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浪跡天涯（九）
秦澗泉幫客棧老闆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避免了客棧倒閉關門，為答謝秦澗泉援手，老闆安排他住進客棧最好的房間，秦澗泉在杭州期間免費招待他住宿。
錢公子和秦澗泉在屋中下棋，倚玉在一旁觀看，他們兩人你來我往，對局好不精彩。
不言不賢兩人一邊在房間轉悠四處張望，一邊說這房真不錯啊。不賢對錢公子說：“錢公子啊，這房子要是皇上來了，我看也能住啊。”
錢公子落下一子，笑說：“這是客棧老闆孝敬你家公子的屋子，連皇上也得靠邊站。”可不是嗎，皇上要想進這屋子也是沾秦公子光不是。
客房寬敞明亮、窗外景色怡人，家居佈置錯落有致，這屋子倚玉都有些羨慕想住。
不言問錢公子，那皇帝老兒到底長個啥樣啊？
錢公子啊了一聲顯然沒料到不言會這樣稱呼皇上，倚玉好奇這位微服的皇上會怎麼回答。
哈哈一笑說，左右不過是個人，跟咱們沒什麼兩樣。可不是嘛，他還能多隻眼睛多隻手不成，那還不成怪物了。
“說不定啊，只怕還不如咱們呢。”秦公子落下一子口出驚人之話，他可真敢說。
“哎，你這話要是讓別有用心的人聽見，可夠你喝一壺的。”錢公子一枚棋子拿在手中笑對秦澗泉提醒。
秦澗泉解釋說，他不是說皇上的能力和品德比不上咱們，就說這人的活法吧，咱們可以走走逛逛，隨便吃喝玩樂，高興了還可在地上打個滾或者找個人捉弄他一下，上山下海跑馬鬥雞隨心所欲，神仙也不過如此。
又說皇上他行嗎，宮裏也就宮女多些，弄不好還會把皇上給累壞了。宮裏從外邊看就像個監獄，守得非常的嚴，比監獄還嚴。
不賢也說其實這個國家的最大的囚犯就是那皇帝老兒。
不言貧嘴說，這皇帝老兒要看到我們這麼逍遙自在，那肯定氣得眼睛發紅，眼眶發青？倚玉在心中回答不會，因為皇帝老兒就在我們中間逍遙着呢。
錢公子心有感慨說，你們說的太對了！“大多數人都認為這皇帝老小子會有多享受，豈不知天下最辛苦的人，可能就是他了。誰一急眼能撂挑子不幹，他能撂嗎？今天下這個獄，殺那個頭，擺這個官，抄那個家，你說煩不煩哪。”秦澗泉微笑點頭說是，聽得倚玉有些心疼他了，身上的重擔那麼多。
難得有機會訴訴苦繼續說：“這就是事業，不能不幹的事業，一萬裡外的事情呢，他也得操心。外國公主生了個醜八怪，他得寫信問候，你說這都哪跟哪啊？沒辦法。”好吧，是挺煩人的。m.
“錢兄，皇上若聽見你這話，一定會把你引為知己呀。”秦澗泉聽完揶揄打趣還帶了一些試探。
錢公子自信笑笑：“恐怕我可以成為他最好的朋友。”覺得不妥又解釋“我這人最討厭應酬，想必那皇上老兒也這德行。”
逗得倚玉哈哈大笑，就沒見過有誰這麼說話埋汰自己的，還把自己形容如此的凄涼，倚玉都想給他個抱抱，安慰安慰他。
錢公子轉頭向倚玉一挑眉毛頭，微微挑起下顎，好像再說，我已經這麼慘了，你可別又要離開，記得要對我再好些。
倚玉臉一偏輕聲啐一口，不理他，眼光轉向棋盤。她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自古守業更比創業難，有多大權利就有多大責任，除非當一個昏君，任意妄為，對國家社稷毫無顧忌，肆意享受。
皇帝受到的限制只會更多，富有四海，主宰天下，更多時候是被局限在皇宮裏不能隨意出宮，很多皇帝終其一生估計都沒去過京城以外的地方。
不過當皇帝都不容易了，後宮中的女子更是不容易，命不由自己做主。有些本事大呢身前威風身後凄涼，秦宣太后羋月死前一年，贏稷聽范雎之言廢了她的太后之名，把她兩個弟弟和兩個兒子趕出秦國。
更多的後宮女子只是皇帝娛樂消遣、繁衍後嗣的工具，漢武帝要立鉤弋夫人的兒子為太子，又擔心子幼母強重演呂后歷史，就賜死鉤弋夫人，殺母立子。
倚玉順着錢公子的話說：“你們剛剛說了皇上的不容易，我看哪宮裏還有人更不容易。”幾人看向倚玉，錢公子好奇倚玉要說什麼。
“就是剛剛秦公子說的後宮女人啊，”倚玉望一眼兩人，又說：“皇上擔子重位子不好坐，可他是宮裏最大的，他可以儘可能讓自己過得舒適，他被宮牆困住了，不能隨意出宮，可他還是可以進出的，不然怎麼有‘白龍魚服’‘微服私訪’這詞。”說著還瞟了錢公子一眼，皇宮的頭頭都來到杭州了。
“後宮的女人呢，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宮門只會比侯門更深。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只能在宮裏終老餘生。‘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今日宮中年最老，大家遙賜尚書號。’”倚玉吟誦古詩來證明自己的觀點，再多的話現在也不合適再說了。
