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003暗喜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人?”男人眼神凌厲,嗓音更是兇狠。
褚言作為一個在這兒死了四次的人,早已看淡生死,此刻自然是泰然自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圈周圍,抄起胳膊,揚了揚下巴,反問道:“你覺得呢?”
她忍了半天,還是將“這連個鬼都沒有好嗎。”憋了回去。
黑衣人颳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遂提刀離去。
褚言抱着胳膊,雙目無神,仰頭看了眼天空。
月明星稀,寂靜凄涼。
算了,還是回去以後從長計議吧。
褚言總共也沒走出幾步,轉過身,十步就回到了後門口。
正當她要推門進去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好像是重物在地上摩擦的聲音,“擦擦”聲在空蕩的窄巷中悠悠蕩漾,好不陰森。
這條小道的光線本就是極差,除了路兩邊偶爾灑下幾縷住戶的燭光,其他的光亮來源都只是天空那輪明月。
所以說方才黑衣人突然出現時,褚言是切切實實被嚇了一跳。
而今背後突然又傳來詭異的聲響,褚言不由再次脊背發涼,但縱然如此,依然控制不住浮想聯翩,各路牛鬼神蛇都在腦子裏跑了一圈,擾得她更加頭皮發麻。
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那些恐怖片的人都是怎麼被鬼嚇死的?不都是作死自找的嘛。
所以,還是趕緊推門回去吧!
她伸出了雙手,抵在門扇上,呼了口氣,準備奪門而進。
“咳咳……”
?
褚言頓住了,方才滅頂的恐懼之感也戛然而止。
是人?
聽着音色,應該還是個男子。
她突然想起了方才的黑衣人,那人不是在找一個黑袍人么,這個咳嗽的男子,不會就是他要找的人吧?
這劇情,這套路。
不會是男主吧?
那自己不會搶了女主的戲份吧?
是不是不太公道?
女主跟褚言是一家子,名字叫褚越,是褚老爺跟府里一個丫鬟的私生女,那丫鬟生了她沒多久就死了,所以褚越從小便被各種夫人小姐折磨,甚至是下人婆子都對她頤指氣使。
褚言和她一樣,同樣是沒娘的人,那個種馬爹對她們都是分毫不在意。
雖說褚言剛被接回府中時,褚老爺倒是對她關切有加,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各房太太,諸多小姐暗中使壞,一來二去,褚老爺也懶得再去管這些閑碎事,便任由褚言受委屈,受欺負,甚至最後還聽從惡毒二太太的話,替她決定了這場噁心人的婚事。
褚言搖了搖頭,懶得去想這些讓人頭疼的事。
她先是慢慢轉回了身,朝聲響處看去。
憑着微弱的光線,依稀能看見前方窄巷口的牆角下縮着一團黑影。
原小說好像也沒有寫這一段啊。
自己應該也不算是搶戲,頂多只是刷了個小支線。
褚言硬着頭皮往前邁了幾步,屏息看去。
那自己到底該不該多管閑事?萬一那黑衣人回來了咋辦?不會連帶她一起殺了吧?
雖然她不怕死……可是,一遍又一遍重頭來真的很心累。
正是這時,那團黑影突然動了動。那人估計受了很重的傷,呼吸聲非常粗重。
本來就如驚弓之鳥的褚言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動靜,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等她再往那男子看去時,不由一怔。
說巧不巧,由是兩邊的圍牆高低錯落,此刻月光正好落在男子臉上。遠遠的,但見他面色慘白如雪,下顎線分明,鼻樑高挺,衣袍的帽沿遮住了他的眉目,眼眸也被陷進深深的陰影中。
估計是方才見識了劉成才的相貌,受的刺激太大,眼下褚言見到這一幕,竟然沒出息地心跳一滯。
心理的感受尚且如此,她的身體也很聽話,已經開始朝男子走去了。
管你男一男二,只要長得帥,我就不介意來撬個牆角。
儘管褚言心中還是有隱隱的恐懼,但她仍舊選擇硬着頭皮走到了男子跟前。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離得越近,也將男子的模樣看的越清。
男子下巴微揚,後腦勺抵在牆上,帽沿的陰影之下,褚言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男子眼窩微深,此刻帶着濃濃的慵懶感,但一雙眸子卻清澈明朗,恰如當空的點點清輝,又如山間的一泓碧波,純粹清雅,此刻正淡淡地注視着她。
“你是誰?”
聽了這句嗓音沙啞的詢問,褚言才緩過神,隨即勾唇一笑,答道:“你的救命恩人。”
“……”
這人長得這麼帥,出場又如此不一般,絕對是個重要人物。再說,在這裏要想好好活着,最重要的是什麼?
當然是慧眼識英雄,抱對大腿啊。
反正,只要比自己份量重的角色都值得去勾搭!
“你的傷怎麼樣?”褚言低頭問道,男子此刻一隻手正捂着自己的右胳膊,濃濃的血腥味陣陣飄來,顯然傷口不淺。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掀眸看着她。
“那你要不要去看大夫?”褚言蹲下身,輕聲詢問,“腿沒有受傷吧,能不能走路?”
