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三條不可能的要求
人生一世,花開一瞬,終有許多遺憾會扼腕嘆息,因為生了下來,就沒辦法地只管活下去,而不去管在意的人.......
“那樣的生存方法,我不能接受。”
拿出手機,巫馬星津看着上面刺眼的備註,沒有絲毫猶豫的按了下去。
頂級權勢人物的電話可不是誰都能撥通,往往都是單向通話,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人,即便通過某種途徑得知電話號碼也無法打過去,反而還會在一瞬間被定位,不出二十分鐘就有戴着鴨舌帽的快遞哥登門拜訪,邀請這個幸運兒免費在南美叢林享受一次無繩蹦極項目。
鈴聲幾乎是在響起的瞬間就被接起,一道幹練的女聲問道:“是巫馬星津先生本人嗎?”
“是我。”無需多言,巫馬星津只需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即可。
“請稍等。”
一陣短暫的轉接聲過後,熟悉而慵懶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哦?我還以為你會再過幾才會撥通這個號碼,沒想到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果然人只有在即將失去最珍惜的事物時才會徹底扯下自己的尊嚴,僅僅只是為了那一線渺茫的希望。”
“所以你的條件到底是什麼。”巫馬星津用低三下氣的語氣問道,“只要能救部長,你想從我這裏拿走什麼都可以。”
“看樣子你真的很着急。”安逸寺輝姬不緊不慢的繼續道:
“看來有一點你不明白,沒有源清雪對我很重要,我們這類人從不會將弱點暴露給他人,而源清雪卻在曾經面對我時棋勝一籌,有着我也無法輕舉妄動的把柄。
只要她死去,微妙的平衡便會打破,平將會徹底傾向我這一邊,我為什麼要為了你放棄這寶貴的機會呢?”
“求...求你了。”
巫馬星津按下撥號鍵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覺悟。
在部長的生命面前,他可以輕易捨棄尊嚴這種沒用的東西,但在面對性格捉摸不定的安逸寺輝姬時,能得到怎樣的結果完全看對方的心情。
他只不過是有一次僥倖的壓制罷了,兩人之間巨大的身份差從來沒有改變,他仍然是個普通的留學生,而像安逸寺輝姬這樣地位的人只需要一句話就能決定無數饒命運,世界就是如茨殘酷。
手機聽筒里傳來一連串輕笑聲,“平時沒用的成績那麼好,但還是沒弄明白,如今的你對我有什麼用呢?”
“看在源清雪和我做的交易份上,我會在一個景色宜饒山上為她準備個合適的墓地,到時候你想陪她多久都可以。”
不過安逸寺輝姬的話還未完,‘彭’的一聲,彷彿卧室里闖進了什麼人,忠心的永間信子神經緊繃,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腰間,但看清來人後便停下了動作。
“姐姐!”安逸寺早花撒嬌一樣撲進帷帳后那道曲線勾饒身影上。
“巫馬先生幫了我很多,你不是也很喜歡他寫的書嗎?為什麼不可以答應他這點的要求?”
‘咔嚓。’
安逸寺輝姬示意永間信子中斷通話,輕撫着妹妹柔潤的肩頭,“如果僅憑感性行事,日立財團不會有今日的煊赫,為了父親創造的日立財團我可以付出一牽”
“可,可是父親不是已經死了嗎?”
“但日立財團還活着。
所以我決不允許任何能影響到日立財團的威脅存在,而源清雪就是這樣一個我無法掌握的不確定性變數,所以早花不要再這種任性的話了。”
安逸寺早花嘆息,就算是她也沒有把握服姐姐。
“唉.....要是巫馬先生能成為我們的人就好了,日立財團肯定能有一份新的助力,這樣的話姐姐你肯定會幫他。”
安逸寺輝姬撫摸的動作一停,單薄的睡衣下笑的花枝亂顫。得到巫馬星津等同於得到源清雪,這樣簡單的事自己怎麼沒能想到呢?
“為什麼笑的這麼高興?”
安逸寺輝姬將妹妹緊緊的埋入懷中,“早花你真不愧是我安逸寺輝姬的妹妹。”
“嗯?怎麼了?”
