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妙計對對碰(三)
“難道西涼軍真得丟棄了新城?”李景一愣,扭頭看了高幹一眼,問道:“元才公子,不知是否有詐?”
高幹笑道:“賈文和心繫新安、澠池,什麼新城、洛陽已經全不放在心上了。文德兄儘管放心,我們定要追着賈詡的屁股將其趕回弘農,給他們一個慘痛的教訓,令西涼軍今後不敢再踏進河南尹一步!”
李景見高幹如此說,自然一千一萬個放心,遂帶領軍馬搶先一步,大搖大擺進了新城。
高幹喚過祖勝:“祖尉君,你且帶着三百名弓箭手,多攜帶火箭,悄悄繞到西門,避開西涼軍的斷後部隊,然後用鐵鉤長索爬上城頭,左右埋伏,聽到我三聲長笑,只管將火箭shè下,不得有誤。”
“喏!”祖勝答應一聲,引領着高幹帶來的三百軍士,悄悄爬上城頭埋伏。
高幹將一切安排停當之後,便追隨李景進得城來。
李景環顧左右,發現新城果然是一座空城,不禁大喜,卻問高幹道:“元才公子,某因何第一次追擊敗於西涼賊兵之手,而你我第二次追擊卻奏奇效呢?”
高幹故意大起了嗓門解釋道:“這其中的道理其實很容易明白。文德兄雖然擅長用兵,但絕非賈文和敵手。西涼軍剛撤之時,一定是以楊勝為先鋒,張綉坐陣中軍,賈文和必然親自殿後,我們的追兵雖說都是jīng銳,但還是遠遠比不過他們,他們的士兵仍然非常有士氣,所以我才斷定知道文德兄你必敗無疑。西涼軍之所以還未儘力攻取梁縣就已撤兵,一定是韓浩他們買通了了張濟的小舅子鄒傑,在澠池附近散佈了曹孟德要攻取新安的謠言,所以膽顫心驚的張濟才會勒令張綉、賈詡等人退兵。而在伏擊我軍未果后,又看到了六部朱靈的旗號,賈詡不敢戀戰,一定會全力撤退,留別人斷後。他留下的軍士雖說厲害,但懾於六部朱靈的威名,一個個未戰先怯,所以小弟這才敢斷定我軍第二次追擊定能取勝。”
“元才公子果然智計過人,比之那個什麼武威賈文和高出甚多也!”李景心服口服,竟然當眾拍起了高幹的馬屁。
“文德兄過譽了,小弟着實是受之有愧。”高幹望着寂靜的街道,忽然覺得背上一涼,似乎嗅到了危險就要來臨的味道,急忙叫道:“文德兄,速速退出城外,只怕你我已經中了賈文和的誘敵之計也!”
高幹話音未落,忽聽街道一旁的房頂之上,一人朗聲笑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陳留高幹的確聰慧非凡,說一句甚得我心也不為過,可惜的是你大概忘了一句俗話,姜畢竟還是老的辣,你以為用兩三百輕騎拖着樹枝來回奔跑,再扯起六部朱靈的大旗,就能瞞得過某的眼睛嗎?我賈文和若是這麼容易就被你嚇得望風而逃的話,又有何面目在西涼飛熊軍立足?”
話音聲中,李景循聲望去,只見晨曦之中,一人迎風而立,飄然有出塵之狀,骨骼清奇,長須飄飄,一張清癯的臉上始終帶着自信的淡淡的笑容,不是西涼軍的智囊,被張濟、張綉叔侄倚為左右手的賈詡還有誰來?不由怒喝道:“賈文和,你又何必在此裝神弄鬼?”
賈詡並不言語,只是抬起手使勁拍了三下。掌聲剛起,只聽兩旁吶喊聲起,如狼似虎的西涼軍士彷彿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把街道兩旁、房前屋后塞得滿滿的。
李景大驚,剛要令軍馬撤退,只聽身後鼓聲大作,一彪人馬宛如橫空出世,切斷了梁縣軍的歸路。為首一人立馬橫刀,在城門口處傲然而立,厲聲喝道:“李文德,高元才,楊勝領文和先生之命,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
梁縣軍被堵在新城南門那一段街道內,一時間是進退兩難。
賈詡捻須大笑道:“李文德,高元才,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武威賈文和,果然是見面勝似聞名!”李景驚嘆道:“也只有此人,才當得起毒士那驚世絕艷之才華!”
李景尋思片刻,大聲喝道:“賈詡,在下聽說過你的大名,也知道你的本事,但此時,你縱然舌燦蓮花,也難以說動我等!弟兄們,殺呀!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雖然說狗急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但是爾等此時此刻,連走狗與狡兔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只是瓮中之鱉也!還說什麼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你們連一個也殺不了!”賈詡冷聲一笑,又拍了一下手掌,喝了聲:“弓箭手何在?”
