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上路(14)

第 43 章 上路(14)

聽到池閑的質問,聰叔渾身一僵,矢口否認:“不!我不曉得!”

“你肯定見過。”見聰叔這反應,村長頓時明白他肯定知道什麼,上前把他扶起來,“你記得什麼事情,就跟我們講。”

“不,我什麼都不曉得……”

饒是村長再怎麼盤問,聰叔也一個字都不肯說了。

他攥着自己的衣領,直說自己血壓高、胸口悶、腦袋暈,無論如何都要回家吃降壓藥。

村長沒轍,只能放他走了,又讓幾個村裏的年輕人把零散的白骨收起來,送到派出所。

姜霽北和池閑去韋業家換了一身乾淨的舊衣服。

村裏的男人平均身高不過一米七,他們兩個長得高,穿上韋業的衣服,顯得很不合適。

韋業好人做到底,騎着摩托車去村裡一個高個子年輕人家借了兩套舊衣服回來,兩人這才勉強穿上。

土裏土氣的衣服被兩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穿在身上,倒還真有那麼幾分質樸的味道。

來都來了,韋妻又把他們兩個留下來吃了頓便飯。

覃斯文見他們留下來,皺着眉頭,很是不滿。

“總不能不讓人吃飯吧。”張三寺坐在覃斯文面前,大大咧咧地拍着覃斯文的肩膀。

“對啊。”丁慧也小聲地說著,伸手扯了扯覃斯文的衣擺。

這一次的食物是在廣西最常見的米粉。

米粉是米漿做的,米漿在模具里薄薄鋪開,凝固后切成一指寬的薄長條,就成了“切粉”。切粉外表潔白細膩,晶瑩剔透,口感滑嫩爽口。

湯底是韋妻自己做的,是最常見的普通吃法。

切粉在沸水裏一燙便撈出,澆上熱湯,湯里是煮熟的碎豬肉花、切碎的豬肝和豬腸,再根據個人口味撒上蔥末、油炸黃豆和蘿蔔乾,一碗熱騰騰的家常米粉便可以上桌了。

姜霽北沒搭理覃斯文,他捧着韋妻給自己燙好的三兩米粉,往碗裏夾了幾筷子酸筍,一口氣連粉帶料全部吃光,這才緩了過來。

“別吃那麼燙的。”池閑提醒他,但姜霽北已經一口氣把滾燙的湯全部喝乾凈了。

“米粉就要趁熱喝湯。”姜霽北扯了張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的湯汁。

“陳寂老表,你果然真是正宗廣西人。”旁邊的韋業喝了口熱湯,笑着說,“很少有外地人能接受酸筍的。”

“哎喲,我就不能吃,聞不得這個味兒。”張三寺聞着酸筍的味道,直皺眉頭,“雖然我很喜歡吃螺螄粉。”

“酸筍都不吃,還好意思說自己喜歡吃螺螄粉,難不成東北的螺螄粉變異了?”覃斯文的不滿無處可以發泄,便在關於螺螄粉的問題上陰陽怪氣起來。

陰陽怪氣完同伴還不夠,他最終還是把矛頭指向了姜霽北和池閑二人:“不是說還想調查嗎,去啊,調查出什麼了?和骷髏一起演出水芙蓉就算調查了?”

池閑專心致志地嗦着粉,一個正眼也不打算給覃斯文。

姜霽北吃得舒坦,此時心情正好,挺和氣地應了一聲:“調查,吃完就調查。”

不一會兒,池閑便放下了筷子。

姜霽北又扯了一張紙巾,對半折好,遞給池閑:“吃好了?”

池閑聽話地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點頭:“嗯。”

姜霽北說:“那就接着調查。”

“好。”

見兩人站起來,旁邊的覃斯文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們要去找聰叔嗎?”

“是啊。”姜霽北一頓,轉頭對他笑了笑,毫無誠意地邀請道,“要跟我們一起嗎?”

池閑則直接越過覃斯文,找韋業問去聰叔家的路。

“不了。”覃斯文態度冷淡地推了推眼鏡,沒給姜霽北好臉色。

姜霽北沒在意覃斯文的態度,只是很有風度地攤了攤手:“好。”

在韋妻“晚點再過來吃飯”的叮囑聲中,他和池閑離開了韋業家。

還沒走到聰叔家門口,他們就聽到聰叔驚恐的呼喊聲從屋裏傳來:“別殺我!別殺我!”

