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病侵襲
“靠!退!退!退!”
周巡有些不太尊重死者的用腳踏着劉二叔的臉猛踢。
劉二叔一點都沒有吃痛的樣子,一隻手像鐵鉗一樣死死的抓着周巡的衣服。
見如此行徑絲毫沒有作用,周巡當機立斷,抽出行醫刀猛的向劉二叔的後頸扎去。
不太用刀的人很容易弄傷自己。因為用力過猛,刀卻沒有完全扎進後頸,周巡的幾個手指都被割得鮮血淋漓。
周巡狠心撬動刀柄,但聽得嘎巴一聲,劉二叔後頸別斷,嘴裏竟發出一聲怪叫,然後全身一軟,抓着周巡衣角的手應聲鬆開。
還沒松上一口氣,異變陡生,似乎是發現了劉二叔的屍體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那種會動的白絲竟然像被激怒了一樣,紛紛鑽出劉二叔的皮膚,形態就像是一條條細蛇齊刷刷的昂起了腦袋。
周巡躲避不及,頭髮絲粗細的白絲剛攀附到他的手臂上,居然就輕易的鑽了進去。驚得周巡連連向後躲閃。
已經鑽進皮膚里的白絲並沒有那麼輕易就被掙脫,周巡發現這種細密的白絲上應該是長有更加細密的倒刺,躲閃時很難抽離,甚至將他手臂的皮膚拉得很長。
“啊啊啊!”驚怒中周巡顧不得疼痛,奪門而去。這細如髮絲般的白絲韌勁十足,竟生生撕下周巡好幾處皮肉。
周巡現在明白劉二叔的傷都是怎麼來的了,這鬼東西太可怕了,一旦被纏上,至少要掉一層皮。
…
柴房裏發出周巡殺豬般的叫罵聲,原本在院裏幾個哭哭啼啼的家眷忍不住側目向柴房的方向看去。
作為敬林村的郎中,人死了,原因不明,前去查看一下,確實是周巡的職責。雖然大家都不太看的起周巡,但也能理解這一步的工作。
但眼下柴房裏罵罵咧咧一片盆器傾倒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一死一活在裏頭吵起來了?周巡這小子是在跳什麼大繩?雖說自古巫醫不分家,但周家小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什麼仙根啊?
劉家一個二十多歲的胖丫頭最先忍不住了,一邊擼起袖子朝柴房走去,一邊嚷嚷:“這臭小子弄什麼名堂,就不能讓我二叔安安生生躺一會兒!”
“死了都沒個安生…”胖丫頭走到門邊,聽着裏面叮叮咣咣的,有些猶豫是不是要開門,她有些擔心會看見什麼奇怪的場景。
正在猶豫的時候,門嘭得一聲被踹開,幾乎要打在胖丫頭面門上,驚得她一下跌坐在地上。
周巡連滾帶爬的從門裏出來,衣服破爛,臉上全是血印。
“跑啊!”周巡對着坐在地上的胖丫頭喊道,說罷拎起她的后領就往遠處拖。
“都愣着幹什麼,跑啊!”
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胖丫頭臉朝着柴房門,看見裏面她的二叔仰躺着,腦袋倒掛耷拉着正瞪着自己,一大把白頭髮一樣的絲線正從胸口和肚子裏往外冒,不約而同的向自己伸過來!
“詐屍啦!!!”
一聲石破天驚的尖叫回蕩在敬林村的上空。
…
話分兩頭,村子的另外一端,隱約聽到一聲尖叫。
不過大家並沒有聽清什麼,大概是劉家那個胖丫頭又在罵街了吧。
“差不多了……”村口的茶鋪里一個戴着斗笠的男子嘴唇蠕動,自言自語。他將幾個銅錢排在桌上,便起身往村外走去。
此人身型挺拔,步履間帶着一種冷峻的味道,與村裡其他幹了半天農活,
彎腰曲背的村民們完全不同。
“像我這麼低調,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吧!”冷峻男子心想。
但事實上,基本上所有的村民都在對他指指點點。
“這人有病吧,這麼熱天又不下雨,穿個斗笠幹嘛呢?”
