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冰魂雪魄

第 10 章 冰魂雪魄

交錢的時候,雲殊華看着失去了一部分銀子的錦袋,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塊。

清塢山不缺吃穿用度,驚鶴將日常花用管控得井井有條,平時不大能見到銀錢。是以雲殊華這次花的並不是師門的錢,而是自己的小金庫。

他同店夥計交了定金,約好了臨走時前來取貨。出了店鋪,又在集市上逛着買了點食材,兩刻鐘以後,手上已經大包小包拎了不少東西。

途中難免口渴,雲殊華稍微思索片刻,提着吃食進了一間茶樓,走到掌柜面前緩聲問道:“掌柜的,這裏的茶都有些什麼品類?”

“回這位道長,大都是陽羨、蒙頂一類,不知您喜好什麼樣的口味?”

“味淡一些就好。”雲殊華說。

“小店近日進了一款花香茶,味淡回甘,頗受歡迎,道長不如試一試。”

掌柜將放在櫃枱上的茶冊唰唰翻開,邊熱情介紹邊呈給雲殊華看。

這時茶館二樓傳來一陣騷動,一行人踩着樓板向下走,只見為首那人身着青衣,面容俊美,鬢若刀裁,手上持一管玉笛,不時用指節輕緩地摩挲着。

雲殊華本是隨意一瞥,待看到那領頭男人的面容后心中一緊,旋即迅速偏過頭躲避。

怎麼會是他?

“道長……道長?”掌柜猶自不解,將茶冊遞到雲殊華面前招呼道,“您看看這道茶合不合您口味?”

“不用了,我不喝了,抱歉。”

雲殊華將他的手往回一推,隨即邁開步子一躍蹦出茶樓的門檻,消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掌柜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低聲嘟囔了一句奇怪,遂將茶冊收了回來。

“這位店家。”

一聲輕喚響起,掌柜抬頭一看,恰是樓上那位喝茶的貴客。仟韆仦哾

也不知這位青衫公子是從何方而來,氣質不俗,容貌出眾,就連嗓音都如秋日泠泠雨水一般清涼透澈。

“這位公子,可有什麼要吩咐小店去做的?”

青衫公子若有似無地瞟了眼門外的街市,隨後笑道:“方才在下見有一位小道人進了茶樓,怎一瞬就不見了蹤影?”

原來是打聽方才那個少年。

掌柜心思活絡,聯想到這二人均品貌非凡,眉眼帶着一二分相似,心中便猜測那名少年與眼前這位公子應當有什麼聯繫。

“回公子,那位小道人不知為何並不飲茶,只來小店這裏隨意問了句茶水便走了。”

“哦?”青衫公子挑眉,來了幾分興緻,玉笛敲了敲掌心,問道,“那位小道人問了什麼茶?”

“本店的花香茶。”掌柜連忙取出冊子給他看。

男人盯着冊子上素筆勾勒出的茶樣,唇角漾開一絲笑意。

“不喜喝正兒八經的茶水,卻偏好這種甜淡的口味,果然是我那小甥的性子。”

“店家可知那小道人去了何處?”

掌柜皺着眉思忖道:“只見到他出門向東走了,至於去了哪卻是不知。”

“多謝。”

男人簡單道盡兩字,隨後背着手緩緩走出茶樓外,身後一名隨侍向掌柜面前放了一錠銀,隨後快步跟了上去。

“主上,可需要派人追小公子?”

“追,自然要追,看看他到底去了哪裏,”男人抬頭看了眼天色,“切莫讓殊華髮現了你們,以免打草驚蛇。”

幾名侍從應下來,轉瞬間消失在人群中。

男人美目半闔,撿着街邊販賣的面具看了看,自言自語道:“我當這小孩子去了哪裏,竟叫我這麼久都尋不到,原來是找到了新的靠山啊。”

臘月一過就是新年,天色漸晚時,街巷間的小鋪掛上一串大紅的燈籠,遠遠瞧去很是喜慶。

自成衣店中取了包好的衣物,雲殊華不再耽擱,帶着一堆包裹上了清塢山。當他踏進清塢山的大門時,恰好趕上日落的時辰。

玉墟殿早已上了燈,雲殊華沒有直接去找風鶴與驚鶴,而是先去了廚房,將買來的食材一一擺好,隨即帶着衣物回了星築。

景梵近日不在星築,偌大的樓閣廊亭便只有雲殊華一個人,彼時天幕昏沉朦朧,視物隱約,小築里的景色不像白日那樣鮮亮,唯有湖中的蓮花泛着淡淡的法光,藉著月色顯出幾分聖潔。

雲殊華走到湖水旁,忍不住停下來看了會。也不知這些清蓮是如何灌養的,那一片片蓮花瓣應是被師尊注入了法力,否則不會長得這樣好、這樣美。

觀賞了半炷香的時間,直到夜裏的冷風吹進他的脖頸,雲殊華方想起來自己是要回寢屋換衣服的,隨即如夢初醒一般快步趕回了小庭。

待到換上厚實的鶴氅,雲殊華舒了口氣,返回玉墟殿途中,忽見湖中不遠處的小亭出現了一道清影。

難道是師尊回來了?