“有危險。”聽到聰叔的呼喊聲,池閑一頓,抬手示意姜霽北放緩步伐。

他輕盈地貼着院牆俯身行走,姜霽北緊隨其後,走至房屋的窗邊,兩人小心地向里看去。

屋子裏沒有別人,只有一股妖異的旋風。

旋風的中心,聰叔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被吊在空中。

他的上衣此時向上翻折,下沿已經被旋風切成了碎條。

碎條在風中如觸手般擺動,大部分被旋風扯斷,小部分纏上了聰叔的脖子,另有幾條藉著風掛上了房梁。

被旋風扯斷的碎布條並沒有飄落在地,也沒有在空中胡亂飛舞,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揉搓着,漸漸形成一股細繩。

細繩纏繞到聰叔的雙腿上,越勒越緊,彷彿要把他的腿勒斷。

聰叔此時已經完全慌了神。

他驚惶地在頸脖間胡亂抓撓,雙腳亂蹬,聲嘶力竭地對着虛空求饒:“不是我乾的!不是……我曉得錯了!我曉得錯了!”

“嚯,看來不簡單呢。”姜霽北把聰叔的一言一行盡收眼底。

池閑不再躲藏,站直了身子,看着屋裏怪力亂神的景象,當機立斷道:“救下來再說。”

他快步走到聰叔家的門前,伸手用力一推。

大門沒有鎖,被池閑重重一推,兩扇門狠狠地向兩側撞去,發出“咚”的一聲響。

屋子裏的旋風彷彿受到了驚嚇,瞬間失去了力度,沒有目的地亂吹一陣后,便不成氣候地消散了。

旋風消散的時候,聰叔從空中掉了下來。

但掛在房樑上的碎布條掛住了他的脖子,聰叔“噦——”地乾嘔了一聲,趕緊用雙手扒住房梁。

“聰叔,你看起來很冤啊。”

姜霽北四平八穩地踱進門,不慌不忙地走到吊著聰叔的房梁邊,仰着臉,露出一副想要主持公道的溫和笑容。

聰叔經過一番驚嚇,已經沒有了大半力氣。

此時他雙手緊緊扒着房梁,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瞪着姜霽北:“救,救救——”

“誰要殺你?”姜霽北對他的求救置若罔聞,而是輕描淡寫地拋出問題。

聰叔無力地蹬了蹬腿。

姜霽北很不合時宜地展現出他的商業頭腦:“我從來不做賠本買賣。想讓我救你的命,你總得拿點我感興趣的信息來交換。”

見他慢條斯理地擺出談判的架勢,聰叔趕緊用肺里僅剩不多的空氣嘶啞地壓出幾個字:“我說,我說……”

話音剛落,池閑就藉著房屋的牆壁一蹬,夠住掛着聰叔脖子的布條狠狠一扯。

布條瞬間被扯斷了,池閑不準備接,姜霽北也不打算扶。

聰叔“咚”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嚎叫一聲:“啊!”

落地之後,他顧不上這兩個看上去很不道德的年輕人,一把扯掉脖子上的碎布條,跌跌撞撞地爬到牆角,蜷縮着交代起來。

聰叔的聲音憤懣陰沉:“都怪韋老四,都是他出的餿主意!”

姜霽北抱起胳膊,擺出一副聽故事的表情。

聰叔驚魂未定地抱着自己的雙腿,哆哆嗦嗦地說起了那段曾被韋妻提起的過往。

只不過,他是以當事人的身份,帶着姜霽北和池閑一起回溯的。

失去左臂的韋老四、被割掉頭顱的光頭韋明、被拖拉機碾爆肚子的阿才和被肢解后找不到右臂的阿東,以及唯一倖存的聰叔,曾是村裡臭名昭著的流氓五人組。

他們年輕時就在村裡偷雞摸狗,不幹正事,年紀大了以後也倚老賣老,仗着臉皮厚,欺負別的村民。

大家拿他們沒辦法,紛紛避之唯恐不及。

十三年前,村裡搬來了一戶姓蔣的外地人,他們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

搬來這個村子后,這對夫妻從村民那裏學會了養蠶。

他們男的勤快,女的精明,不過短短兩年,夫妻倆的生活便過得風生水起。

沒多久,他們又把一對老人、未成年的小姑子和三歲多的兒子給接了過來。

年輕人在外面幹活,老人在家裏料理家務,準備菜飯,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更是過得和和美美,卻也惹得村裡不少人眼紅。

正如在韋家聽到的一樣,第四年,也就是十年前,村裡開始分地。

村外有一個丘離得遠,地也荒,就沒有人願意要。

這對夫妻一合計,反正他們將來也要在這個村子裏養老定居,便提出把這片土丘買下來。

村委會正為處理荒地的問題犯愁,聽聞小夫妻主動提出買地,他們大喜,便把地低價賣給了他們。

賣地的錢村委會留一半充公,另一半每家每戶都分了點。

這本來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沒想到韋老四等人卻大為不滿,以“外地人佔了大便宜”為由,鬧得滿城風雨。