冷峻男子只能當作聽不見。
“攔住他!攔住他!”此人快走到村口牌匾下時,茶水攤的李瘸子一腳深一腳淺的追過來,氣喘吁吁。
“一看就鬼鬼祟祟的,吃完茶怎麼不給黍子!”李瘸子一把將銅錢扔過來,冷峻男子微微偏身躲過,斗笠下眼神微寒。
銅錢都扔在了村口的老榆樹榦上,星星點點的落在樹下一個看上去就不是很聰明的十四五歲的少年頭上。少年欸了一聲,放下手裏兩隻甲蟲,將地上銅錢撿起來,聲音遲頓憨傻:“欸……這是什麼?欸?真奇怪啊?”
冷峻男子有些訝異,看樣子,這個村裏的人居然不識得錢財,這是要以物換物嗎?如今居然還有這麼閉塞的地方,真是稀奇。
“呵呵,不要錢財卻跟我要黍子,瘸子,你知不知道這些銅片能換多少黍子?”冷峻男子取笑道:“真是粗鄙愚昧,我看你跟這樹下跟蟲子說話的傻子也沒差多少。”
樹下的少年張衡一聽樂呵呵,李瘸子下不了地里,卻能經營起一個茶攤養活自己,算得上是個精明的人,自己跟他差不多,這話要是說給奶奶聽,奶奶肯定會表揚自己的。
李瘸子聽后卻氣的滿臉通紅,他李瘸子是村裡少有的不種地就能吃飽飯的聰明人,說實話,在村裡還能算是個殷實人家。天生瘸一條腿,照樣老婆孩子熱炕頭,竟被人說跟傻子張衡差不多!
“換什麼黍子,你用這破玩意兒能換一顆黍子,今天的茶我便請了!”李瘸子雙指指着這個不可理喻的男子。
村裡最不缺的就是圍觀群眾,只聽吃瓜群眾里有人反應:“這種銅片我見過,你們去過半山腰上那個山洞沒有,那洞裏面遍地都是,我採藥的時候撿過一把給孩子玩兒…這人居然想拿這個當黍子用,呵呵!”
冷峻男子聽聞此言眉頭一跳——遍地都是?真是不虛此行,這一回可能要發大財了。只是動作得快一些了,要不這白雲山可就很難走出去了……
想罷男子朝着採藥的招了招手:“你帶我去那山洞,我就把這柄刀送給你!”說罷從腰間拿出一柄樣式簡樸,但一看就十分實用的黑鐵匕首,看的採藥的眼睛一亮。
見這男子對自己不理不睬反而跟採藥的聊上了,李瘸子急了,喊道:“我的黍子你得先給我!”說罷就要上去拽這男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看到李瘸子要動手,冷峻男子竟毫不猶豫就動了刀子。
只見他將刀尖向上一挑,十分狠辣的在李瘸子手臂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這麼卑賤的下等人居然想碰我?再上前來我便宰了你!”冷峻男人聲線冰冷。
李瘸子看到手臂汩汩流血的傷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人群里一陣驚呼,採藥的也是脖子一縮,他是個聰明人,這樣的人可不好伺候,刀雖好,但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想罷採藥的悄悄矮下身子就想開溜。
誰知這剛剛划傷了李瘸子的男子不依不饒,冷喝一聲:“站住!”,便把手裏原本說送給採藥郎的匕首朝着採藥郎面門直直的扔過去,駭的眾人都本能的彎下身子躲避。
冷峻男子應該有些修為,擲出的匕首不偏不倚的直指採藥郎,一時間採藥郎覺得自己完全躲不開,只能下意識的伸出手臂阻擋。
但聽叮的一聲脆響,即將扔到採藥郎臉上的匕首突然被什麼東西攔下,打着旋兒掉落到一邊,採藥的將自己渾身上下摸了一遍,確定沒有那裏疼,喊了一聲撒腿就跑。
村口人群一鬨而散,李瘸子也抱着受傷的手臂拖着瘸腿趕緊爬開了。
一時間,熱熱鬧鬧的村口就只剩下了傻子少年和冷峻男子。下午的風卷着些塵土經過兩人中間的石板路,茶攤子的巾旗冽冽捲動。
“傻子,銅錢是你丟的?”男子問道,他開始有些警惕的摸向自己的腰間。
地上的匕首相比之前,刀身多了一道白印,匕首不遠處掉着一枚銅錢,邊緣已是變形。
男子絲毫不懷疑如果這枚銅錢扔向自己,自己可能大意之下直接一命嗚呼。他眯着眼說道:“在下冷俊南,是奉天人之命辦事,少俠年紀輕輕有這般身手,何不早應殿試,為天人效力,在此阻我,對你可沒有好處!”
