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14有機會一起吃辣條
14有機會一起吃辣條
張啟山清洗長沙的活動已經有幾年了,被張隆半帶出去遠走海外的一支在多次得不到回應之後開始在信件中問詢。
“要回答么?”我看完用暗語書寫的信件,遞給了張映安。
張映安接過信紙看了一會,頭也不抬地反問:“你說呢?”
“西藏那邊的聯絡點明面上早就已經暴露在那些人的視野里,這點已經可以說明一些問題了,海外那邊的四五十年沒有聯繫過,他們也未必是安全的。”我靠在椅背上,轉頭看向窗外,“換一個議題,張起靈計劃已經執行了有些時間了,張啟山的下屬與族長有過交集。”
他又問:“是分散出去的族人?”
“當年失敗了的那次見到的。”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雖然當時聯手時用的是分散出去的一支的名義,但是一旦族長這個真正被找的人出現在枱面上,他們會很快開展下一步的行動。”
“現在看張啟山的態度更像是在演戲。”張映安沉默了一會,又說:“他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的存在。”
清洗長沙本來就有減少知道黑飛子的人的數量的考慮,我對此點了點頭,示意張映安繼續。
於是他繼續開口:“那麼幾年前發生在長沙的意外也是張啟山順勢而為,但是他也不能確認具體問題出在哪裏,所以在張起靈計劃的執行上開始拖延時間。這始終也不是長久之計,人總會找出來一個固定的數量,那些人當年對張家的滲透已經深入到本家,他們不會不清楚族長的血液是特殊的。”
“幾件事情,第一,張啟山並不知道這一點,第二,按我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不會走到正面去做任何事情,屬於在陰溝里的蟲子,篩選人的時候未必會主動提這件事露出馬腳來,第三,現在參與進計劃的各方的立場問題,第四,族長是什麼態度。”我把頭轉了回來,視線從外面的籬笆與花樹上投到了端坐着的張映安,張家本家對外的信息保密還算是合理,至少能從跟着父親離開張家的張啟山最多也只能知道族長是張起靈這點看出來。
張映安皺眉想說些什麼,被我打斷:“先不要急着反駁最後一點,把整個過程回顧之後再看。”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潮濕的空氣里有着細微的懸浮物在陽光的映照下顯現,我的這個疑問已經存在了有一陣子了。
雖然這周目張家人的劇情走向已經被扭曲了,張起靈現在是實權大家長,但他現在明面上依舊是祖上闊過,現今只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末代族長。
“你是說他對於短時間內能否解決這個問題並不在意,所以他接下來的舉動可能會將我們排除在外?”張映安倒吸了一口涼氣,“利用那些人去查已經失傳的秘密這一步確實取巧,甚至能誤導對方,但是張家先輩們設置的機關和留下的虛假信息也層出不窮,一旦出了意外,他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我們甚至來不及去做什麼。”
我癱在椅子上點了點頭,“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還那麼堅持,但是我選擇尊重他的決定,保險起見分在每個族人身上也只是多跑跑而已。最近關於那些人,我有一個比較大膽的想法。”
在大膽的想法這幾個字說出口之後,我看到張映安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瞬間。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道:“你的想法用大膽來形容不夠形象,上一次聽你這麼說的時候,還是你找上我和張映松的時候。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你說吧。”
說起這個我可就不想癱着了,我從死魚一樣的姿勢立刻調整回標準的坐姿,清了清嗓子,用深沉且滄桑的眼神看了張映安一眼,正色道:“這個想法直說是沒有意思的,巨子和秦惠王。”
“卧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張映安聽了之後沒有多餘的表情,看上去相當冷漠,“雖然可以,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是快了。