他們無恥地要求,小夫妻要麼把地退回來,賣地的錢只退一半,要麼再出一筆錢,把差價給補了。

小夫妻哪能不明白,韋老四這夥人就是想從他們口袋裏掏錢。

沒有人會為他們主持公道,畢竟這個村子裏的人都姓韋。為了息事寧人,夫妻倆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又掏了一筆錢。

不料,嘗到了甜頭,韋老四等人竟更加不滿足。

他們獅子大開口,要夫妻倆再出一筆錢,否則就讓他們的養蠶生計做不下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小夫妻氣不過,不再搭理他們。

眼見錢袋子不配合,韋老四等人想了一個陰毒的辦法——編派蔣家女主人不守婦道。

在女性地位極其低下的鄉下農村,想毀掉一個女人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伙地痞流氓放出流言蜚語,說男主人不在家時,女主人到處勾引男人。

他們的故事編得繪聲繪色,連細節都描摹得香艷無比。

很快,蔣家女主人的“風流韻事”就傳遍了村裡村外,又傳到了蔣家人耳中。

女主人怒髮衝冠,指着天直發毒誓。

男主人知道流言是那伙人的手筆,便揣了一把菜刀藏在懷裏,尋到了為首的韋老四家。

爭執中,韋老四推了男主人一把,男主人藏在懷裏的菜刀“哐當”一聲落了地。

這伙村痞早有準備,見男主人帶了刀,便以此為借口,紛紛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農具。

搬來村裡三年,小夫妻在周邊村莊也結識了不少朋友。

見狀,男主人當即打電話叫來鄰村的人幫忙。

很快,鄰村人開着皮卡車趕到。

就這樣,一場無比慘烈的村莊械鬥發生了。

這個村裏的人都一個姓,宗族氣氛濃得很,男人們打紅了眼,婦孺老人也沒有一個勸架的,都在一邊冷眼旁觀。

他們毫無顧忌,一副拚命的架勢,見了紅也不收手。

鄰村人一看不對勁,盤算着沒必要為外人丟了性命,便慌忙丟下農具逃跑了。

男主人寡不敵眾,一路逃回家,想要通知家裏人快逃命。

沒想到這幫窮凶極惡的歹徒竟然緊隨其後。

他還沒踏進屋,就被阿才追上,一鏟子把人從腹部劈成了兩截,鮮血從院子裏直噴家門口。

正在院子裏掃玉米的老父親被這一幕嚇呆了,哭喊着上來勸,卻被光頭韋明一鐮刀砍在了脖子上,腦袋當場落地。

女主人趁亂把剛滿十六歲的小姑子和五歲的兒子藏在床底和衣櫃中,不料歹徒們竟在家中搜尋起來。

女主人展開雙臂去攔,卻被韋老四一鋤頭剁掉了左臂。

老母親與小姑子也沒能逃過死劫,老婦被聰叔騎摩托輾斷了腿,年輕的女孩則被阿東砍斷了右臂。

最後,這場大規模械鬥以蔣姓一家人的慘死告終。

“韋一心就是他們的兒子。”說到這裏,聰叔情不自禁地掩面痛哭起來,“當年我們真的是被鬼上身了,居然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

“別把責任推給鬼,你們比鬼還可怕。”姜霽北的話語毫不留情地揭開他的掩飾。

“為什麼沒有殺韋一心?”池閑問出關鍵所在。

“那天也是巧了,八姨剛好來我們村做白事,是她攔住了我們。”聰叔抖了一下,轉了轉眼睛,壓低聲音說,“她說我們造了孽,要我們給小娃仔留一條生路……”

“她還說韋一心有慧根,就把韋一心帶了回去,收作徒弟。韋一心還小,記不得當年的事情,八姨給他改了姓,哄他講他爸媽死得早,連碑都沒有……”

殺完人後,等冷靜下來,這夥人回過味來了。

看着滿地的鮮血和七零八落的屍體,他們驚恐不已。

眾人商議一番后,決定連夜把這家人的屍骨收拾起來,悄無聲息地埋在荒地所在的丘頂上。

堆了兩個小土包已經是大慈大悲,墓碑想都不要想。

村裡人口徑一致,對外宣稱這家人因經營不善而破產,收拾包袱回老家去了。

蔣姓一家人本來就是外地人,隨時都會離開這裏,這個解釋倒也能接受。

這個村的人做了虧心事,面對韋一心,本該心懷愧疚。

然而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村民卻無比團結,正如韋妻所說,這個村子裏的人都一個姓,他們幫誰?