傻子思維是很特殊的,少年根本就沒有接冷俊南的話。
“奶奶說不能扔刀子玩兒!”小胖墩站起身來,手裏還捏着另外幾枚銅錢,激動之下竟將銅錢攥得變形。他的口齒並不是很清楚,冷俊男勉強才能聽明白他說什麼。
真是個憨貨!一口一個奶奶!
冷俊男看他臉上髒兮兮還掛着鼻涕,最可笑的是胸前居然還掛着一張油餅,被啃了幾口,衣領上也弄得凈是油花。
一般人即使是裝傻充愣,做戲也到不了這個程度吧!
只是這傻子十幾歲,怎麼會有如此氣力?不僅如此,只是隨手一枚錢幣,就能如此精準的攔下自己擲出去的刀子…
真是恐怖如斯啊!
想到這裏,冷俊南覺得既然這是個傻子,那就沒必要和他衝突,何不運用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忽悠一番,說不定還能利用一二!
對!就應該這麼干!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你爺娘呢?”冷俊男僵硬的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誒呀!”張衡就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嚇了一跳,手裏銅錢都掉了幾顆,“你笑的可真丑!我…我還是去找奶奶吧!”說罷便扭頭要走。
冷俊男本來就是耐着性子,此時太陽穴青筋突起。
“額…呵呵呵呵,小兄弟年紀輕輕身手不凡,不知是從哪裏學來這一身本領啊?額…我是說你師傅是誰?”冷俊男發誓這是自己最後一句好話,若這傻子還不識好歹,宰了便宰了。
冷俊男這個問題問得十分有心機。
尋常人修鍊千難萬險,通常是十來歲一直到三十歲才初探門檻,而這個傻子竟然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手段,背後定有高人。先摸清楚情況,再把這個傻子拐跑豈不妙哉?
“師傅?學本領?”張衡喃喃道,冷俊男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非常高興,這傻子終於肯動一下腦子了!
“你是說……周巡吧?”張衡想到周巡就開心,兀自拍着手說:“周巡…周巡可厲害了!”
冷俊男眯起眼睛:“周巡是吧……”
……
回到村子的另一頭,周巡正奮力將看熱鬧的,等着吃席的,以及有娘養沒娘教的熊孩子往劉二叔家的院門外推。
“不能進去,裏面有種會傳染的怪病!要死人的……啊……阿嚏!”
這個莫名其妙的噴嚏讓一部分圍觀群眾心裏一驚,周巡這小子該不會已經被感染了吧?
瞬間人群驚呼着以周巡為圓心退開一個半圓。
周巡懶得解釋,只是順勢將大門關上拴上門閂,把自己獨自關在了劉二叔家的小院裏。
他看着手臂上幾根一半暴露在外的白絲不斷遊動,想起剛才那個莫名其妙的噴嚏,罵了一句。
“媽的都快死了這時候誰還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