑。
“你是她一手養大的，如何捨得？”姮以汐雙手合十抵着下巴，平靜地盯着扶修。
扶修自然清楚姮以汐這話的意思，不過是反過來暗指他。
他知道此刻姮以汐最想要的是什麼回應，但他還是沒有明示自己的選擇，“或許她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慕青已故的事實。”
“一段時間是多長？”
“界主大人修完界規吧。”
“這時長是誰定的？她，還是你？”
扶修沉眉合上那一小冊的界規，放在書角的手稍緊了緊，半響后，才道：“我。”
這倍感凝重的一問一答，最後在姮以汐耐人尋味的淺笑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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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修版界規在入春前問世於三界，其中最明顯的改動便是刪了寄生賊部分，添了一大綱禁蠱條例，並將慕青仙逝全責歸結于歸尋的蠱母之禍。
界規精裝版比起慕青那版更顯厚重，褐金色的封皮鑲着金絲，龍族圖騰設計肅穆而莊嚴。
芍白滿臉笑盈盈地敲開了花谷的大門，命妖殿公職人員將界規精裝版送入書閣。
在看似溫柔的媚術之下，扶守攜數十名花谷妖仙根本無法阻攔，還得咬着牙乖乖唯命是從。
向來感情就很表面的兩位妖神，眾目睽睽下，扶搖接過了芍白特地遞上的界規首冊《禁蠱條例》，她始終保持着官方笑顏，道：“芍白大人辛苦了，還勞煩您親自送過來。”
“為妖殿做事，應該的。”比假笑，芍白排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的。
扶搖瞥了眼手冊封面，陰笑道：“以前怎麼沒見大人如此敬業呢？”
“那還不是因為前界主太能幹，扶搖你太盡責，芍白實在閑來無事只得歸隱青丘。”
“芍白大人此話何意？暗指現界主能力一般？這不太好吧。”
“畢竟現界主還是個小丫頭，我這個做叔父的不放心，自然得幫一把。”
“可真是個好叔父呢。”
芍白自得地笑了笑，“界主托我與你帶句話，以汐叔父多，但就你這麼一個姑母，她實在不忍打擾這瑰麗花谷的寧靜。”
“姑母”二字將扶搖刺紅了眼，她再也無法與芍白這般假笑相對，抬眼厲聲道：“芍白，慢走不送！”
“公務繁忙，本就沒打算久留。”芍白禮貌性地淺淺鞠躬，道。
一出花谷，芍白就碰上了早就在外頭等着他的姮以汐。
還混着花香的風，撫過姮以汐青藍的薄衫，揚起她銀白的長發，嫣然的面容厲顯清冷。
芍白嘆息：不怕美人嬌，就怕美人傲。
姮以汐始終背着手站在田間，腳邊還沉睡着的雛菊裹了一層初春的薄冰，直至芍白走近，才打破這極具低氣壓的氛圍。
“一切已照界主吩咐，親自將新界規送到扶搖手上。”芍白張開空空的雙手，示意任務已完成。
接着，魅笑着靠近姮以汐，“界主可有什麼獎勵？”
“這只是開始。”
姮以汐抬頭盯着芍白這狐媚的眼神，肅然道：“還有，別對我用媚術。”
“剛才用來對付花谷那群妖仙呢，一時半伙還收不起來。”芍白挑了挑嘴角，“界主這模樣雖很合芍白口味，但我對界主的娘更感興趣。”
姮以汐有意與芍白拉開些許距離，畢竟這媚術她還真有些抗不過，“要不你也與她一同去了？”
“那還不至於以死相隨。況且無論是慕青還是扶修，我都打不過。”很有自知之明的芍白隨手栽下一朵含苞的雛菊，繼續道：“所以，界主准我回青丘就好，不然這酸臭的妖殿遲早給我整抑鬱了。”
姮以汐仍然沒有給與芍白準確地回答，“等結果了再說。”
“難怪扶修說你是畫餅大師啊……唉，界主打算何時收網？”芍白嘆氣道。
“扶搖那裏隨時都可以。”姮以汐止了步，瞥了眼身後的幾名公職人員，懂事的自然立馬就散開了。
碩大花田只剩姮以汐與芍白兩妖，初春暖陽傾灑而下，一切都是那般鬱鬱蔥蔥，但姮以汐好看的側顏，卻襲上了一層陰霾。
芍白對姮以汐這愁眉的舉動一清二楚，有些難為道：“界主上次說的法子芍白恕難從命，以我認識扶修這多年的經驗來看，他就只聽過你的話。”
“扶搖這事他未必會聽。”姮以汐沉眉簡單一語。
“我不是指逼他選擇這事。”
“慕青妖丹容量太大，短時間我無法讀透，而且上次派朱赫去扶修故土考察，發現毒植根基已完全毀壞。所以，根本就沒有完全能壓制住花境的法子。”姮以汐抬手看着手腕內處的那抹花騰，道。
“慕青地牢的符文能壓一天是一天，只要在他逃出來前解決了扶搖，扶修也無可奈何，畢竟他不可能對你動真格。但這事若是由我來做，我是真的怕扶修再滅我青丘一次，還望界主為我的性命及全族着想一下。”芍白慫慫地嘆了一口氣。
姮以汐瞥了眼芍白，低聲道：“我會考慮。”
“考慮狐族的命還是芍白剛才所求？”
“扶搖之事若能順利，你就回青丘吧。”
芍白舒心地笑了笑，“那界主呢？大權穩固后閉關修鍊一陣？”
姮以汐沒有回答芍白的問題，只是加快了趕往妖殿的腳步。
她一直都是一個喜歡計劃好一切的人，確保萬無一失后便立刻實施。
這件事，無論成功、失敗，她都想不出個結果來。因為她不知扶修的選擇會如何，若他真為扶搖與她、與妖殿新政權相抗，她做為界主又該如何審判？
為人時短短十六載，她早知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無法權衡。
哥哥和閻冥更是用生命告訴她，居高位時，很多犧牲在所難免。
姮以汐還未踏入這兩層小樓，就已能聞到從裏面傳出的菜香。
從未擁有過的，一旦得到就會十分依賴。
這種依賴感有時令她心安，可有時候令她惶恐。
夜裏時常有個聲音在擾她心緒，似乎想她去與慕青弒妻的做法感同身受。
——可笑，實在可笑。
扶修推開房門朝她笑着的那一刻，姮以汐頓時紅了眼眶，卻還非要故作堅強地道一句，“今天風真大，吹得眼睛疼。”
“這該死的風，明兒我就命它給我停了！”扶修一把將姮以汐拉進屋內，寵溺地整了整她有些被吹亂的髮絲和衣帶，“可不能讓我媳婦兒給吹感冒了。”
“小嫂嫂總算回來了！”古月拿着筷子對桌上擺好的碗就是一頓敲敲打打，“開飯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