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註定難眠
青曼收拾妥當,起身去往松珂齋。
常嬤嬤先領着她進東廂里,好一番的囑咐后才放她出來,青曼自信的捋了捋耳邊的碎發,進了小廚房裏,聽嬤嬤講,念瑤她用的醋比較多,估計是世子爺喜歡吃酸的,那麼她就做個酸辣的胡煨湯,還有柚子凍,當宮女的時候總會私藏些自己拿手的糕點,好讓主子記得自己,確是沒想到,姑侄兒倆都喜歡食酸。
快速的做好她拿手的這兩樣,正好大廚房那邊的膳食也拎了過來,青曼回去換好衣服,候在廊下。
申時,周頌照常下馬車進府,剛邁步進來,便瞧見個烏漆嘛黑的影子,覓山舉着個燈籠竄過來,抬頭瞥了眼主子爺的神色,如此說道,“念瑤姐姐不知怎麼染上了紅疹子,讓大夫瞧過了,估摸着得個十天半月才能調理好,所以,就遣了別人去松珂齋伺候着。”
周頌的步子猛地一停,眉峰皺起,聲音低沉,“疹子?”
覓山也是無奈,好不容易找到個穩穩噹噹能頂差事的,誰能料到如此不經用…
“嗯,有可能是什麼物什過敏了…”
男子的眉目在黑夜中尤為的鋒利尖銳,眸底閃過一抹沉思,隨後往院裏去。
剛到廊下,便瞧見抹翠粉色,眼神一縮,拂袖而去。
青曼控制着得體的微笑,小碎步跟着上前去躬身問道,“奴婢幫世子爺脫衣?”
周頌冷冷的看着她腳下,“不必,你就在廊下候着吧。”
廊下?
這麼冷?
青曼看着近在咫尺的朱紅門檻,瞬間就陰鬱起來。
周頌脫去披風,逕自坐書案前看書,覓山看着廊下的青曼,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還是青曼熟絡,靠近着套近乎,“覓山哥哥,平時世子爺都是幾時用膳啊,我特意準備的柚子凍,原是娘娘最愛吃的呢。”
太妃娘娘?
覓山想了想,指着茶房讓她去,“泡一壺茶,跟着我進去吧。”
青曼瞬間展了笑顏,明媚的臉蛋越發的好看,覓山正好瞧了正着,羞澀的背過手,垂了眸,不敢再看。
屋子裏頭溫暖的很,青曼后一步跟着覓山進去,為了美麗身姿,她特意穿的薄衫,自打進門就舒服不少,驅去寒意,身形越發窈窕扶柳,步步生姿。
“爺,用晚膳吧,這次有太妃娘娘都喜愛的柚子凍呢,您嘗嘗?”
覓山說話頗為小心翼翼,世子爺唇抿的快趕上刀片了,誰敢硬生生的往上湊啊?
然而,就是有這種憨逼…
青曼一瞧機會來了,立刻越過覓山,把手中的托盤放下,行雲流水的拎起茶壺倒了一杯,然後青蔥十指托着獻上去,話音兒諂媚,“世子,娘娘常在宮中念叨起您,說您也愛吃酸的,所以奴婢特意做的柚子凍,酸涼可口,頗為美味。”
話音兒落了許久,青曼也不見男子有任何動靜,看書的姿勢一動未動,這是,什麼意思?
周頌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煩,他喜歡循規蹈矩,下值回府他就應該在門口看見那個穿着粉紅色披風的女子舉着燈籠來迎他,進門后她應該俏麗着容顏為他脫衣,然後書桌上擺着一杯摻了蜂蜜的小青柑紅茶,她會說晚膳做了什麼甜甜的東西,她會…
啪嗒…
書被他一把按在桌子上,青曼沒料到動靜如此大,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接着雙手一抖,嘩啦,滿滿一杯茶全灑了出去。
“啊…”
覓山也瞧見了,忙回身去取干巾,青曼噗通跪下,聲音顫抖,“奴婢該死…”
男子仍舊眉目深沉,如同被烏雲遮住的月,暗色迷染,拂了下滿是水的袍擺,抿着的唇瓣鬆開,斥道,“滾出去。”
青曼顫抖着雙腿,躬身後退出去。
覓山伺候着周頌換去衣裳,一句話也不敢說,想着待會兒再去瞧瞧念瑤姐姐,趕緊消了疹子回來吧,這樣的世子爺太可怕了。
“把她碰過的東西全部換掉,晚膳不用了。”
周頌說完便去了側房,帘子一合,覓山被隔絕在外,不知裏面是什麼情形。
哎呦喂,覓山跺跺腳,世子爺究竟要幹什麼啊,以往雖然吃的少,但是有時有晌的也會動幾筷子,這怎麼就不用了呢?
不行,得去尋念瑤姐姐去…
青曼出去便跪在廊下,覓山出來也是無奈,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青曼姑娘先回院子裏吧,世子這裏,我先伺候着。”
什麼?
