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自信的程晏
當晚,兩人吃完飯,沒再做什麼。
徐稚徑直去客房休息,程晏什麼也沒說。說實話,他其實很有衝動再來幾回,但想到徐稚是第一次,還是忍住了。
他在陽台上抽了支煙,在外面的冷空氣中散去那點殘餘的燥意。
裊裊升起的煙霧間,他忽地笑了。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說不定到時候睡膩了都。
——希望對方不會賴着不走才是。
徐稚沒他想得那麼多,身體後知後覺地開始疲累,她在窗前又看了看別墅群,便早早睡了,於是第二天醒得也早。
她輕叩幾下主卧的門,沒有人應。
小心翼翼地轉開把手,透過門縫看清程晏安靜柔和的睡顏,出神了幾秒,又悄悄地闔上了門。
時間尚充足,她心裏原本多少懷着還恩的念頭,想着給程晏做個早餐再走,但很快她就發現別墅里的廚房僅僅只是個擺設——根本沒有食材的痕迹。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報恩計劃還沒開始就被現實扼殺在搖籃中。
她只得先去上班了。
大概兩小時后,程晏才遲遲醒過來。
沒見到人,他有些不快,但一晚上過去,被情.欲淹沒的理智也終於歸位,抓了抓頭髮,想着晚上回來估計就見到人了。
他沒給錢,對方也說好了要在這住的,總不可能做賠本買賣。
想通了,便也匆匆趕去上班。
到辦公室剛打開電腦,接到程元的電話。
是來寬慰他的:“爸這幾天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你在國外換女朋友換得勤,不務正業什麼的……他也是着急,他說的話你不要掛心上,就當一個屁給放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程元習慣了當他們父子間的調解員。
程晏對程元倒沒什麼意見,平心而論,她對他這個弟弟一直挺好。
只是程元脾氣好,一直有心緩和家庭氣氛,總是在他這裏替父親道歉,更顯得他們彷彿才是真的一家人,而他只是個客客氣氣的外人。
聽多這些話,程晏也敷衍起來。
不過這個早上,他格外心平氣和。
“沒事……嗯,放心,我都忘了他說什麼了……暫時不搬回去……不是,沒生氣,就是不想回去再被念叨,你也知道的……公司的事應付得來,放心……嗯,有空了就回去吃飯……”
他不得不承認,因為昨天另有其人佔據了他全部心神,家裏那些不愉快的事,早被他拋在腦後。
掛了電話,助理敲門進來送整理好的文件,提醒程晏今天的會議時間后,接着又彙報了各個項目的進展情況。
結束后,程晏點頭,簡單劃了幾個重點關注的問題,順便吩咐他注意新進的幾個科技類項目。
他在國外時做過這個,回家裏的公司,從前的事業幾乎全盤放棄,便只能在各類投資項目里找點感興趣的研究一二,聊以慰藉。
助理一一記下,見他沒有新的指示,便要離開。
程晏漫不經心地翻看了幾頁材料,又莫名地想起那雙帶着熱度、看人時格外專註的眼睛。
手中旋轉的筆不知不覺停下。
“朱黎。”他叫住助理。
等助理回過頭,他卻又沉默了。
他對朱黎的工作能力基本認可。
這大半年來,朱黎公事上事無巨細地替他安排好,偶爾也幫他處理私事,挺有分寸感,事情交待給他,程晏算是比較放心。
但這次卻有點難以啟齒。
——該怎麼跟朱黎描述事情的經過?
——他要找一個在別墅區前路邊突然冒出的……雞?
程晏心情複雜。
見他沉默良久,朱黎善解人意地開玩笑,“程總今天心情看起來還不錯,是準備節前給大家發獎金了么?”
程晏平和地笑笑,順勢接話,“今年新進項目多,大家都辛苦,發年終獎也是應該的,過幾天財務數據遞上來了,再討論下額度和標準……”
幾分鐘后,他心不在焉地目送着朱黎喜氣洋洋的背影,腦海里突然又蹦出另一個問題——他居然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想到這裏,心頭竟突兀地翻湧起一層鬱氣。
連名字也沒有,只能讓朱黎去找附近的攝像頭,這徹底打消了程晏查人的念頭。
不想別人看見她。
不是。他懊惱地甩了甩頭,單手扶額,難得有些困擾。
就是覺得麻煩。
——反正她說了要在他家住兩個月的,晚上回去,隨口問下就是了。
-
徐稚原本確實是準備當晚去靖江國際,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新項目從上面佈置下來,她出差的項目結束了,又馬不停蹄地被安排進新項目,居然連續加班了四五天。
她全身心撲在工作上,畢竟兩個月找人時間不算太緊張,工作上的事相對來說還是更為緊迫。
但因為不再出差,她和部門裏的其他人也有了更多的接觸。
一直帶她的老師原遠自然跟她關係處的很不錯,但帶教老師畢竟還是有點距離,現在她和嚴如意、陳昕來往變多了起來,常常一起吃飯。
倒不是她有目的性地去接觸對方,只是相較其他兩個男實習生,幾個女生之間天然地就更有話題,而還有個女實習生汪妍妍不怎麼來,工作之餘,她便常常跟嚴如意、陳昕一起去食堂吃飯。
這裏面多少也有對方出於抱團取暖的考慮因素在。
大概是認定了留用的希望不大,她們看徐稚就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在,對徐稚挺熱情,什麼都說。
徐稚上次在洗手間聽過她們講八卦,還提到了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好話,不過切實給她提供了幫助,她倒沒有因此耿耿於懷。
只是現在她被劃為“自己人”之後,也開始聽公司里其他人的各種八卦,卻不由地有些窘迫了。
“聽說最近是程總心情不大好,新的項目流程上但凡有半點錯漏都會被打回去,所以我們才跟着天天加班。”
嚴如意吃飯的時候,隨口又是個小道消息。
徐稚對此只有一個感想,就是瞠目結舌。
她也是挺佩服嚴如意的,覺得就算她真的沒能留在中程,也能去做中介顧問,專門賣這些小道消息,說不定更加適合她。
一旁陳昕問出她想問的,“程總心情不好?這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個學長在朱特助辦公室工作,他說程總前幾天心情還挺好,還提了要節前給他們發獎金呢。”
她話鋒一轉:“結果這幾天臉黑得跟什麼似的,獎金的事一個字也沒提過了,朱特助都被批了好幾次。”
“以前像格式和錯別字校正這些事情,最後版本的時候改好就行,現在每個版本程總都吹毛求疵……”
徐稚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她從靖江國際回來第一天,是在給上個項目做收尾工作,想着儘快弄完,所以才加班得比較晚,就近回了學校。
之後這幾天,確實都是在做新項目的格式和文字調整類型的書面工作。
每天看文件看得頭昏腦脹,沒想到還是因為程晏的原因。
看來,天下不僅沒有免費的午餐,甚至沒有物美價廉的午餐。
——程晏的大別墅,果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