反正是不能帶回府中了,畢竟男子身份不明,萬一是個壞人,豈不是燙手的山芋,若是再引出一大堆事端,那就適得其反了。
所以這種副線還是自己偷摸着發展吧。
面對褚言的溫聲細語,男子也沒有再警惕,而後忍着疼痛,緩緩答道:“我昏迷了三年,前幾日剛醒來,腿腳還不靈便。”
“是吧。”褚言溫和地沉吟着,而後突然咧了個狡黠的笑,猶如野獸露出獠牙,語調一冷,“所以現在,你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或是救下你,或是喊回追殺你的黑衣人。”
男子眼裏閃過一瞬間的錯愕,而後立刻又被平靜覆蓋,他淡淡地挑了下眉:“沒錯。”
這人果然是黑衣人要找的人。
褚言朝他湊近了幾分,眯眼問道:“想死不?”
“不想。”男子注視着她,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怕死不?”
“怕。”
男子的眸光始終都如池水般明凈,無絲毫波瀾,空明而遙遠,沒有任何陰險狠絕,莫名地讓人生出幾分不忍。
褚言錯開他的目光,身子往後一偏,嘴角微揚,“咱們平日裏都講一句禮尚往來,今日我若救了你,那麼你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頓了頓,隨即斂了笑,在男子探尋的目光下,繼續道:“帶我逃婚。”
“好。”
男子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她。
而且面上沒有絲毫的驚異或者其他情緒,就這麼雲淡風輕地答應了。
?
這麼爽快?
得了這一句承諾,褚言先愣了片刻,隨後趕忙伸出胳膊,將男子小心攙扶了起來。
男子果真如他自己說的那般,腿腳極其不靈活。
明明只是胳膊受了傷,現今卻幾乎整個人都倚靠在褚言身上。
“……”應該不是故意的吧。
不過還好他身形單薄,較為清瘦,倒也沒有非常重。
只不過是每走十步,褚言都要休息好半天而已。
只不過在涼風習習的夜裏,褚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趕到醫館跟前時,她已然大汗淋漓而已。
每當她堅持不下來時,便偏頭看看男子,就算不圖他能帶她逃婚,好歹也算是結識一個帥哥,看着也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萬一再來點感情線……
嘖嘖……不虧不虧。
說來也奇怪,褚言並不知道醫館在何處,但腦袋裏潛意識好像就有方向,估摸着走了半個時辰,二人便趕到了一家名為“回春堂”的醫館。
但是門已經關了。
連燈都熄了。
“你先在這兒等等。”褚言扶男子先在石階上坐好,然後往門口走去。
“咚咚咚。”
她禮貌地敲了敲門,和聲問道:“有沒有人啊?”
“沒有!”
一個嗓音渾厚的男聲響起,充滿了不耐煩。
“這裏有人受了重傷,麻煩醫師您快開開門,救救他吧!”褚言溫聲求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醫師您就……”
話未說完,就被斬釘截鐵地打斷了:“醫館已經關門了,天大的事也等明天開張再來!”
“救人不算天大的事?”
“你看看普天之下,一天要死多少人?把我這個破醫師熬死,也救不了這天下所有人!”
“……”這鬼邏輯與敗壞的職業操守讓褚言無語。
跟這種人講那麼多有什麼用,無異於對牛彈琴。
只見褚言面色一冷,走到了醫館的窗戶前,從地上拾起一塊兒大石頭,“那就冒犯了。”
話畢,只聽得“哐——啪——”一響,窗戶的栓子已被她砸開了,兩頁窗扇風雨飄搖般地晃蕩着,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褚言一把丟掉了手中石頭,雙臂一撐,從砸開的窗口翻身而入。
雙腳剛落地,只聽得醫師“啊呀”連天,端着一盞燭光,連鞋都沒來得及穿,直接赤腳就朝褚言奔來。
只見是一個身形矮小,甚至有點佝僂的小老頭。
他氣得吹鬍子瞪眼,一隻手指着褚言,語無倫次地呵斥道:“簡直是目無王法!你,你是誰?你怎麼能這麼做?!你這小女娃實在是無法無天!反了,反了……”
褚言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栓,正要跑出去扶男子進來,但剛跨出去一步,就回過頭,狠狠瞪了老頭一眼。
威脅道:“你要是敢關門,我待會直接把你門砸了。”
儼然一派江湖痞子作風。
老頭端着燭台,不由往後退了一步,看着褚言的背影,怒目圓睜,“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褚言扶着男子進了屋子,點燃了燭台,然後就去替他查看傷口。
老頭原本是遠遠的站着,彼時怒髮衝冠,憤恨的目光幾乎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但隨着屋子逐漸明亮起來,卻見他原本氣得漲紅的臉,一點點慘白下來。
混濁的眼球一動不動地盯着男子,眼中逐步漫起驚異與惶恐。
男子自己原本就拿東西綁住了傷口,應急處理也算是及時,起了不少作用,但眼下傷口仍在不停湧出鮮血,還是需要止血藥的。
正當褚言安頓好男子,準備回頭問老頭止血藥跟紗布在哪裏時,卻見聽見“噗通”一聲,老頭突然雙腿一彎,脆生生地跪了下去,整個人伏在地上,聲音顫抖——
“草民見過王爺,草民該死,實在是狗眼無珠!還望凇昱王爺莫要怪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