雲殊華上前走了幾步,揉了揉雙眼,似乎想要看清一些。

走近了又發現小亭中並無什麼人影。

大概是眼花了,才誤將亭中懸挂的輕紗看作了人。

雲殊華邊向玉墟殿的小廚房走,邊在心中思忖,方才怎麼會有師尊回來的念頭。

之後的半個時辰,他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終於將買來的蔬菜魚肉等物準備齊全。許是他準備得太久,風鶴忽地敲開小廚房的門,直接走了進來。

“你來了啊,”雲殊華隔着氤氳蒸騰的鍋氣對着他笑了笑,“涮鍋油煙味太重,我們今夜就在殿外吃如何?”

風鶴抱臂倚在門口,皺着眉道:“殊華……別吃了。”

雲殊華不以為意,手上擇菜的動作愈發熟練。

“仙尊大人回來了,喚我前來尋你。”

仙尊大人回來了。

“什麼?!”

雲殊華抬頭,手中的菜葉掉到了地上:“誰回來了?”

“仙尊大人,”風鶴低聲道,“且仙尊回來時恰好提及了你的近況,說是要見你……”

“然後呢?你們怎麼說的。”雲殊華抖着手又將地上的菜葉重新拾了起來,放在流水下細細涮洗,講話的聲線聽起來也不是很穩。

“山上就這麼幾個人,我與驚鶴只好說你不在。”風鶴苦惱地說。

“師尊他現在在哪?”雲殊華迅速思量一番,袖子尚還卷着,人已經快步走出廚房門口。

“就在玉墟正殿,你快些去吧,莫讓仙尊大人等急了,”風鶴對着他的背影道,“對仙尊大人好好認個錯,千萬別忤逆他。”

雲殊華當然不敢忤逆景梵,卻還是對風鶴道了聲謝。

堂室之中,瑞獸香爐吐着清淡飄渺的煙霧,景梵一手執着香盤,一手緩緩向其中添香,神色頗為專註。

殿門無聲地敞開,夜風吹過正堂,將爐中薄煙吹得裊裊而起,最終消失在頭頂一片虛空之中。

雲殊華乖覺地悄聲走進,只思索了一瞬,便老老實實跪下來。

“弟子拜見師尊。”

少年清澈好聽的嗓音響徹在大殿之上,隨後又恢復成一片寂靜。

景梵久久沒有回應。

雲殊華心中覺得有些不妙,低垂的頭稍稍抬起,向殿前正在焚香的師尊看了一眼。

甫一看到那片雪白的衣角以及夔紋綴玉的長靴,就見那雙靴子動了動,移步向一側的雕木桌走去。

雲殊華趕緊將頭再次垂下。

半晌,景梵將香盤置下,緩步走到雲殊華面前,停了下來。

“月余未見,徒兒膽子大了。”

冰冷的話語一下下叩擊在雲殊華的心門上,他的心跳彷彿也因為景梵那一字一句變得遲緩起來。

雲殊華閉了閉眼,朗聲道:“師尊……弟子知錯了。”

一隻大手輕輕擭住他的下巴,那不容拒絕的強硬力量迫使他抬頭撞上景梵那雙如寒夜深潭般幽深的星眸。

景梵俯下.身,沉聲道:“徒兒說說,錯在了哪?”

“弟子不該妄自下山……”

“哦?”景梵打斷他的話,輕聲詰問,“你為什麼要下山?”

“我……”雲殊華有一瞬失語,“我想下山去買些過冬的衣物和食材。”

“除此之外,還見了誰?”景梵眯着眸子觀察着他的神色。

從未見過他這般冷戾的樣子,即使當初在古戰場相遇時也未曾經歷過現下這般令人心悸的氣場,或許是因為景梵從未對他展現過真正的殺意,倒教雲殊華忘了他本來的性子。

景梵為人孤僻多疑,從不相信任何人。

思及此,雲殊華咽了咽口水,實話實說道:“只是下去買了些東西,弟子沒有見到過什麼人。”

“你應當知道欺騙為師是什麼下場。”

景梵鬆開雲殊華的下頜,委地的衣袖簌簌而起,他轉身走到一旁的藤木雕椅上坐下,靜靜地望着他。

雲殊華心跳加快,頗有些委屈地說:“師尊,弟子真的沒有見過任何外人,此番是因為沒來得及準備冬衣,便悄悄跑下山去買了些,一切都是弟子的錯,還請師尊責罰。”

少年面容真摯,雙頰因為急切的辯白透出淡淡的粉。

良久,景梵方才沉聲說:“日後這些東西你不必擔心,有風鶴替你置辦。”

“是,師尊。”雲殊華垂眸應道。

“若無為師的准允,你不許下山。”

“……謹遵師尊教誨。”

大約是雲殊華的乖順取悅了他,景梵的神色較之先前稍有鬆緩,正當少年以為自己挺過一劫時,就見他開口道:“徒兒既然知錯,便要受罰。”

“讓為師想想,要罰徒兒做些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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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冷戾師尊的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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