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趕早市
“嗯，知道了。”林杏兒悶悶道。
半濕的黑髮一圈圈纏繞在蔥白的指間，不知在作何感想。柔嫩的小臉有大半都縮進了衣領里，沐浴后的清香被火爐的熱氣烤乾，最終消失在賀祁的鼻腔內。
她這個樣子，大抵是不開心的。賀祁犯難了，以直男的思維當然不可能猜到女孩子的心思。
林杏兒心中有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而後又想到未來賀家的一切都要被另一個女人接管，自己為他人做嫁衣的感覺油然而生……
正失落的時候，賀祁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有你的際遇，但無論如何，男人不應該花女人的錢。”
“好啦好啦，反正都是一家人，計較那麼多幹嘛……”林杏兒重新振作起來，淡淡的笑容綻放。
賀祁是個好人，她知道的。
他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上輩子賀雲賀桑的失蹤和她有關？當她和趙逸的醜事暴露后，賀祁也只是將她趕出賀家，臨走時她包袱里還被偷偷塞了十塊錢，那相當於賀家當時一個月的生活費。
這一世，她莫名其妙的變富有，換做是其他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沾好處，可賀祁呢？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過問她到底繼承了多少錢財，哪怕賀家這麼困難，他也從未暗示過要她交出什麼。
正因為這樣，她更應該好好對他們一家人。以後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現在她要好好為上輩子的錯誤贖罪。
……
一大早，林杏兒收拾妥當，準備跟賀祁一塊兒趕集。採摘的野菌子足足剩了一大籮筐要賣，再加上她手裏熏制的豬肉，應該能賣上一筆還不錯的數目。
“走吧。”前面的男人沉聲道。
林杏兒乖乖跟在賀祁後邊，所有比較重的包袱全都在他身上，而她自己則背了個小布包，裏邊裝的是乾糧和熱茶水。
別看天都還沒大亮，鎮上已經人來人往了。整整一條街全是商鋪和各種擺攤兒的，吃的用的琳琅滿目。
賀祁和林杏兒住得遠，一路搭牛車過來自然有些晚了。早市上人多眼雜，賀祁將媳婦兒護在內側，二人在角落尋了處空地把東西放下。
時節進入十二月，這大冷的天，人一張嘴就吐白霧，凍得不行。林杏兒兩手縮進袖口攥成拳取暖，賀祁卻解開領口，挽起袖子。男人如同火爐子，天生火氣旺，和女孩子不同。
林杏兒見他掏出紙筆寫着什麼，“野生菌子，兩毛一斤。”比市面上便宜一毛錢。
“等等！”
賀祁不解，“怎麼了？”
林杏兒奪過他手裏的傢伙，“你喊的價太低了！這樣好的菌子每斤起碼得賣一塊錢。”
男人不自覺地皺眉，一塊？
旁邊賣早點的小販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想錢想瘋了吧，你們這些東西漫山遍野的全都是，還敢賣這麼貴？當心全爛在手裏！”
小販說得不錯，對於菌子來說一塊錢簡直是天價，要知道這個時候的豬肉也才八九毛一斤！一塊錢的菌子真的會有人買嗎？
林杏兒唰唰兩下重新寫好價格，字體端正秀麗。她杏眼閃爍，靈動狡黠的目光看着賀祁：“瞧好了。”
小身板蹭得從牆角處站起來，林杏兒舉着紙牌子開始吆喝，“賣菌子咯！新鮮的野生黃金菌~味美又大補，一塊錢一斤！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她嗓音俏麗婉轉，很快他們攤子面前就圍了一圈人，不過看熱鬧的居多，並沒有人真的要買。
林杏兒叫賣的心情絲毫不受阻，她還親切地抓起一把菌子給近處的鄉親觀察。沒多久，幾個知青聽到聲音連忙循着人群擠進來。
三個秀秀氣的年輕女孩，衣衫整潔，講究又時髦。林杏兒一瞅她們這打扮就知道生意來了！
“姐姐，你這個是什麼菌子啊？”其中一個短頭髮的女孩問道。
林杏兒：“這些分別是乾巴菌和雞樅菌，昨天才從山裏摘下的，可新鮮了！不管是燒湯還是炒菜味道都鮮極了，特別是這個乾巴菌，煮熟以後還有牛肉乾的味道，味美又營養。”
幾個女孩子被說的心動極了，她們家境不差，手上也有錢，正想着買點好吃的打打牙祭，“給我來點兒吧。”
“我也要！”
……
女知青們走了以後，存貨直接賣掉一小半，旁邊賣早點的小販瞠目結舌。
林杏兒捏着到手的票子朝賀祁挑眉，後者則露出寵溺的笑。
賀祁明白了，她的目標客戶從一開始就不是普通鄉親。那些城裏來的知青在這兒長期吃苦，對於他們來說打牙祭不單是滿足口腹之慾，更是一種精神慰藉，所以人家自然願意為好吃的花大價錢。
這就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有樣學樣，接過紙牌子跟林杏兒一塊吆喝。
這不，立馬又有幾名打扮得體的婦人上前打量，林杏兒簡單直接地介紹。一聽到“稀有、新鮮、大補”這些詞彙，客人們眼睛都不眨地搶着付錢，連帶着筐里七八塊上好的熏肉也一掃而空。
林杏兒數着錢，嘴裏感嘆道：“還得是有錢人爽快，連價都不講。”本來她還準備實在不行就打個九折呢。
晨光中，林杏兒身上的暗紅襖子是那樣深刻生動，烏黑的發，紅艷艷的唇，說不出的好看。
賀祁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完成任務，而且這一趟他們賺了得有二十幾塊錢！這簡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以往他走到哪兒都是處處被壓價的境況，別說按照行情喊價了，能不能賣完貨都是個問題！
賀祁沉默了，他被逆境壓抑太久早已麻木，而林杏兒就好似黑暗裏的一束光，讓他看見生機與希望……
“走，咱們去給小桑小雲買禮物。”男人拍拍衣袖拾起空空如也的包袱，鷹眸中柔光流轉。
“嗯！”林杏兒也興緻勃勃。
供銷社裏的商品一應俱全，裏面擠滿了客人。
林杏兒以家裏糧食還多為由不讓賀祁買大米白面這些吃食，開玩笑，她空間裏的東西多到吃不完，當然不能再往回買了。
目光所及，一雙筆挺的男士短靴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