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
明月高懸,一抹銀白的月光透過窗帘縫隙灑進來落在了床尾,許景末憑着這點光亮端詳着身側之人。
沈扶澤面朝自己側身而躺,他呼吸平穩,應當是陷入了深層睡眠,他一條手臂隨意的搭在被子外面,指尖自然垂下,另一條手臂則平放在她的枕頭上。
他起伏的胸口、他的手臂、指尖……沒有一寸是碰到她的,但是,那條伸過來搭在她枕頭上的手臂卻像是將她攏進了一個區域。
一個叫做“沈扶澤”的區域。
許景末移開目光,身體小幅度往下縮了縮,想讓自己離頭頂那隻手臂遠一些,但是這樣一來,她卻像是整個人都蜷縮進了沈扶澤懷裏。
屬於沈扶澤的氣息將她圍困,逃無可逃。
靜謐的環境下,心跳也變得無比的清晰。
怦怦,怦怦……
其實在昨天以前他們並沒有睡一起,不,準確來說是昨天以前他們壓根沒有睡一張床上。
總統套房內只有一張大床,從她來的第一天沈扶澤就把床讓給她睡,而他自己睡沙發。
本來可以再開一個房間的,但是考慮到這個酒店就在沈扶澤公司大廈旁邊,他們的關係又是眾所周知的,哪有領了證的人分房睡的道理?
所以,兩人只能窩在一個房間裏,一人睡床,一人睡沙發,就這麼相安無事度過了幾天。
沈扶澤長手長腿的,沙發對於他來說太過於狹小,睡沙髮根本睡不好,再加上他每天工作這麼累……她有些心疼,於是在昨天,她很嚴肅認真的跟沈扶澤提出交換一下,她睡沙發,沈扶澤睡床,她話語中完全沒有任何開玩笑的因素。
沈扶澤嘴上笑着說“好”,在她起床準備讓位的時候,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她摁了回去,緊接着鬆軟暖和的被子將她重新裹住。
沈扶澤說:“你先睡,我還要處理一些事,一會兒你再讓我。”
純屬屁話!
一會兒她就睡著了,沈扶澤是不可能把她喊醒的,也不可能把熟睡的她搬去沙發上,那結果必然又是沈扶澤去睡沙發。
“這樣吧。”她在沈扶澤離開時及時拉住沈扶澤衣袖,沈扶澤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她,尾音上揚很好聽的“嗯”了一聲。
她抓着沈扶澤衣袖的手指緊了緊,又鬆開,她裹着被子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半床,乾巴巴道:“沙發不好睡,反正……這床夠大。”
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這樣過。
就這樣,兩人愉快的分享了同一張床。
沈扶澤倒是睡得沉,她卻有些難以入眠,似乎每一次跟沈扶澤躺在一起,她的心都無法平靜。
人在害怕或者心動的時候都會心跳加速,她現在並沒有害怕的情緒。
那麼,是……喜歡嗎?
這樣想着,她的手情不自禁伸了過去,此刻她的手指指腹距離沈扶澤的側臉不過毫米。
她怕吵醒沈扶澤,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又收了回來。
她不請自來米國給沈扶澤添了麻煩,打亂了他的節奏,她本來想着要不今天或者明天就離開,讓沈扶澤可以安心處理公司的事,但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她已經任性了一回,索性再任性一回。
她輕手輕腳從床上爬起來,確認床上的人依然在熟睡中,她拿着手機出了卧室帶上門,到陽台撥通了唐揚的號碼。
第二天,天還未亮,唐揚就已經抵達自己工位上,並且展開新的一天的工作。
他打着哈欠到咖啡機前接了兩杯咖啡,自己先灌下半杯,緩解了疲勞,他又將另一杯放到靠窗邊的那張辦公桌右上角唯一空着的位置。
之所以說是唯一空着,是因為桌上其他地方都被文件堆滿了。
唐揚朝着看文件的人笑了一下,道:“景末姐,你的咖啡。”
許景末從文件中抬起頭,對他道了一聲“謝”,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文件上,她看得很專註,且速度很快。
唐揚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加完班正準備睡,突然接到許景末的電話,第一句話是:“你的工作內容難嗎?”
他不明所以,就順着回答道:“說難不難,說不難也有一點點難度,不過,我學的就是這個,所以,就還好吧。”
他說完以後,許景末道:“明天開始,你的工作交接給我,然後你去幫沈扶澤。”
“啊?”
他本來以為景末姐是代替老大慰問員工,聽到這話完全懵了。
許景末繼續說著:“我做不了他的工作,但是你的工作我應該可以勝任,我給你騰出時間,你去幫他。”
“可是……”
可是這不是能不能勝任的問題,也不是我幫不幫老大的問題,主要是,景末姐你大半夜跟我打電話做這個決定你老公知道嗎?
“我會學。”不給他反駁的機會,許景末直接敲定,“但我畢竟第一次接觸這些工作,可能剛開始會有一些難度,需要麻煩你多教我。所以我們明天早一些吧,5點鐘怎麼樣?5點我在公司大廳等你。”
就這樣,從清晨5點到現在,他帶着他老大的媳婦,在這裏單獨加了一個小時的班。
9點鐘是正常上班時間,現在6點,他們還要繼續單獨相處三個小時。
刺激!