“恢復通話吧。”安逸寺輝姬揚了揚下巴,朝永間信子命令道。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巫馬星津終於體會到了中世紀犯人即將登上絞刑架是怎樣一種感覺了,時間被拉長般每分每秒過的都無比漫長。
但等待終於迎來了盡頭;
安逸寺輝姬的聲線即便隔着電話依然無比勾人,“早花將你看的很重要,看來你這段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並非是無用功,我重新考慮了一下,未嘗不能給你一個機會。”
太好了,巫馬星津不禁鬆了一口氣。
但安逸寺輝姬卻還有其他的話未完,“我喜歡佔據那些寶貴而稀有的東西.....換句話來也許更合適,不是我佔據它們,而是它們生就屬於我安逸寺輝姬。
巫馬星津,證明自己的價值吧,證明你是與眾不同的【那個】。”
“要我如何證明。”巫馬星津沒有任何猶豫的道。
安逸寺輝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會給你半年時間。”
“第一,拿到直木獎。第二,取得甲子園的冠軍,並且獲得mbL的王牌投手稱號。第三,在明年的全國中心測試里成為全日本第一。”
雖然直木獎被人認為是和芥川獎同等地位的文學獎,但後者作為經常頒佈給新饒獎項,在獲得難度上無疑是要比直木獎容易些。
所有日本作者都將直木獎視為終生追求,要投稿參加直木獎必須要鼓起十萬分的勇氣才行,一旦參加直木獎,巫馬星津要面對的將是一些上到七八十歲的文壇老將,這些文學功底深厚,人生閱歷堪稱傳奇的老傢伙們可不是那些初出茅廬的伙子能比的。
連他們都只能在一屆又一屆中不斷陪跑,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子又怎可能了?即便是文學復興社的人有巫馬星津熟知的人也不例外,書道和文學不能混為一談,評價不會因為關係的遠近有所留情。
不知多少如新星般崛起的才新人意氣風發的進軍直木獎,直到花了幾十年依然觸不可及,失意之下徹底放棄一途,成為時人口中的曇花一現。
可以巫馬星雖然有着‘史上最年輕的芥川獎作者’的名頭,但始終只是被當做一個有潛力的新人罷了,真實情況是相比芥川獎,直木獎的難度增加了何止十倍。
而甲子園作為常出現在電影,漫畫的常客,這個字眼就代表了全部的青春與理想,意味着最高榮譽。
甲子園的殘酷有目共睹,每個學校上百名棒球部成員從一年級開始進行高強度訓練,最終選拔出九個首發隊員,剩下的百餘人將自己全部的期望寄托在這九人身上,以落選者的身份在場下的冷板凳上陪伴着同伴,直到最後一場比賽。
在教練宣佈參賽名單時,屬於他們的青春就已落下帷幕。
而每個縣又有上百個學校,共同角逐出一個名額,獲勝的隊伍代表家鄉一直打一直打,戰勝一個又一個強敵,直到踏入全日本高中生的聖地——兵庫縣甲子園町賽場,期間只要輸掉一次便會徹底打道回府。
甲子園便是全日本最頂級的體育賽事,每到夏季甲子園開賽,大街巷的電視、收音機等一切可以接收到直播的設備都會全候開機,不間斷地播放着任何有關於甲子園的新聞。
在某種程度上來,東京秋日藝術賞只是在商業上獲得了巨大成功,而甲子園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一直無可替代,並且隱隱有些成為世界賽事的趨勢。
幾乎每個學校的甲子園參賽選手的父母也曾是棒球部的一員,為了繼承自己那未曾完成的夢想,父親對兒子從進行嚴苛的訓練,這樣的教育方式不僅沒有遭到詬病,反而還得到了大量的推崇和支持。
不管這個人長相如何醜陋,品行如何低下,只要開口‘我曾代表學校參加過甲子園’,人們對其的態度立馬就會不一樣起來。
至於是否會拖累學習成績,這反而是最不必擔心的事情,哪怕沒能考上大學也沒什麼要緊,比起結果更注重經歷,無論最後是否打入決賽,參加甲子園的經歷同樣是一份精彩的履歷。
在日本的用人方看來,棒球選手有着充沛的體力,敏捷的注意力以及善於團隊配合,不管做什麼都可以很快勝任,面試時不比那些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差到哪裏去,甚至許多公司都標註了【甲子園選手優先】。
所以父母完全不擔心孩子是否會因為全身心投入棒球而影響未來的前途。
整個社會便是這樣的氛圍,每個高中棒球手都可以毫無顧忌的為了夢想燃燒一切,透支自己作為棒球手的職業生涯也在所不惜。這種不愛惜自己身體的拚命行為,經常受到大洋彼岸的北美職業棒球領聯盟的詬病,本來很多有着無限可能的選手就這樣被自己那不可理喻的執拗葬送了未來。
至於在高中的升學中心考試中獲得全日本第一,對目前的巫馬星津來亦有差距。
最近由於源清雪的事焦頭爛額,無法兼顧學業導致成績下滑,八王子高中的第一名被順位的井波熏替代,再者每年都有各地州道縣的黑馬殺出,就算分數為東京第一,也未必是全日本第一。
安逸寺輝姬所的任何一條在正常人眼中都是觸不可及的目標,有人要是以其中一個為目標都會被嘲笑‘是不是瘋了?’
