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布倫特·羅納德
門一開愛麗絲便看清了爭吵的兩個人，一個自然是她的教授莉莉絲·卡佩。而另一個人着實出乎了她的預料。
“學院長？！”
那名看上去十分年輕的男子正是聖雷奧那學院的學院長，也是學院的建立者。然而歷史比德賽盧斯帝國還要悠久的聖雷奧那學院的學院長，看起來只有約摸二十多歲的模樣。
愛麗絲也僅僅在幾次重大場合遠遠看見過他，除此之外布倫特·羅納德的名字出現最多的地方就是各樣的學術文獻和老師的課堂上。
“這位小姐，中午好。是來找卡佩教授探討問題的嗎？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
羅納德看到愛麗絲后立刻眯起眼睛，換上了一副和藹的笑臉，完全沒把剛才的爭吵當回事。
面對羅納德禮貌的問候，愛麗絲竟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因為剛才羅納德的表情給她一種詭異的感覺，他的笑臉彷彿只是貼在皮膚上的面具一般，而他本身卻感受不到屬於人類的情緒。
這種感覺只出現了一瞬間，但愛麗絲確信自己看破謊言的賢者力量剛才起效了。看着羅納德的笑臉，她忽然間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如同面前這位備受尊敬的學院長是一隻披着人皮的怪物。
無法理解，無法共情，如同面對未知的黑暗深淵一般的感覺。愛麗絲雙手下意識地疊在胸前，後退了一步。
“有趣的反應，你是不記得我是誰了，還是……”
羅納德的笑容收斂了幾分，烏黑的頭髮下面一雙金黃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亞人少女，他深邃的瞳孔彷彿漩渦，讓愛麗絲感覺自己馬上要被吸入其中。
“您好，學院長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您。”
愛麗絲連忙移開視線，害怕自己的反應會被羅納德看出什麼端倪。
“原來如此，很有趣，很有趣，這也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嗎？”
愛麗絲心中暗暗吃驚，學院長難道知道自己有賢者的力量？還是說他看出了自己在他身上發現的問題？愛麗絲不敢細想，她幾乎是求救似的看向卡佩教授。
“你該離開了，羅納德學院長。”
卡佩教授的語氣依舊嚴厲，她看向羅納德的眼神滿是麻木和失望，以及一絲絲的轉瞬即逝的期許。
“不用害怕，愛麗絲小姐。我只是跟你打了個招呼，不是嗎？卡佩教授教你要透過表象看清事物的本質，你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嗎？”
羅納德依然面帶着微笑，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憤怒或是不滿，有的只是異常的平靜。
“愛麗絲是我的學生，學院長！我想大名鼎鼎的布倫特·羅納德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吧。”
“當然，今天可是聖雷奧那建立三百年的學院慶典，既然教授下了逐客令，那我就此告辭吧，希望我們下次敘舊的時候，你能別這麼劍拔弩張，莉莉絲·卡佩。”
羅納德最後又看了一眼愛麗絲，便離開了辦公室，他一出去，身後的木門立刻關上了。
“呼～”
愛麗絲舒了一口氣，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在微微發抖，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就算羅納德帶給她一種奇怪的恐懼感，但自己真的至於害怕成這樣嗎？
這時，卡佩教授走過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愛麗絲帶到了沙發上，讓她坐下。
隨後在她頭上伸出手來，一張法陣在愛麗絲頭上展開，緊接着一股魔力從上而下包裹了她的全身。
片刻后，卡佩教授緊張地點點頭，
收起魔法，坐回到愛麗絲的身邊。
“放心，他已經離開了。”
“……哦，教授你剛剛這是？”
卡佩教授深呼吸了幾次，逐漸恢復成了平日裏的態度，只是表情依然帶着幾分凝重。
“沒什麼，我擔心他在你身上留下什麼術式，小心為妙。”
“教授？我剛剛的確是感覺學院長有點不太對勁，但他不是羅納德學院長嗎？您至於這麼提防他嗎？”
愛麗絲有些不解地問道，畢竟學習現代魔導科技發展的歷史，就好比學習布倫特·羅納德的豐功偉績。
這位幾乎從零開始引領魔導科技逐步發展至今的人物，幾乎代表了學術的最前沿，讓現今的人們過上如此豐富的生活，可以說是他引領社會發展至今。
當然這樣的傳奇人物也十分受人們的敬仰，芙蘭就一直把他當做學術上的偶像尊敬着，愛麗絲也受其到影響十分敬佩學院長，直到今天當面見到了他本人……
“你很了解他嗎？”
卡佩教授反問道，語氣有些不耐煩，看得出來她對羅納德相當反感。