青曼驚訝,后是駭住,她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被趕出松珂齋,杏核的眼眸里立刻蓄滿了淚水,在抬頭看向覓山的那一刻,撲簌簌的落了下來,順着她妍美的臉頰上一路埋進白皙的衣領中,音兒也楚楚可憐道,“覓山哥哥,別趕我走,我下次小心些,定不會再惹了世子爺的厭惡,求你,求你…”
覓山猛地被她拽住雙手,鼻端都是女子的好聞的香氣,眼神一時落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心存不忍,點了點頭,“那,那,你先去東廂歇着吧,明早再伺候。”
青曼整個身子都依偎在他腿間,明媚的容顏上浮出抹感激的笑意,破涕為笑,“覓山哥哥,你真好。”
覓山拉着她起來,青曼一個沒站穩,倒他懷裏,“我,我…”
啪啪啪…
聽見聲音,青曼驟然回頭,面色煞白…
張賢坐在輪椅上鼓掌,後邊的小廝垂頭,當做什麼也沒看到,“覓山好艷福啊…”
覓山羞紅了臉,扶正了青曼,再看她一臉害怕,心疼的安撫道,“沒事的,別怕,張管家開玩笑的。”
青曼眼尾還帶着淚,含羞怯怯的掃他一眼,覓山登時心動如鼓。
不遠處的張賢雙掌握拳,眸色如同黑漩渦,盯着女子的表情,這個青曼,真是漂亮精緻。
“對,開玩笑呢,青曼姑娘莫要哭了,我瞧着都心碎了,覓山,爺可在裏面?”
一提起世子,覓山才帶上了愁模樣,“在是在,但是心情不佳,張管家若有事,我便進去稟報一聲。”
張賢溫潤的答,“那就勞煩覓山了。”
覓山忙說不敢當。
覓山前腳進去,青曼後腳就被張賢拉住,掌心裏的小手真軟真香,湊近了深深吸一口女兒香,淫.笑道,“別叫,覓山很快就會出來的。”
“你…”
青曼驚懼,她對世子和覓山都可以勾引,但是張賢卻不行,這是一頭狼,只會把她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張賢鬆開她手,挑眉看着她,“如果,你在松珂齋混不下去,記得去尋我,我幫你。”
青曼背過手,蹭了蹭衣裳,聽見他說,又難受起來,不會,她有美貌,絕對會贏的世子的好感的。
覓山出來,“張管家,我推你進去。”
張賢恢復了往日神色,點點頭,回頭跟青曼告別,“青曼姑娘改日再見了。”
覓山也對着她道,“去歇息吧。”
青曼柔柔的對着覓山一笑,然後飛快的走遠。
屋內,周頌抿唇看着張賢的輪椅,“你派人處理祠堂的事吧,不必親力親為。”
“多謝世子體恤,我這幾日就能痊癒了,沒什麼關係。”
張賢想了想,又多問一句,“規矩還是照舊?”
周頌將目光收回來,淡淡的嗯一聲。
張賢知道他心情不好,略微抬起眼看着他耳邊的輪廓,眸中深邃,“世子爺莫要傷懷,要不,老奴陪您喝一杯?”
周頌吐出口氣,在這個老管家面前放鬆了些姿態,“不必了,愁苦如同黃連,摻了酒更澀。”
“老奴也不會勸慰,只是會一直陪着世子的。”
周頌抬頭對着他笑了笑,“嗯,去吧。”
張賢扳着輪椅回身,咯吱咯吱的聲音很快便走遠了。
周頌這一夜註定難眠,很多事情堆積在一起,夜半的時候便起身背經書,松珂齋的燭火一夜未滅。
翌日,覓山伺候着周頌去上早朝,青曼候在廊下打下手,等着人都走了,她才戀戀不捨的回去收拾。
從蓉一直在門口等着她呢,突然衝過來擋住她去路,語氣咄咄逼人,“青曼,你給我說清楚,念瑤姐姐身上的疹子是不是你乾的?”
瞧見是她,青曼不屑的抖了抖肩膀,兩手交叉在袖中,出口的話異常的冰冷,“你別血口噴人,跟我有何關係?”
從蓉氣的面目猙獰,“是你,你給我的那瓶香水有問題,你還敢狡辯?”
“行了,從蓉,咱們幾個裏,就你一個傻子,如今又像個瘋狗似的來咬我,是不是念瑤跟你說的?她居心不良,把你當做炮仗點了。”
從蓉不相信,突然揪住她袖擺一扯,露出來裏面單薄的褂衫,青曼抬頭厲色打她手背一下,啪,“你個小丫頭,找死是不是?”
從蓉縮回手,憤憤不平的瞪着她,本來計劃好好的,偏生出了這樣的差錯,這可怎麼好?
“都是你害的我不能出府去玩,你還有理了?”
小丫頭片子,只惦記着玩,青曼整理了自己的披風,狠狠地剜她一眼,“你別一天沒個正形兒,咱們幾個來王府可不是玩的,你那念瑤姐姐成日裏起早貪黑,洗手作羹湯為的什麼?你那檸香姐姐成日裏都在梅林里撫琴,一撫就是一個時辰,為的什麼?”
“為的是在王府中站住腳很,別等到人老珠黃了放出府去自生自滅,你自己個兒好生想想,我可沒空跟你瞎胡鬧。”
青曼挺直脊背,快步進入松珂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