三個小時聽起來很漫長,不過這對於一個新入門想要快速接手工作的人來說時間是有些趕的。
唐揚給了許景末三個小時時間看資料,剩下一下小時交接一部分工作,他本來想着三個小時時間景末姐最多只看得完桌上三分之一的資料,那麼今天就先只交接一些基礎的工作,後面的再說。
可是還不到三個小時,許景末合上最後一份文件,說道:“可以了,開始交接吧。”
“景末姐,你就……看完了?”他有些詫異的問。
“嗯。”
“咳咳,景末姐,為了後續交接得更加順利,有幾個問題我得考考你,沒有任何得罪的意思,主要是為了工作,當然,問題也是那些文件裏面的。”
許景末點頭表示理解:“嗯,你問吧。”
於是唐揚就開始問,剛開始是基礎問題,許景末對答如流,然後他開始增加難度,許景末的回答依然有條有理,他再增加難度,許景末不僅給他回答出來,還反過來給他舉了幾個例子……
唐揚已經徹底抑制不住內心的情緒:“天!想當初我學習這些東西花了整整一周!一周的時間啊!景末姐,你是學霸嗎?”
許景末:“嗯。”
唐揚:ojbk,大佬,惹不起。
許景末學東西快,記憶力好,腦袋瓜子聰明,給後續的交接工作帶來很大便利。
但是許景末也不是那種恃才而驕的人,在碰到不懂的問題時,她也會虛心向唐揚請教,這給了唐揚極大的“學霸也會向我請教”的滿足感。
“唐揚,你過來一下。”許景末手裏的筆輕扣了扣桌面,她朝唐揚所在的方向喊了一聲,眼睛卻依然停留在電腦上,“這個地方我還是不太明白,可能需要你再給我講……”
“我來給你講吧。”
一個熟悉低沉的嗓音在辦公室門口響起。
“咚”的一聲,筆從許景末手裏脫落,咕嚕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后,停在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男士皮鞋旁邊。
順着皮鞋往上,是黑色的長褲和同色的西服外套,內搭一件香檳色襯衣。襯衣的紐扣被扣到了最上面一顆,領帶規範的繫着,再配上一副金絲眼鏡,使得那張英俊的臉看起來又安分又禁慾。
當然,許景末可一點都不覺得這個人安分。
禁慾嘛……倒是挺禁慾的。
與來人目光對上,許景末不自禁蜷曲起右手,指腹在手心那處凹凸不平的皮膚上摩挲了幾秒,才動了動唇道:“你來了?”
看沈扶澤不驚不詫有條不紊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已經被唐揚賣了。
不過,這件事她本來也不打算瞞着沈扶澤,再說,就算她有意瞞也瞞不住。
沈扶澤“嗯”了一聲,彎腰撿起滾落在自己腳邊的筆,邁步朝她走過來。
她注意到沈扶澤手裏提着一杯牛奶和一個三明治,沈扶澤將筆遞給她,然後把袋子裏的牛奶和三明治拿出來放她面前,緊接着拿走了她桌上的咖啡……
拿了她咖啡,還端着家長的架子教育她:“空腹喝咖啡傷身體,沒收了。”
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道:“下次看見,還沒收啊。”
許景末:“……”哦。
她對於咖啡被沒收其實沒什麼意見,她現在更關心另一件事。
沈扶澤將咖啡處理掉,折回來的時候許景末問:“你……知道了?”
沈扶澤沒有拐彎抹角,點頭:“嗯,怎麼不直接來找我?我又不會笑你,而且我更專業,也更能講清楚。”
“因為……”她找不到借口,憋了半天,憋出六個字,“你昨晚……睡著了。”
因為你睡著了,所以我只能找別人。
沈扶澤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
嗯,好借口。
“你……”看沈扶澤一直不說話,許景末有些底氣不足,正想站起來,突然一道陰影從後面籠罩了她。
她頓時渾身緊繃,一動都不敢動。
兩條堅實有力的手臂從她後方伸過來,以強勢而不容逃跑的姿態將她圈進一個區域內。
而這兩條手臂又沒有碰到她分毫,而是一隻手撐在桌沿,另一隻手拿起她手邊的筆在空白的紙上畫了兩條線。
沈扶澤貼着她耳畔,用低沉的嗓音說:“那我現在醒了,我來教你。”
許景末被這個聲音撩得耳朵尖發紅,而撩人者,看似遊刃有餘,實際上心早亂了。
沈扶澤垂眸看着乖巧坐在椅子上的人,心想唐揚的神經真是大條,這個辦公室是他在這邊臨時辦公的地方,許景末坐的這個椅子是他坐的椅子,她用的那支筆是他用的……
她陷入辦公椅中嬌小的身體,她拿過筆細白好看的手,碰過桌沿的指尖,她垂落在身側的烏髮,她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髮絲都彷彿浸染了屬於他的氣息。
他實在是……有些難以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