“這是我第一次跟他說話，但上課老師總是提到他，芙蘭也說他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唉～”
卡佩教授向後躺倒在山發上發出一聲嘆息。
“歷史被勝利者所撰寫，他們的形象高大而光明如同燈塔，然而最深的黑暗正藏匿在強光之下，是燈塔自己的影子。”
“我了解他，比你們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可以說在你爺爺的爺爺出生前，我們就認識了……”
卡佩教授看起來想說一些久遠的往事，記憶湧上心頭，但話語卻卡在了喉嚨里，愛麗絲安靜地等了半天也不見教授再說什麼。
“教授，您跟學院長是在為什麼爭吵呢？”
愛麗絲決定自己找機會將對話進行下去，於是她說出了這個一直在意，卻不知道該不該問的問題。因為她有種預感，羅納德學院長跟賢者之力以及自己目前的處境有着某種關係。
然而卡佩教授的回答着實出乎她的意料。
“羅納德，你們口中的學院長，他和你一樣也是賢者力量的繼承者。只不過他作為長生者早在幾百年前就發現了這種力量。”
“誒！幾百年前？教授您在成為教授之前就已經認識學院長了。”
卡佩教授點點頭，但她好像不願意提及那段往事。
“我在想，你為什麼一定要用賢者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來重置世界呢？既然你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就算髮生了什麼，你也應該一次性就解決了。”
“除非有另一股勢力在阻止你達成想要的結果，導致你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使用紅月的權能。既能保存記憶不被影響，又可以與賢者的力量想抗衡，我能想到的只有他一人。”
“什麼！為什麼學院長要做這種事？還有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愛麗絲萬萬沒想到，那個受到學生們和芙蘭敬仰的布倫特·羅納德居然可能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也聽到了，我們只是進行了無用爭吵。事情沒有絲毫的進展，他是個把說謊當做習慣的人，你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什麼。唉～我早該知道不能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卡佩教授！沒關係的，就算這次不行，下一次我一定會找他當面問清楚。我一定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想單獨找他？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他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危險，你難道沒看出來作為長生者和賢者力量繼承者的他已經無法作為一個人類了嗎？”
卡佩教授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了起來，並且愛麗絲從她的話語中還聽出來一絲悲哀的意味，但她並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
“我剛才已經發現了，學院長有些嚇人，那就是教授您說的腐化嗎？因為我有賢者的力量所以能感受到，但他若是刻意偽裝的話，普通人應該是看不出的吧。”
“你覺得我在杞人憂天，愛麗絲。換做平時我就要用書本敲你頭了，但我必須告訴你，長生者還有賢者的力量對人類來說是一種甘甜的毒藥，我……我為什麼能不早點明白呢？”
卡佩教授靠在沙發上，手背捂着眼睛，她的語氣從嚴肅變成了自責，緊接着又化作了悲嘆。愛麗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教授，也沒想到這位一直以來懶散又高傲的精靈會露出這種表情。
“抱歉教授，我不是故意質疑您的，我只是有些心急。”
“我知道，我知道，愛麗絲。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我不清楚你還能有幾個下一次……我們一同祝願今晚能平安度過吧。”
短暫的沉默后卡佩教授又是一聲嘆息。
“唉～對不起。我有些累了，回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先走吧，晚會開始時我會來找你的。”
“好吧，教授，那我就走了。”
愛麗絲不好再說什麼便起身離開了，木門開啟又關閉，卡佩教授的辦公室再次安靜了下來，她側身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躺下，單薄的身形此刻顯得十分落寞。
“布倫特，布倫特，如果你真的膨脹到要染指世界的話，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