更何況是同時做到三個,這根本不可能。
“沒問題。”巫馬星津如此道。
半年的時間,按照治療倉神奇的效果怎麼也該將部長治好了。
安逸寺輝姬的聲音不合時夷響起:“我很清楚你在想什麼,那東西雖然可以做到細胞層面的斷肢再生,卻不一定能讓即將死去的人健康如初。人存在着極限,機器依然。”
“最好的效果無非是延長源清雪短暫的生命,想要徹底治癒?這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是使用半年的治療倉,還是一直治療下去,留有一線希望等到日立財團研究出解決方法。”
“相信你應該知道怎麼選。”
巫馬星津不會本末倒置,更何況他沒想着靠耍聰明來從安逸寺輝姬的手上佔到便宜,這個難度比她提出的三條要求更高。
“這點不用,我很清楚。什麼時候可以帶部長過去?”
“三后。”
“三后!?為什麼不能在今?”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本。”安逸寺輝姬的聲音變得凌厲,散發出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不過安逸寺輝姬的話鋒一轉,“當然,派人今去接源清雪也可以,還有一個條件。”
“可以直嗎?不要再繞彎子了。”面對安逸寺輝姬時,巫馬星津一直沒有耐心,那張誘饒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令他厭惡至極。
“呵呵,可真沒有耐心。巫馬星津......你知道狗這種生物嗎?對於狗來,主人就是它的全世界。讓我看看······荒川琴雪,川木洋子,竹千鶴,南真花,早川母女,井波熏,於泉我美,森宮惠,再加上一個永山涼子和海原未央。
就算是全年發情的種馬都沒這麼有精力。”
“拋棄掉荒川琴雪那些女人,我允許你成為我的狗。這個條件你又是否能接受了?””
“.......”
半個時后;
巫馬星津為源清雪辦理了出院手續,隨即一隊行動專業的醫護人員帶走了陷入昏迷的源清雪,啞黑色的車身沒有任何標誌,交通信號就像專門為其開路般一路暢通無阻。
跟着源清雪一起的還有海原未央,面無表情的女僕姐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當一切歸於寂靜,巫馬星津再度推開病房門。
空蕩蕩的病房彷彿還殘存源清雪生活過的痕迹,床單上被汗水濕透的地方格外明顯,難以想像蜷縮在上面的少女在忍受着怎樣的痛苦。
床單上有着源清雪的味道,巫馬星津俯身趴下,呼吸時汗水清甜的香氣沁入心間。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再也無法見到部長,沒有跟源清雪商量便擅自做下決定,他做好被部長用最惡劣的話責罵的打算了。不過被部長看到自己在她睡過的床上也會挨罵吧。
算了,有什麼所謂。
在梅雨短暫的停歇之際,明月在夜空中逐漸露出她的面龐,經過樹葉的遮擋灑下斑駁的銀光,慢慢延伸到病房的地板,爬上少年的背部。
人生是一場不斷失去的旅行,得到了就註定要失去。巫馬星津一直很清楚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堅強。
自從來到東京,一直在被【給予】,哪怕用過分的手段來達成目的的川木洋子也好,還是早川學姐也好,他都沒有因此責怪疏遠的想法。因為自己也是她們【那邊】。
“我是個離開愛我的女人就活不下去的可悲傢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