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入局為殺
明鏡,滬上明氏企業的董事長,明家的話事人,作為女人她帶領明家從最困難的黑暗中挺了過來,明鏡驕傲,果敢,可是今天站在七十六號門前的她,弱小,卑微。
汪曼春一看見明鏡那張因焦慮而顯得憔悴的臉,凈是發自內心的得意,滿臉都是傲氣和嬌氣。
“您好,汪小姐。”明鏡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叫着汪曼春。這樣的口氣,記憶里汪曼春從來沒有聽到過。
“明大董事長,你知道嗎?我剛才接到阿誠的電話,說你要親自到76號門口來見我,求見,這個詞居然會發生你我之間,我真是嚇了一大跳啊,明鏡大姐。”汪曼春笑笑,一副小人得志模樣。她不介意自己變成什麼樣子,她就是要看看明鏡怎樣哀求她。
明鏡克制着、隱忍着,強作鎮定地道:“汪小姐,我原本是不該來麻煩汪小姐的。
可是,我家明樓最近公務太緊,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回家了。我家的小弟明台不知道為什麼,被安上了一個抗日分子的名號,要知道明台他雖然頑劣,可是是絕對不會做出那些抗日分子的所作所為他決計是不會參與的,我從蘇州一回來得知此事就心急如焚,這三天我沒合過眼,心裏亂成一團麻,我是不得已才來懇請汪小姐的。”
她的意思很清楚,我來求你並不是無路可走,而我家裏還有用得上的人呢。如果明樓在家,她哪裏用得上找你?這是她的倔強。
“是嗎?明大董事長?你家的明台可不是你所說的頑劣那麼簡單,他是國民黨軍統高級特工,代號‘毒蠍’,被我們當初抓捕,明大小姐,你究竟是真不懂事呢?還是裝不懂事呢?”汪曼春的鼻孔里噴着冷氣。
“你!”明鏡臉皮漲紫,氣得手足冰涼。
“我告訴你,明鏡!”汪曼春一字一頓地叫着明鏡的名字,“我不怕你!現在是你有求於我,你就該看我的臉色,該對我低聲下氣、奴顏婢膝!你知道嗎?我要是不高興了,那牢裏的囚犯就得去死!你那寶貝兄弟明台,嘖嘖嘖,真是一身賤骨頭啊,他和你一樣不懂事,怎麼敲打都敲不醒啊?”
明鏡急道:“你把他怎麼了?”
“呵呵,進了七十六號,不管他是什麼人,我想把他怎樣就能把他怎樣。”汪曼春抬起自己的腳來,紅色的鞋跟上沾染着泥污,“你看看,我好好的一雙意大利皮鞋,進口的,還是明樓買給我的生日禮物。被那個小畜生給弄髒了,你看,全是他手上的污血,濺得一地都是……不過,如果明大小姐願意為我把這雙鞋擦乾淨,我或許會考慮一下。”
明鏡壓抑着心底的憤怒,按着眼前耀武揚威的汪曼春忍了半晌后終於蹲了下去。
一雙乾淨的絲帕在汪曼春的皮鞋上小心的擦拭着,可是汪曼春卻並沒有打算結束這一切。
“被人伺候慣了,擦鞋都不會擦,看在你是明樓的姐姐份上,我就饋贈一點小禮物給你,我想你你一定會喜歡,因為那是明台的東西。”
聽到汪曼春的話明鏡的心緊縮成一團。
汪曼春居高臨下地扔給她一個打了結的手帕。
明鏡難以抑制內心的恐懼,面色倉皇地打開滲透血跡的手帕。
指甲!
十根指甲蓋,一根不少,指甲上的餘溫猶存,十根指甲俱是連根拔起,甲掛肉屑,鮮血淋漓。
這十根修長的指甲用手帕裹着,這張手帕明鏡認得,是當年汪曼春繡的“並蒂蓮“送予明樓的。
當年,是自己把這張手帕剪開扔還給汪曼春。現在,汪曼春依然用這張手帕包了明台的手指甲贈還自己。這比一千句辱罵,一萬遍耳光還要殘酷無情。
明鏡被她徹底逼瘋,吼道:“汪曼春,你這個畜生!”衝上去就要打,汪曼春眼疾
手快,一下制住她,猛地把明鏡推倒在地。
“明鏡!我汪曼春16歲的時候,就在你家門口發過誓。我一定要嫁給明樓,我就等
着看你咽氣!你頭天死了,我第二天就進門,我會作為明家的女主人,我親自給你發喪!明董事長,你認得這張手帕吧,想當年是我一針一線綉了一對‘並蒂蓮花’送給我師哥的。被你給剪成兩半,扔還給我。我哭哭啼啼地把這張手帕縫起來了,珍藏到現在,終於有用處了。這張手帕拿來包裹明台的骨灰可能小了點,不過,包他的殘渣廢料還是綽綽有餘的。對不對,大姐?”
明鏡捧着明台的指甲,痛徹心扉:“汪曼春,你不得好死!”
“是嗎?”汪曼春冷冷道,“不過,你和你的寶貝兄弟一定死在我前面!你知道明台在死去活來的時候,叫了幾聲姆媽?幾聲大姐嗎?”
“哈哈,我告訴你,他叫了兩聲姆媽,無數聲大姐救我!當然,救你是救不了了,收屍還是有機會的,我一定會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跪下來求我!”
明鏡的心好像被一把刀緩緩地剝開,撕裂。明鏡只覺得天旋地轉,世界一片黑暗。
汪曼春微笑着:“我順便跟您說一聲,我是出於一片好心才把這些殘渣廢料送些給你,等死刑執行后,我會把它挫骨揚灰,你什麼都找不到,留着做個念想吧。”
明鏡崩潰了,這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看着他牙牙學語,看着他蹣跚學步,看着他宛如朝陽,看着他蓋世風華……居然,還要看着他淋漓血透,看着他慘死成灰!心被撕裂了,錐心刺痛,當場昏倒在76號門口。
汪曼春全然不理,站在那裏欣賞這一幕,她盼這一天很久很久了。
藤田方正站在樓上看着眼下發生的這一幕,身邊的郭汝縝說:“藤田將軍,是不是很有意思?”
“郭司長,沒想到這麼精彩,要不是你邀請我,我會錯過這麼精彩的一幕,原來明長官和汪曼春之間還有這麼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我其實對家務事不敢興趣,但是家務事和大日本帝國的政務有了關聯就很有意思。”
“藤田將軍,這個時候如果明樓下去,會不會更精彩?而且對於”
"郭司長,你這一招棋很妙。"藤田方正沒等郭汝縝說完就給身後的青木一個眼色。
明樓穿着一身筆挺的海軍制服從周公館裏走出來,阿誠打開車門,明樓上車。阿誠開車駛離新政府財政司辦公室。
“我全都按照事先的吩咐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阿誠開口說道,長時間的工作關係早已讓明家兄弟和郭汝縝之間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點到為止。
“好,阿誠,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天空一片灰暗,下着綿綿細雨,車底經過的地方濺起水滴。
三天了,明樓終於有機會下樓了。這一次,他是棋子,入局為殺。