說話間,只見街道兩旁的房頂之上出現了眾多弓箭手,密密麻麻地將鋒利的箭鋒對準了擠在一處的梁縣軍。
李景更是震驚不已,死了不要緊,但是像這樣毫無價值的死去,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他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高幹的身上,失聲問道:“元才公子,我軍該當如何?”
到了這種時候,高幹竟然還能笑出聲來?他也學着賈詡的摸樣,一連拍了三下手掌,長笑三聲道:“文和先生,你以為吃定了某嗎?以某看來,卻是未必!”
“難道高元才早有準備?”賈詡心中一凜,還未來得及答話,忽聽兩側城頭上一聲吶喊,突如其來的火箭如暴風驟雨般傾瀉而下。
本來這些火箭的殺傷力並不大,可是沒曾想這些人家屋上,不知何時被人藏了大量的硫黃焰硝等引火之物,一時間大火躥起,上下通紅。
西涼軍大亂,一個個像無頭的蒼蠅一般四處奔逃。而梁縣軍身處寬廣的街道之中,縱是火勢再大,也燒不到他們的身上,只是擺開了陣勢,儘管砍殺想逃到街中來西涼軍士兵。
城門口處的楊勝見勢不妙,急忙引軍想殺入城來,不想只聽“哐當!”一聲巨響,城門上掉下一個千斤閘來,將楊勝麾下的軍士悉數全部擋在了城外,只將楊勝一人隔在了城中。
楊勝大怒,提刀大叫道:“高元才,納命來!”
他剛要拍馬殺上前來,不想只聽得頭頂一聲霹靂般的大喝,一人手抓長索從城頭上跳了下來,正好落在楊勝的馬背上,幾乎是同時,一柄大鐵戟已經帶着風聲砍向了楊勝的脖頸。
楊勝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招架,一顆巨大的頭顱騰空飛起,他用殘存的意識扭頭望去,只見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他覺得有些眼熟,還沒等他想得起此人的身份,便已經沒有了知覺。
那個壯漢一手提着楊勝的頭顱,在馬上高聲大叫道:“陳留典韋在此,何人來與某一戰!”
“帳下壯士有典君,提一雙戟八十斤。今rì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就連胡車兒也遭此人生擒?”張綉見勢不妙,煙火之中又尋賈詡不着,只得率領殘兵急急往北門逃去。
而被隔在城外的西涼軍剛要繞道進城接應,背地裏卻忽地殺出一彪人馬,為首者正是高幹的得力手下夏昭、鄧升。
西涼軍本來已經群龍無首,哪裏經得住這支jīng銳騎兵的衝擊?紛紛扔掉了兵刃,下馬歸降。
再說新城裏,賈詡在幾個親兵的幫助下,手忙腳亂的下了屋頂,可是已經找不到一匹坐騎,剛剛竄出火海,就被梁縣軍迎了個正着,劈手擒了,解到了高幹面前。
“沒想到某所有舉動皆在你高元才的意料之中!”賈詡灰頭土臉,一襲長衫也被燒去了半邊,早已沒有了方才的瀟洒飄然之感。
“文和先生又何必如此小看自己呢?其實,某能勝你,憑的也只是運氣而已。”高幹這句話並非自謙,如果他不是兩世為人,擁有先知先覺的優勢,那麼想要贏過素有毒士之稱的賈詡,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賈詡以為高幹是在嘲笑自己,不由苦笑一聲,長嘆道:“想我賈文和自出道以來,雖不敢說是算無遺策,但也少有敗績,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得如此之慘,連一次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難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某真的老了不成?高元才,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雖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但前浪未必就死在沙灘上。在下只是一時僥倖贏了一局而已,文和先生又何必如此自謙呢?更何況文和先生乃是當今名士,在下豈敢冒犯?”高幹說著,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馬韁繩遞到了賈詡的手中:“文和先生,你現在走,想必還能趕得上張綉他們。”
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若是評選三國時“十大識時務者”,賈詡若是自認第二,那就沒有人敢認第一了。否則,他也不會在後世贏得了“賈自保”這麼一個綽號。
賈詡“啊呀!”一聲,深施一禮道:“元才公子,承蒙你如此看重,若是不棄,某願跟隨左右。”
高幹承認自己心動了,有賈詡這麼一個幾乎算無遺策的毒士在身邊,到了益州,面對劉焉、劉璋父子,以及眾多蜀中豪傑,未免會多了幾分底氣,幾多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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