錢公子望着倚玉沉默，有些不渝，看來他和倚玉還有得磨。秦公子說倚玉高見。
不言不賢插科打諢一個說小雨去辦事怎麼還不來，晚飯都要耽擱了，另一個說甭理他，餓不死他，會自己找吃的，客棧老闆肯定準備了好吃的等着咱們。
倚玉伸手輕輕拉扯錢公子衣袖，見他轉頭回望自己，帶着些許挑釁對他一笑。錢公子無奈，兩人相處時倚玉現在是越來越有恃無恐了，都是他慣出來的，但能讓佳人高興，這些許小事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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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小二來報說漕運總督林大人來了，想要見秦公子，問秦公子是否方便見他。早些時候的事情讓秦澗泉不快，不想見，錢公子勸他，現在對方禮數周全，不見不合時宜。
錢公子讓秦澗泉自己去見林大人，他對杭州這個地方並不陌生，和林總督認識，兩人見面會有些彆扭，因此還他是不去為好，請秦公子找個理由幫他搪塞過去。
倚玉對林總督沒興趣，而且對方也沒有請她，她才不會不識趣往前湊，再說錢公子又不去，她當然是和他一起共進晚餐了。
偷聽秦澗泉和林總督談話的幾人見秦澗泉回來，都望着他笑，惹得秦澗泉問你們笑什麼。錢公子說秦兄飛來的艷福，羨煞眾生啊。勸道：林小姐貌美如花，舉止有儀，秦兄切莫錯失良機啊。
“錢兄有郭小姐相伴，還用羨慕？就不擔心佳人惱怒。”秦澗泉這話回擊錢公子還拉上倚玉，倚玉不上當回護錢公子：“錢兄啊是替你操心，不領情就算了還說我幹嘛。”
秦澗泉忙說這夫唱婦隨的他惹不起先走了，惹得錢公子倚玉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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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澗泉到了林總督府上，見到了金山寺幫助過的那位小姐林嘉玉，林小姐說今天家父讓人去請你和錢公子過來，結果卻被你們倆給卷回來了，你們倆架子夠大的呀。
上午去請人的差役帶回的話可是氣到她爹了，也不知他們倆到底什麼身份，說話口氣那麼大。
秦澗泉向林小姐解釋道，我跟我那位朋友一向無拘無束，不慕名利。
又對林總督說而您這裏畢竟是權貴之家，來人用總督府壓我們，着實讓我們有些望而生畏了。
林小姐不依問那他們若說是我讓去找你的？秦澗泉一向對女孩子溫柔，特別是對待漂亮的女孩子說話做事那叫一個體貼，立即答說那我當然是來了，哄得林小姐滿心高興，心滿意足。
林小姐又說差役回話說當時見你身邊還有位漂亮的姑娘在，不知道她是誰呀？也該一起請來，我也好和她認識一下。
秦澗泉見林小姐試探倚玉的身份，他不想讓林小姐產生誤會，畢竟對林小姐很有好感，她的家人也很好，和林家坐在一起說話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他很享受這種溫暖。
說那位姑娘是今科新科狀元的胞妹郭小姐，吏部郭大人是她的叔父，我們是早就認識的好朋友，這次來杭州又再次遇到。又忙撇清說郭小姐是錢公子的意中人，她和錢公子一起一同訪友去了。
林小姐知道那位郭小姐和秦澗泉除了朋友外，沒有別的關係十分高興，又聽說是朝廷大臣的家眷，隨即說下次她一定要和郭小姐認識，到時還請秦公子引薦。
林總督和林夫人也附和說邀請錢公子、郭小姐明天一早過來總督府，大家一起熱鬧一整天。秦澗泉婉拒說明天恐怕不行，明天上午他要替知府余大人審金山寺盜金一案。
林總督大為吃驚，問秦澗泉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替知府審案。秦澗泉說他只是一介布衣，是朋友錢公子替他安排的。
林小姐追問那錢公子是什麼人哪，來頭不小吧。
秦澗泉坦白說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我們只是好朋友，也正因為是好朋友，才不能打探他的秘密。他只是說和余知府有些淵源，所以余知府讓我來主審這個案子，並且是公開審理。
