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北冥暴風雪 激戰新世界
信者感覺肩膀被點了點,驀地轉頭,看到的卻是狼妖化作的人形。它帶着詭秘的笑容,一副已經將人看透的模樣,這傢伙的道行不淺。拼殺了幾百個回合,卻是不見它有一絲一毫的喘,反倒游刃地打起哈哈來。
“別浪費世間和體力了,我比你快多了。”
它來回撲閃,時而人形時而裂開血盆大口。
信者揮動着冷兵器,喊得聲嘶力竭。
“狼妖!你如果想吃人又為什麼提醒我不要向前走?”
“哎呀哎呀,原來給了人希望再打碎,會發生這種事。”
又是一陣拼殺,信者驚異地發現這妖怪竟把他帶到了杉木深處,更為開闊的地方。太陽當空,斬落一道道光芒,湖面漂浮着的冰塊就像是鏡子。男人揮動冷兵器的力度越來越小,全身劇痛,大口大口呼吸着。
“好笑嗎?”
“是人族先大肆進攻萬物生靈,搞得神州大地四分五裂,現在竟然保留了火種到北冥。越界了。”它忽地逼近,出手時戳出鋒利的指甲,“但是我不會傷你。”
雙方站定,紅斗篷的男人急喘着,看那笑眯眯的來者。
“你知道我們發展不起來?”
“恰恰相反,人族比我想像中的更加頑強,沒有敵意是因為你太脆弱了。只要這爪牙再用點力,你就會支離破碎!”
手起手落,紅斗篷裂開,露出一雙明亮清透的眼睛。信使剛毅的面頰是深淺不一的口子,乾涸的嘴唇囁嚅着,可傲氣卻絲毫不肯放下。
“人的眼睛真好看。”它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狼妖眼中滿是好奇。
“沒有名字。”信使見狀放鬆了許多,或許是很久沒有感受到活着的溫度,與妖怪交談竟感到溫暖,“你呢?”
“我們很有緣分。”它哈哈笑着,“我只是寨子裏一頭不起眼的狼,沒有名字。”
“你經歷過什麼?”
“很多啊,比如和狼群一起捕獵,再分食一頭羊。”它先坐到巨石上,百無聊賴地玩石頭,“打仗的時候,咬死過三、五個人,但是不吃肉。”
“為什麼?”
“因為會倒霉。”
“噗……”不知道為什麼,信使完全放鬆下來了,放下冷兵器。他仰躺着看那片天空,清澈透明,呼吸吐納着閉上眼睛。紅斗篷的男人感覺到後頸一片柔和,那雪白的皮毛既舒服又溫暖,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依偎着一頭狼妖睡去。
記憶紛至沓來,故鄉彩色的風箏在藍天上飄揚,那些可愛的花朵搖曳生姿。戰爭前的神州大地安詳又美麗,孕育着萬物生靈,一切只在春暖花開遷徙。
“大雁南飛處,行人兩行淚。”信使的眼角有了點點光芒,聲音很輕很輕,“多說說你的族群吧。”
“我的族群只剩下我一個了。”狼妖眯縫着眼睛,“幸好有狼王的庇佑。”仟韆仦哾
“你一定很想它們。”信使說。
“是啊,就想啊。”狼妖回答。
“你的皮毛很柔軟。”信使說。
“那是為了讓你躺得更舒服。”狼妖回答。
“你的耳朵很大。”信使說。
“那是為了撕碎獵物的皮膚。”狼妖回答。
“你的嘴巴好大。”信使說。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瞎聊着,太陽漸漸下沉了,隨着彼此的聲音漸漸虛弱。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化作泡影,血腥味翻湧上來,四周全是詩人和狼的屍骸。
“也不是太大吧。”狼妖回答。
“你不想把我吃掉嗎?”詩人問。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狼妖氣喘吁吁,血水順着眼角和嘴角往下滴,“剛才的故事很好聽。”
“詩人很擅長說故事。”詩人苦笑着,望着那長期染黑的太陽,“我們是這戰爭中剩下的最後一個人,一頭妖。”
“是啊。”狼妖的脖頸汩汩冒血,雙瞳在顫,它呼吸困難吊著一口氣死不了。碩大的尾巴拍打了一陣,狠厲的東西竟向奄奄一息的人提出要求,“給我個痛快吧。”
“我以為狼族傲氣,沒想到最後害怕了。”
“不是的,你看前面那頭躺着的狼,那是我的另一半。”
詩人眼眶濕潤了。
“我不忍心它看着……你以前是信者,最後幫我送個東西,把我的牙放到它身邊。”
天空最後一絲光芒消散了,紅斗篷的詩人揮動冷兵器,砍下狼妖的頭顱。接着拔下一顆牙,放到它心愛的母狼身邊,之後如法炮製從一頭頭死屍上取牙安放到相鄰的身邊。
“塵歸塵,土歸土。”
紅斗篷的詩人吟誦着,做完這一切倒地死去。
此時此刻,天上的月亮明晃晃,暴風雪狠狠刮著。年輕的狼王盯着那黑壓壓一片的杉木林,曾經血流成河的禁地,是時候崩解了。就當是今朝崛起時,給這世界的見面禮!
“看到那邊黑雲壓境了嗎?”
“看到了,七哥。”
“跟我來!”
九匹狼攪動起颶風,踏碎冰天雪地,是要衝潰那恥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