即便是發現什麼端倪,警察管不到,也管不了。

時間一長,村裡人便漸漸地忘記了這件慘案,理所當然地把韋一心當作是八姨收養的孤兒。

聽着聰叔斷斷續續的敘述,姜霽北皺起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噁心,太噁心了。

怪不得韋一心父母被葬在村外,只有兩個矮小的墳包,連墓碑都沒有。

原來並不是因為“三十歲前去世不得葬在村內”,而是因為他們就是十年前慘死的那家外姓人,根本不可能葬在村裡。

“沒想到,十年後,這家人還是回來報復我們了……”聰叔顫抖着目光,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四哥、阿東、阿才,還有光頭,他們的死法跟那家人一樣……下一個肯定是我!”

“這不是活該嗎?”姜霽北冷笑一聲。

“我曉得、我曉得……”聰叔滴溜溜地轉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突然變得惶恐起來,“可是,按理講,他們一家人都被埋在了那塊地裏頭。可是今天被衝出來的那堆骨頭,上面的那個鐲子,我認得……”

說到這,他忽然放大聲音:“那個女主人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都十年了,你沒記錯嗎?”池閑眼神漠然地看着聰叔,他對聰叔的說法有所懷疑。

“肯定沒有記錯!”聰叔斬釘截鐵地回答,隨即又從牆角爬出來,跪在地上哀求他們,“肯定還有鬼!是那家人變成鬼回來報復我們了!下一個死的肯定是我!”

他“咚咚”地磕着響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

“救不來。”姜霽北說。

“自求多福。”池閑說。

撇下兩句話,他們不顧聰叔的哭喊,乾脆利落地轉身跨出了他的家門。

離開聰叔家后,池閑對背後漸漸微弱的哭喊聲毫無反應。

他轉頭問姜霽北:“接下來去哪?”

“去韋一心的墳。”姜霽北朝村口的方向抬抬下頜,“他們一家人葬在一起,正好。”

“可以刨墳了?”

“對。”

“不管覃斯文了?”

“他?”姜霽北露出了一個夾雜着輕蔑和不屑的微笑。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一個笑容,池閑就懂了他的意思。

姜霽北從來就沒有忌憚過覃斯文,他只是嫌麻煩,不想被他們纏上。

向韋業借了摩托,池閑載着姜霽北在鄉間的道路上飛馳。

姜霽北坐在後座,手裏抓着鋤頭和鏟子,感受到迎面而來的風,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一般來說,電影裏出現載人的場景,接下來的劇情走向是要去約會的。”

池閑的背脊一僵,半晌幽幽地說出一句:“挖墳要緊。”

“沒情趣。”呼嘯的風聲里傳來姜霽北忍俊不禁的聲音。

到達目的地后,兩人很快把三個墳包全刨開了。

韋一心的棺材還陷在泥里,張三寺他們打上去的釘子穩穩地插在棺材上,封得好好的。

相比之下,他家人的墳就顯得寒酸不已。

五個人只有兩個墳包,屍骨被胡亂地收起來,分成兩堆,被白布隨便地包裹着——深埋在泥土中。

過了十年,白布如今已經變成了一條條破破爛爛的繩子。

池閑拿着撬具把韋一心棺材上的釘子撬了出來,扔到一旁。

撬出最後一根長釘,他看了姜霽北一眼:“我要開棺了,你站我身後來。”

姜霽北勾勾唇角,聽話地挪到了池閑身後。

等他藏好,池閑這才揭開棺材蓋,一股綠色的氣體當即迎面撲來。

後面的姜霽北眼疾手快,拽着池閑後退幾步,躲過了那股氣體。

預想之中的韋一心的屍體並沒有出現在棺材裏,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一堆的密密麻麻摞在一起的墨綠色蟆拐。

它們因突然照入棺中的亮光而瞪大雙眼,發出“咕咕咕嘰呱啊——”的嘈雜鳴叫聲。

韋一心的屍體不翼而飛。

“果然。”姜霽北盯着那堆蟆拐,抱起胳膊,毫不意外地冷笑一聲。

要麼韋一心是詐死,要麼這堆蟆拐就是他的本體。

姜霽北沒管這堆蟆拐,他走到韋一心家人的一處墳邊,彎下腰,伸手揭開破爛的布條。

一堆裹着黃土的白骨瞬間滾了出來,撒得滿地都是。

姜霽北撿起其中一根長骨頭,仔細看了看。

忽然,他皺起眉,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咦?”

“怎麼了?”身後跟上來的池閑問。

“不像是人骨。”姜霽北回過頭,沖池閑搖了搖手裏那根骨頭,“看起來更像是熬湯的牛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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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上路(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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