林家三人立即表態說明天去看他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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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秦澗泉在總督府有佳人相伴，佳肴相佐，過得是如魚得水，這邊倚玉和錢公子也是漸入佳境。
錢公子告訴倚玉這次他來杭州一個目的是專門為倚玉而來，另一個目的是為秦澗泉查王大人案子助一臂之力，他要通過查清王大人案子來整頓朝綱，肅清內外。
囑咐倚玉暫時不要向秦澗泉透露出他的身份，待時機成熟他自會告訴秦澗泉他的真實身份。
之前倚玉就對王大人案子有所耳聞，聽叔父提過朝中有大臣參與其中，幕後之人身份頗高，秦澗泉之前就是查到了什麼又再次被罷官。
倚玉點點頭答應了。她忽然想起一事說：“我知道你對外宣稱是錢公子，我總不能天天這樣喊你吧。以後單獨相處時我也不想喊皇上，感覺有些生疏，直接叫皇帝名諱又不妥，我要有個特別的稱呼。”親昵的稱呼是增進感情的一大助力。
錢公子見倚玉主動提到以後，頓時龍心大悅，也不計較倚玉稱呼上的大膽，他也認為稱呼親密些更有情趣。
攤開倚玉右手，在掌心寫了個‘清’字，“我在兄弟中排行第四，生母給我取小名清，小時候一直叫我季清，倚玉你以後就喊我季清。”
“季清…季清…”倚玉緩緩吐出‘季清’兩字，聲音婉轉含情，聽得錢公子有些心猿意馬，說：“倚玉…在私下稱呼就行，人前就不要了。”
“為什麼？”她當然不會在其他人面前這樣稱呼錢公子，畢竟兩人還沒有正式定下，也太親密了些，而且她才不願讓別人知道兩人是如何相處的。不過自己不願和別人不許是兩回事，難不成他不想的在人前承認自己嗎？
見倚玉臉色有些不高興，低頭不語，兩根食指纏在一起轉動。錢公子明白倚玉開始胡思亂想鑽牛角尖了，當即解釋說：“從你口出喊出那兩字，聽得我是渾身舒暢，精神振奮，還是無人時再喊。”
聽錢公子說出有些暗示的解釋，倚玉臉哄的紅了，有些羞惱，頓時也坐不住了，飛快起身，瞪錢公子一眼，快步朝自己房間走去。
錢公子起身追上：“怎麼我說實話還不成啦？”攔住倚玉去路，軟下身段輕聲說：“馬上就到用膳的時間，我可是餓了，陪我一起吧。”
“餓着更好…”話是這麼說，身子卻隨錢公子一起下樓用膳。
錢公子瞧倚玉這口是心非的模樣，不由搖頭。
初見倚玉時他覺得這女子面容嬌俏，說話溫柔，機敏聰慧，行事大方有理，有種冰雪少女入凡塵之感，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接觸時間長了發現，倚玉性子中一直有活潑的脾性，只是之前在家中很少出門又自小體弱家人都對她呵護小心，便一直壓抑住了活潑的性子。
豐州郊外喝酒時，倚玉學眾人大碗喝酒開懷大笑，他才察覺這名女子的骨子裏有一股不同於其他女人的野性，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開始做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學着去討一個女人的歡心，這是錢公子從未想過、做過的事情。他是皇上，後宮中多的是佳麗費盡心思討好他，以期得到他的寵愛。
可是倚玉卻在知道他是皇上時拒絕了他，他震驚、惱怒，想不通為什麼皇上的身份還比不上只是一介布衣的錢公子。
他開始反思自己，還問了倚玉兄長郭瑾衡，親兄妹總會更了解對方的心思。郭瑾衡告訴他，錢公子的身份再平凡卻可以給倚玉一份完整的夫妻情。皇上的後宮雖在先皇后薨后沒有中宮，也沒有特別寵愛的嬪妃，但終歸有別人存在，永遠不會只有倚玉一人。而且君心難測，她害怕，失去了皇帝寵愛的嬪妃就像失去養分的鮮花開始凋零，無人再賞。
聽了郭瑾衡的話皇上感到震驚，還真是親兄妹，兩人都如此大膽敢說，他萌生了想放棄倚玉的念頭，忙於政務不再想她，可越想忘記記憶越清晰深刻。思念之情越來越重，最後還是放不下。恰好秦澗泉來杭州查案，倚玉也在杭州，他就以自己是去協助秦澗泉查案來說服自己去杭州，順便去尋倚玉，其實他清楚協助查案才是順帶的。
兩人感情說開后，錢公子一直縱容嬌慣，倚玉整個人變得更加鮮活開朗。
開始會耍小性子，且又聰明的把控在他對她的底線之內，一嗔一喜，一笑一怒都讓他喜愛，覺得眼前人無人可比，令他心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