我看了張映安一眼,沒繼續這個話題,開始思考當初給張海客的那張紙條到現在能有什麼作用,當年張海客是完全不可能有機會左右張隆半的決定的,但是現在這個時間看的話,多少也該派上用場了。
“張家鋪附近的戴面具的族人,需要等那些人走之後換掉一部分。”我不能確定遠在海外的張家現在還有沒有內鬼,即使我提前給張海客劇透了,“抹掉所有提示和聯絡點。”
“你在防備他們?”張映安看我突然開口,有些詫異。
“以防萬一,剛好我們也要換地方了。”即使把提示和聯絡點早就換過一遍,但是我還是不想讓這些東西暴露在內鬼的視線里,“給那邊的消息再加一條,方法要合乎正常人邏輯,我還記得那一次猞猁進屋的可怕借口。”
汪家人在認為作為阻礙的張家沒了之後行事少了一份顧忌,這種明暗相互轉換的機會實在是難得,就算有一絲讓汪家人起疑的可能性也得讓它變成零。
我不想賭這種可能,也賭不起。
“一個問題,張海琪。”張映安敲了敲桌子,“她現在在族長的屋子住着。”
張海琪曾經作為前往南洋改從海字的本家人,按輩分來算並不低,而且她與現在的南部檔案館的關係實在是剪不斷理還亂。
而且她住在那裏也是有族長點頭的。
“這種事情我們也管不到,知會一聲,她去留隨意。”我也沒有那種強行給人換養老地點的愛好。
我難得一天沒有摸魚,晚上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明顯覺得頭有點沉,今天動腦的次數有點頻繁,就算訓練過,入睡可能會有點困難。回到房間摘掉面具,我癱在床板上不太想動,但是能充當交響樂團的肚子不肯放過我,突然就特別想吃辣條。
月上中天,樹影層疊,我卻爬起來在廚房裏燒火。
灶台裏面的柴火發出了噼啪的聲音,大鍋里的水翻滾着大量的氣泡,我一手捧着面碗,一手用筷子攪拌麵粉加水,攪成了麵疙瘩,然後把這堆麵疙瘩倒進去,拿筷子攪了一會,又把蛋液打散,看鍋里再次沸騰起來,用筷子擋住碗口,緩慢地將蛋液倒進去,最後加了點鹽進去,把應該是夜宵的疙瘩湯盛了出來。
我吹了吹勺子裏還在冒着熱氣的面塊,被吹得晃了起來的湯裏面還有幾縷淡黃色的蛋絲跟着動,看樣子我做蛋花湯的手藝應該能開店了。
等了一會才把勺子送到嘴裏,我發出了讚美之前廚房裏還剩下的半碗面和兩個蛋的聲音。
吃完這碗我有史以來做的最素淡的疙瘩湯之後,我發現它依舊不能解決我對辣條的渴望,我一邊刷碗,一邊決定有機會就開一家食品加工廠,專門賣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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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病。
我覺得滿世界都是汪家人。
之前當神棍忽悠人翻車的經歷實在是太過可怕,理智告訴我,我有一對深愛着我的父母,即使我對外界及其排斥,沒有任何溝通慾望,他們依舊沒有想過要放棄我。
是兩個很好的人,不是么?
我對外界給出反應是聽到了這輩子的母親在沙發上抱着紙巾哭的時候,和她電話那邊的閨蜜說的那句:“你們家蘇萬都要上學了?那家小學挺好的啊,孩子可不能輸在起跑線。”
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陰暗面。
蘇萬。
沙海。
汪家崩潰計劃。
我似乎在一瞬間想了很多,也像是什麼都沒有想。
死亡這種人類總會面對的事情我可以坦然接受,但是迎向落日的方式應該由我自己來選擇,黑毛蛇鑽進嘴裏的感覺讓我至今都難忘,午夜夢回時往往會被它所驚醒。對路人臉的怨恨讓我扭曲得不像話,我意識到傷害對我的前塵往事一無所知的這輩子的父母的我是個人渣。但是這是一個可能的機會,我不想放棄它。
覺得可能看見希望的我就像是看見火光的蛾子,名為仇恨的火焰早晚會把我燒成灰燼。
於是我走向了她,問:“我也要上學嗎?”
她丟下電話,有些想笑,卻馬上哭的更厲害了,她想要抱住我,卻又猶豫着把手縮了回去,改成抱着她自己,哭嚎的聲音在寬闊且空蕩的房子裏甚至產生了迴音,而我只能抱着紙抽給她一張張的遞紙。
我可真不是個東西。
我看着被用空了的紙抽,又去拿了一盒新的。
——《二狗的備忘錄·二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